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小丁單方面退婚,妄圖拋棄低顏值未婚夫
丁曼菱越是觀察這個張三,越感覺這人不但不壞,甚至還是個老派的“正經人”。雖然不知道他明明年紀輕輕,為何會如此的老氣橫秋,但對於此刻的她來講,如果一定要有一位房客和她作伴的話,那麼這位張三可以算作是上等人選了。
張三對她,基本算是以禮相待,偶爾也會無禮,因為他對她有股子愛答不理的勁兒,似乎是嫌她不請自來,是個擾他清凈的不速之客。他越冷淡,她越安心——雖然他那張冷臉也夠人受的,但總比對着她垂涎三尺強。這院子門厚牆高,他若真是一匹色狼,她不也是無路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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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張三在這裏活得極其謹慎,如今丁曼菱一來,倒是讓他也跟着沾了一點光,至少,他不必再坐在柴房裏吃飯,可以將堂屋裏那張八仙桌使用起來了。
他耷拉着眼皮,一言不發的進進出出,把八仙桌和周圍的四把椅子全擦得乾乾淨淨,然後將那隻大食盒拎上桌打了開,從裏面端出了兩碗炒菜和一大碗米飯。丁曼菱坐了下來:“真不少,足夠咱們兩個吃的了。”
他只從食盒裏找到一雙筷子,於是把筷子往碗沿上一架,他拖了把椅子,遠遠的坐到了一旁:“你先吃。”
“喲……”丁曼菱有點不好意思:“廚房裏沒有筷子了嗎?”
“沒有。”
“那……那我就不客氣了。”
他往門外望,不理她。
她見怪不怪,埋頭快吃。飯菜的味道都是平平,她胃裏又有些點心墊底,所以吃了幾口便沒了食慾。拿着筷子起身走到張三面前,她說道:“你等等,我先去洗一洗筷子,再給你用。”
結果她只覺着手中一滑,是筷子已經被張三輕輕巧巧的奪了去。他走到桌前,低頭看了看,然後抬頭問她:“你吃飽了?”
“是,剩下的飯菜,你隨便吃吧。”
然後她在他方才坐過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好奇的看着他吃。這傢伙果然沒有辜負她的好奇心,端起那一大碗米飯,他兩筷子就往嘴裏扒拉了小半碗,鼓着腮幫子望向那兩碗菜,他又夾起沉甸甸的一大筷子炒空心菜,連湯帶水的填進了嘴裏。丁曼菱看他這個吃法不妙,非噎着不可,正要出言提醒,哪知他這人的嗓子眼倒是寬敞,一閉眼睛一伸脖子,他把滿口飯菜硬咽了下去。
然後端起大碗,他又往嘴裏扒拉了一大糰子涼米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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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靜悄悄的狼吞虎咽,片刻之後,不但飯碗空了,兩隻菜碗裏也只各剩了一碗底的菜湯。伸手從褲兜里掏出一條灰撲撲的手帕,他還想着擦了擦嘴,然後才站了起來,將那幾樣餐具收回了食盒,又將食盒拎出了門外。
從後院端來兩隻粗瓷大碗,他倒了兩碗水,自己一碗,另一碗放在對面桌邊。丁曼菱見狀,便起身走過去坐下了:“這是我的?”
“嗯。”
丁曼菱端碗喝了一口水,然後抬頭向他說道:“住着我家的房,吃了我家的飯,你還是連個真名字都不肯告訴我嗎?”
他充耳不聞,慢慢的喝水,片刻之後才開了口:“衛長明,衛兵的衛,長明燈的長明。”
她用指尖蘸了水,在桌面上寫下了“衛長明”三個字:“對嗎?”
“對。”
“衛長明,你到底是得罪了人?還是犯了法?我是昨天晚上被他們送到這裏來的,現在還沒到中午,就已經要無法忍受,要不是我心中有信念,恐怕昨天晚上剛進院子,就要向爸爸投降了。這種地方,我住不慣,你也是住不慣的呀。你總不能在這裏藏一輩子吧?”
“過一天算一天,我能湊合。”
“我不信你能湊合一年。”
“我未必能活一年。”
“你才多大的年紀,怎麼說這麼悲觀的話?我現在是自身難保,沒有本事幫助你了,我要是有本事,攆也要把你攆出去,非逼着你把你的問題都解決了不可!”
他撩了她一眼:“我倒是很想把你攆出去,你太聒噪了。”
因為一直就沒從他那裏看過好臉色,所以如今聽了這話,丁曼菱也還是不和他一般計較:“想攆我呀?有辦法,只要你替我把那門親事退了,不用你攆,我自己就能走回家裏去。”
此言一出,衛長明又不言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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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曼菱懷着心事,懶洋洋的度過了這一天。
除了張管家早上來了一趟之後,接下來再無家人過來瞧她,也沒人給她送晚飯。倒是天黑之後,她正坐在房內發獃,衛長明忽然進了來,給她送了個熱烘烘的油紙包。
他總那麼氣哼哼的,放下就走。她拿起油紙包打開來,發現裏面是一張油餅。連忙起身追了上去,她對着他的背影問道:“你翻牆出去啦?”
