第四章 姐姐

第四章 姐姐

八月的滬市陽光明媚,墨楊懶散着骨頭,左手拿手機打着亡者農藥玩得正嗨,右手去打開咚咚作響的房門。

一定是他點的外賣到了,沒成想,這外賣小哥還挺迅速的。

拉開門,原本上午還在廣州的墨柳拉着行李箱、戴着大檐帽子神氣地立在了門外,墨楊直接傻眼了。

墨柳取下眼前的墨鏡,朝呆愣住的墨楊一笑,“去海南帶上姐,姐就是活地圖,攻略?還要什麼攻略!”

“姐!”幾年不見的親姐、在他看來早已死去的親姐,就這麼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墨楊有點猝不及防,“你是怎麼來的?上午通電話時怎麼沒見你說來了上海?”

遊戲裏傳來不和諧的國罵,墨柳挑了一下眉,見他還有心情玩農藥,看來是自己大驚小怪了,“怎麼幾個月不見越來越傻氣了?”

“杵在門裏是不想要我進來嗎?”她抬腳撞開他高大的身體,邁進房門,熟練地抽出鞋櫃裏的一次性拖鞋換了。

“來杯水,坐飛機來的唄,上午還在廣州呢。”

墨楊趕忙給她倒了杯水,“你從廣州飛過來?怎麼想起來看我?”

他真的很驚訝,好像在電話里也沒說什麼吧,他姐怎麼就殺過來了?

墨楊準備關了遊戲,墨柳奪過他的手機,“別關,中場掛機多沒素質,這會影響到人品和運氣的。”

還人品和運氣?

她姐總有一套自己的說話,墨楊隨她去,替她把行李箱放在置物架上,“你到底是來幹嘛的啊,訂了酒店沒?”

他是不樂意他姐來的,把原有的計劃都打亂了,她要是知道自己準備花三十萬出去揮霍,那還不得瘋,沒準爸媽都跟着追過來了。

“廢什麼話啊,”墨柳遊戲之餘瞥了他一眼,“來了你就好好招待,非刨根問底,難道讓你這麼大個姐姐說什麼上午接了你的電話就擔心的不得了,下午就趕忙飛來這飯菜巨難吃的上海,為了守着你、怕你出事,索性連酒店都懶得訂了,直接陪你聊天、開解你到天明,黏不黏糊啊?”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雖然不知道自己哪裏讓她這麼擔心。

難道是自己說漏了嘴?好像並沒有啊。

但他在親人面前從沒撒過什麼謊,可能稍微有點語氣情緒不對勁就被他姐聽出來了。

“知道啦!那我不問了,您忙您忙。”

墨楊麻溜兒陪笑,他姐一通話夾槍帶棒不喘氣,他是真有點遭不住,但心裏還是有那麼點感動的。

上輩子大掃把星來的時候是大年初一,他正好和肖慶去初中同學家拜年,兩人走到半路一處空曠的廣場時,大掃把星砸了下來,壓塌了他們家不遠處的大廈,伴着鋪天蓋地的強風,壓的兩人跪倒在地上。很不幸,那壓塌的大廈砸在他們家小區的房子上,隔壁棟的肖慶一家和他的家人全部遇難。

他姐姐當時宅家裏沒出去拜年,所以也沒能倖免,說起來,他前世甚至沒能見到姐姐最後一面。

即便有種種顧忌,此刻墨楊心裏還是相當高興,不管末世來臨后親情會變成什麼樣,至少現在還能見到活蹦亂跳的親人。

等的外賣終於到了,這外賣小哥真不經誇。

從末世回來,自動點燃了饕餮的屬性,墨楊點了很大的份量,一條酸菜魚、一碟鹵牛肉、一碟油炸花生米、兩份米飯。

再來一個人吃都足夠,美味的酸菜魚讓兩人吃的熱火朝天,墨柳突然反應過來,墨楊點的居然是帶刺的酸菜魚,“你怎麼點了帶刺的魚,你不是不吃帶刺的魚的嗎?”

“哦,點的時候沒注意,我現在能吃了。”

“是嗎?”墨柳挑眉,疑惑地打量他,見他還真的吃的暢快,沒有任何障礙。

兩個月前,家裏煮了魚,墨楊可是連筷子都不伸的,就因為有刺。

兩年的逃亡生涯,魚類這種能補充蛋白質的食物尤為難得,更別說水裏的異獸異植總是隱匿偷襲,能吃到魚就很幸福了,還能挑剔它帶不帶刺?不放鹽烤着吃的草魚是逃亡生涯里最難得的美味,只有春汛期間的溝澗里偶爾能拾的到。

