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雖然這話不應該我說，但是因為我已經被牽涉其中了所以還是姑且說一句，”森鷗外抬起頭。看向那邊因為沒有病人而同他一樣空閑先來，正坐在桌邊看着診所內醫書的三條小姐。

“港黑的人可不是什麼合適的交友對象哦。”

那邊的三條小姐投過來一個疑惑的視線，而森鷗外則回以一個純良的微笑。

不用懷疑，他就是意有所指。

成為港黑首領的私人醫生的時間已經不算短了，森鷗外盡職盡責地聽從那邊的召喚，履行着自己作為醫生的職責。而三條小姐也同樣非常敬業地在他身邊扮演的明面上助手，暗地裏保鏢的角色。

助手的工作倒是不用擔心，原本在向偵探社送出委託之前他就想好了，不會讓助手進行什麼專業性強的工作，只要做做打下手的雜事，在港黑首領那邊就足夠了。就算在診所裏邊需要偽裝，稍微教導一下，包紮傷口什麼的總是沒問題的。

更讓他擔心的是保鏢這一部分。

哎呀，畢竟他對可愛的三條小姐的實力並不清楚不是嗎，

剛開始若不是他保險起見的試探，和不為外表所蒙蔽的謹慎精神，說不定真地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看起來太無害了，三條小姐。

——當然大多數時候，三條小姐也確實是無害的。

不過既然之後他做出了三條小姐或許是福澤殿下的弟子這樣，後來證實是錯誤的猜測，就證明他看出了她擁有武力的。

但是問題在於他的安保工作比一般情況要求要高一些。在這個存在異能力者的世界裏，他需要三條小姐能夠在黑暗世界的窺視下保護住維持着“無害的柔軟醫生”形象的他。

因此擔心一下也是正常的對吧。

不過那之後不久，有一隊來自其他組織的人想要脅迫他幫忙盜取港黑機密時，三條小姐展示了一次什麼叫刀劈子彈之後，森鷗外就不再憂心這方面的問題了。

如今他在意的是，三條小姐和港黑那邊的成員之間的接觸。

“交友？”

和森鷗外內心的複雜想法相比，對面的三條小姐已經放下了書，更加明確地表達了一遍自己的疑惑。

“三條小姐和青江先生的關係總覺得很好呢，”森鷗外嘆道，“感覺自己被排除在外了，有些傷心。”

石切丸頓了頓，大概反應了過來。

森醫生這是……擔心自己被背後插刀？這樣的話，她其實可以理解，畢竟森醫生正執行着十分危險的計劃。

他這話……因為她和笑面青江都是刀劍付喪神，而且確實他們已經結成了對付時間溯行軍的夥伴關係。

蛛如此絲馬跡顯露在森醫生眼中，或許就引發了對於事態可能脫落掌控的危機感。

她沉吟了片刻，說道：“森醫生在港口黑手黨的首領那裏，已經有了不錯的信任了吧？”

本是一副中年頹廢醫生模樣的森鷗外眼中神色瞬間變得銳利。

“是這樣沒錯，”他笑道，“還要多虧了首領的愛戴了。”

“那麼您請放心，”石切丸沉穩地開口，如同神明降下預言，指出了命運的流向，“一切都會順利的。”

森鷗外挑了挑眉，“我可以將此當做保證嗎？”

坐在桌邊，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身上隱隱透露出了一種驚人的壓迫感——絕不是一個地下醫生會擁有的。

而石切丸只是笑了笑。

“可以。”

說完之後，她便站起身來，面色不變地與森鷗外對視幾秒，然後繼續道：“那麼我先出去一趟，這時候也該去找找太宰了。”

森鷗外收回了視線，又恢復了那張和善的笑臉，“那就拜託三條小姐了，那孩子不知道又去了哪條河。您真是幫了大忙。”

石切丸便出了門。

因為太宰治今天並沒有離開太多的時間，所以石切丸就先在附近幾條水質不錯的河流那裏搜尋了一番。

不是她不擔心太宰治，主要是神使並沒有給出警示。

那麼就說明那孩子並沒有什麼大礙。

而且說實在的，在偵探社的時候，那孩子做出類似舉動的情況並不算多，相較而言在森醫生這裏他的頻率一下子就頻繁了許多。

……果然是森醫生的問題吧？

今天尋找太宰那孩子的過程比較順利，她剛沿着一條河走了一會，便在波光粼粼的清澈河水中看到了正漂浮着的一小團黑黢黢的“東西”。

已經比較有經驗的石切丸頓時停下了腳步，先是站在堤岸上，踮着腳，一手搭在額上，半眯着眼睛仔細看了看。

應該沒錯了。

她找到小路下到了河岸邊，先是觀察了一下這條河的狀況，然後脫下鞋子，挽起和服的下擺。

在河邊找到了一根不錯的樹枝后，她就攥着樹枝淌水下了河。

站在靠近岸邊的淺水位置，石切丸輕鬆地揮動手中粗壯的樹枝，一揮過去便準確無誤地勾住了漂浮着的那團的衣服，隨後就像是勤勤懇懇的漁民一般開始收桿，藉著水的浮力將那團拖到了岸邊。

在鼓脹起來的衣服中間，果然埋着太宰治蒼白的臉。

石切丸不由嘆了口氣。

如果可以，她也不希望自己如此熟練啊……

太宰治睜開了眼睛。

“疑，”他眨眨眼睛，看着上方的石切丸，“又失敗了嗎？”

“是啊，又失敗了，”石切丸無奈笑道。

“唔，腦袋下軟軟的？”太宰治嘗試着動了動頭，隨即便笑彎了眼睛，“不過像這樣每次自殺失敗都能得到三條小姐的膝枕安慰獎的話，似乎也不錯。”

“砰。”

“啊痛！”

太宰治連忙捂住額頭，磨磨蹭蹭地坐了起來，一臉委屈地看着石切丸。

石切丸放下了剛剛毫不猶豫地讓太宰治的額頭吃了一個栗子的手，神色相當具有威嚴感，“太宰，不能被森醫生帶壞。”

再次驗證，森醫生實在是不適合帶孩子。你看看這才多久，太宰這孩子就被帶成了這個樣子。

“沒錯！”太宰治誠懇點頭，一副告狀的樣子，“就是森醫生把我帶壞的！”

“那就從森醫生身邊離開吧，”石切丸道。

太宰治沉默了下來。

原本刻意的耍寶表情從他臉上消失，鳶色的雙眸也沉了下去，此時他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剛剛從水裏撿起來的精緻娃娃。

“森醫生那裏，比較適合我。”

“太宰——”

“況且三條小姐會離開的吧？”太宰治稍微直起了一些身子，往石切丸那邊靠近了一些，注視着她的紫色眼睛，“會離開的吧？”

石切丸沒辦法給出一個否定的答案，因為她不能欺騙這個孩子。

那樣的話只會成為更重的傷害。

“我知道的哦……因為三條小姐，並不是人類吧？”太宰治笑了一下，一瞬間眼中的光極有穿透感。

他的聲音十分平靜，沒有一點不確定的感覺。

雖然說出口的是問句，但是實際上準確來說，太宰治是說出了一個自己觀察后得出的，絕對不可能出錯的結論。

“就算三條小姐讓亂步先生對我們保密也是沒用的，疑點太明顯了哦？”

“——三條小姐，您其實不是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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