“嗯。”
“你回來,我剛想到了個好主意,想要說給你聽聽,看看行不行。”
他轉身跟着她進了卧室。兩人在一頭一尾的床邊上坐了,丁曼菱在黑暗中開了口:“我剛才想,既然這裏的大門鎖不住你,我又已經和家裏鬧翻了,是鐵了心的堅決不會嫁給葉大少爺,所以與其讓爸爸這樣不死心的折磨我,不如我直接給葉大少爺寫一封信,徹底表明我的態度。當然,接下來肯定會有一場大鬧,但是不破不立嘛!反正我不信他們能活吃了我。”
她轉向了衛長明的方向:“你看我這個主意,靠不靠譜?”
“不知道。”
她難以置信的望向了他,半晌之後才又說了話:“你能不能有哪怕那麼一點點的惻隱之心?人家看書看戲看到難過的地方,還要落淚呢,我可是一個馬上就要掉進火坑裏的大活人,又不用你出什麼力,只讓你幫我拿拿主意,你都不肯嗎?”
“我是真的不知道。不過如果你決定這麼做了,我可以去給你找筆找紙,還可以幫你把信寄出去。”
“算了,我也看出來了,你根本不關心我的死活,就只盼着我走!虧我今天還同情了你,算我多事,往後你我一刀兩斷,你睡你的柴房,我也不吃你的餅了!”
他站了起來,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聽到他的聲音:“我現在去找紙筆信封,明早給你送過來,你先睡吧,不必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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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曼菱在那硬板床上又湊合了一夜。
半夜,她活活的被那床板硌了醒。摸黑下了地,她感覺站着比躺着更舒服,有心去看看衛長明回沒回來,可是窗外蟲叫鳥鳴,風聲颯颯,多少還是有些陰森的鬼氣,況且他分明又是挺煩她的,以至於她也不大願意上趕着去找他了。
重回床上,她朦朦朧朧的又睡了片刻,這回再睜眼睛,她看到了微明的晨光,以及窗前站着的衛長明。
她揉着眼睛坐了起來,衛長明也聞聲轉身面對了她:“紙筆放在外面桌上了。”
然後他一指窗台上的冷油餅:“不吃?”
“謝謝你,我昨晚不餓,就沒有……”
他拿起餅咬了一口,然後一邊咀嚼一邊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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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曼菱等着張管家來給自己送飯,然而等來等去,連張管家的毛也沒有等來一根。
她等不及了,喝了半碗冷水振作了精神,然後將幾張信紙和一支鉛筆拿進卧室,鋪在了那硬板床上。手裏握着鉛筆,她在信紙第一行寫道:尊敬的葉永嘉先生。
寫到這裏,她咬了咬筆頭,有點犯難。她平時常給同學朋友寫信,可寫那種信是不必講究格式和措辭的,想到哪裏寫哪裏就是了。但是這一封信顯然不能寫得太散漫,她得把意思寫得又鄭重又明白才行。
思忖良久之後,她另起了一行:“你好,我是丁曼菱,雖然我們沒有見過面,但我想因着我們雙方父母的緣故,你一定已經知道了我的存在,我也通過那一張照片,認識了你。我相信我們的父母長輩,一定是懷着好意,願你我可以結為夫婦、過幸福的生活,但我們身為二十世紀的青年,又怎麼還可以像舊時的男女一樣,一點感情與思想都沒有,將自己的婚姻和人生拱手讓出、聽憑擺佈呢?我想,這樣的婚姻,我是無法接受的,葉君一定也有同感吧。所以,為了我和葉君的前途而計,我主動要求解除我們的婚約,使我和葉君都能得自由,我將繼續求學,葉君也可追尋愛情、和心愛的女郎共度一生了。”
寫到這裏,她感覺自己這話說得還算漂亮,便點了點頭,另起一行,又寫:“祝葉君幸福。”
仔仔細細的落了款,她拿起信紙重讀一遍,有心再讓衛長明過來幫着自己參謀參謀,可是話到嘴邊,她怕再碰一鼻子灰,便直接將信紙折好,塞進了信封里。起身走出門去,她看見了堂屋裏的衛長明,便將那信向他一遞:“寫好了,也不知道寫得怎麼樣。”
他走過來接了信,往兜里一揣。
啞巴似的。喜歡情義譜請大家收藏:(www.shouda88.com)情義譜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