平時,他們不敢輕易靠近水邊,是害怕水裏的異獸和異植。

在陸地上碰到了異獸,還有可能靠着地勢茂林躲過去,但在水邊不慎被異獸拖下水,就基本沒有生還的可能。

飢餓能治好挑食,困苦能治好矯情。

為了生存,人的下限可以跌破到什麼程度,他在這方面極有話語權。

墨柳這邊逮着墨楊左瞅右瞅,就覺得墨楊處處透着不對勁。

說話不說廢話了,對自己的到來也不啰里八嗦了,以前多靈動多有活力的一個人,現在一幅‘我正在走霉運,離我遠點’的樣子。

如果用顏色來形容,以前小老弟的氣場是翠嫩的綠,現在就成了沉鬱的灰,灰到黑的深灰,像只謹慎戒備的灰老鼠。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胡思亂想,墨柳一點點盤他。

好比這次自己來的突然,照以前他的反應,會熱鬧地給自己訂酒店,七嘴八舌說起哪個酒店坑爹,哪個酒店性價比高,哪個酒店洗髮水居然有生薑液。

以前他會問自己請了幾天假,工作不忙嗎?上司准許這麼多天假,還會安排着帶自己去哪吃喝玩樂,不然就催促自己回廣州,表示他自己沒任何事、別人都是瞎操心。

而現在,雖然態度看着也親近,但沒有她們家人間該有的交談無忌和過度關心,更像是自己去了老同學那裏被招待。

這得遇到多大的事,怎麼兩個月不見,感覺像換了一個人呢!

“墨楊崽子,和姐姐聊聊。”

墨柳看他放下了碗,就開始盤問他,“你看,我們倆是從一個媽媽的肚子裏生出來的,後來爸媽要上班,我們倆跟着奶奶長大,可多數的時間是姐姐帶着你玩。我們一起上下學,一起闖禍一起挨打。不說別的,小時候哪個欺負你的沒被我揍過,你看看你現在,高大帥氣,”

墨柳順手摸了把墨楊的臉,嘖嘖感嘆,“還白白嫩嫩的,沒被那群小混蛋打破相,這都是你姐姐我的功勞。”

墨楊笑着別開臉,“姐你有事說事,別動手動腳的,又是擺龍門陣,又是灌迷魂湯,等下你還來一套憶苦思甜,話都岔到沒邊了。”

“那行,我問你說,別岔話題,老老實實交代。”

墨柳坐正了身體,眼睛嚴肅地盯着他的眼睛,“為什麼辭職?”

墨柳嚴肅起來,墨楊也有幾分麻爪,可能是小時候被他姐抓着背課文留下的後遺症,看到她這個眼神就想起那些長篇課文,很讓人緊張。

“就正常辭職啊,沒什麼愛恨情仇想不開的。”

“正常辭職我會打飛的過來?”見他還不肯說實話,墨柳語氣開始變重了:“你別跟我說,是我自己大驚小怪,想一出是一出,在這兒發神經。”

“沒……”墨楊一口氣被她堵着差點嗆到,趕緊把‘你想多了’的話咽下去,他真怕她逮着什麼東西往他臉上招呼。

要怎麼應付過去呢?

墨楊不敢接話了,墨柳更加狐疑。

他頭皮發麻,他姐姐擱人群里,並不是個十分聰明的人,但屬於女孩子特有的敏銳,她是一點沒少。

如果不實話實說,很難糊弄到她,就算現在把她糊弄住了,等她回過神來還不知道會搞出什麼天馬行空的猜測。

作為她唯三的至親之一,墨楊相信,自己在她那兒還是很有份量的。

越是掩飾描補得天衣無縫,她越會有不受掌控的感覺,說不定腦子一抽風,還會去找傳說中的私家偵探查自己。

墨楊心裏叫苦,與其編一個謊話再用十個謊話圓,還不如把自己的經歷和她實話實說得了!

只是怕她不信,等下再沒完沒了,哎呀,女人就是麻煩。

他是不會承認,自己被這麼關心,還是有那麼一丁點竊喜的。

要不......還是說吧,說不說在自己,信不信由她。

而且,他姐姐是個間歇性抽風的行動派,平時能懶則懶,一旦某件事引起了她的興緻和好奇,什麼突破下限和人類認知習慣的行為她都幹得出來。

墨楊把心一橫,抽了屁股底下的凳子挪到她身邊,很認真地和她商量:“姐姐,不是我故意要瞞着你,而是我照實說了,我怕你會抄傢伙打我,因為我說了你也不會信的。”

聽他要老實交代,墨柳眼光柔和些,誘勸道:“你先說,說不說是態度問題,信不信你是我的事,你把你自己該做的做好,只是別跟我扯你買彩票中了五百萬大獎,所以飄了,一聲不吭就炒老闆。”

對啊,還可以編這麼個理由。

墨楊嘀咕,自己這情況還挺像中了大獎后飄了的......

還是算了,這個借口沒有可操作空間,他沒辦法搞到五百萬存款給她看。

“別瞎想了親姐姐,哪能有這樣的美事,這可離中五百萬大獎遠了去了,”

墨楊嘆了口氣,“這事還得從那一天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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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火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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