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學校
穿着校服長相俊秀的男生站在門口,手中提着書包。
鄭在泫是學校里的風雲人物,剛入學不久就因為長得帥被學長學姐們注意到了。曾經的文初玄是無人在意的塵埃,而他是天生的發光體,雖然在一個班,但他們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鄭在泫也確實和文初玄一點都不熟悉,他們是那種遇見都不會互相打招呼的同班同學。他之所以會來到醫院,是因為老師拜託他來給對方送課堂筆記。
文初玄的風評不佳,其他同學都不願意和她接觸,於是這個任務就落到了和醫院方向順路的鄭在泫身上。
“請進。”文初玄合上手裏的書,抬起頭。
鄭在泫走了進來,看到靠坐在病床上的少女脊背挺直,眉眼精緻,陽光為她的輪廓鍍上一層絨絨的金邊,整個人從容而溫和。
這讓他有些詫異。
對於最近圍繞在文初玄身邊的風波他自然有所耳聞,鄭在泫本以為對方會因此大受打擊意志消沉,但似乎並不是這樣。
不過,這些都和他沒什麼關係。
文初玄之於他不過是個普通同學而已,他無意探究對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老師讓我來給你送筆記。”鄭在泫很快回過神來,語氣平淡地說道。
“謝謝你。”文初玄沒有在意他不冷不熱的態度,真誠地對他道了謝。
鄭在泫避開了文初玄明亮的雙眼,他只是將這件事當成一個任務來完成,並不是抱着想要幫助對方的目的。文初玄這樣真心實意地感謝他,反而讓他覺得有些不自在。
把筆記交給了對方,鄭在泫就算完成了他的任務。
“等等。”
在鄭在泫準備轉身離開時,文初玄叫住了他。她從床頭柜上拿起幾本練習冊,“這是我的作業,你可以幫我交上去嗎?”
從小都是年級第一的好學生文初玄在住院的幾天不僅把原身做錯的題全部改正了,還補上了之後的作業。
鄭在泫愣了一下,走近拿走了那摞練習冊。
在靠近病床的時候,他忽然聞到了一種淡淡的香味。
有一些苦橙的味道,又好像有松柏的香氣?這種香味溫和又深邃,是他從未見過的。
此時的他還不知道,未來會有多少人對這特殊的香氣着迷。
包括他自己。
*
確認文初玄的身體沒有大礙,醫生同意她出院了,小護士還有些捨不得,和文初玄交換了聯繫方式。
當晚,為了慶祝女兒痊癒,文父下廚做了豐盛的晚飯。文初玄吃得很多,為了維持自己的精神力,她需要很多能量,之前的病號餐都有些寡淡,所以在醫院的時候她總是餓着肚子。
文父文母在首爾經營了一家小餐館,平時很忙碌,因此不可避免地對女兒有些疏忽。但他們並不是不關心自己的女兒,相反,他們正是為了供文初玄追夢才這麼努力賺錢。
“我們初玄吃得真好,多吃點多長點肉吧,你太瘦了。”文母張如珍越說越心疼。
文初玄比往常多吃了兩碗飯,文母從一開始的開心變成擔憂,生怕她把自己的胃撐壞了。
文初玄沒好意思繼續吃下去,她在星際的時候食量比這個還大,如果完全吃飽的話可能會把家人嚇到。
回到卧室,她第一次認真地打量自己的新身體。
原本文初玄的容貌和她自己就有六七分相似,在她的精神力與身體融合后更是向著她原來的長相逐漸靠攏了。
鏡中的少女皮膚細膩透亮,一雙荔枝眼黑白分明。文初玄在星際時沒有太過注意自己的外表,不過S級以上的Alpha就沒有長相普通的人,一個比一個精緻美麗,文初玄作為他們之中的佼佼者,容貌自然也不必多說。
精神力融合帶來的不僅僅是容貌上的變化,還有身體素質的改變。原來的文初玄是瘦弱的,可能還有些營養不良,經過住院這幾天的時間,她的骨骼與肌肉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增強。身材肉眼上看不出太大區別,不過文初玄感覺到自己的四肢不再像剛開始那樣無力了,之後如果配合上訓練,她應該可以恢復五成以上的實力。現在的文初玄雖然看起來還有些纖細,可是身體中蘊含的力量和住院前天差地別。
盯着鏡子裏的自己看了片刻,文初玄攏了攏垂在耳側的髮絲,從抽屜里找出了一把剪刀。
既然要改變,那就改變得更徹底一點吧。
*
周一清晨,首爾藝高的校門口有許多背着書包的少年少女一邊說笑一邊走着。
忽然,有人“啊”了一聲。
“你看那裏!”走在她身邊的同學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愣住了。
她看到了一個長得非常乾淨漂亮的“少年”,也許是因為年紀小,五官還有些雌雄莫辨,但已經可以看出對方未來會俘獲多少女孩的心。
“少年”的皮膚是冷白色,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出眾。這個年紀很多男生都有體態上的壞毛病,而“他”卻沒有,整個人十分挺拔,並且比例極佳。
“他”似乎被校門口的公示板吸引了注意力,在那裏駐足了幾分鐘。黑色的褲子包裹着對方修長的腿,在校門口許多和“他”穿着相同校服的男生當中如同鶴立雞群,很快吸引了旁人的目光。
“他是哪個班的啊?這麼好看的人我怎麼沒見過?難道是轉學生?”
“也許是哪個公司的練習生轉過來了,長成這個樣子肯定會火的啊!”
“他走得好快,我還想去要電話號碼呢……”
一開始發現文初玄的女孩遺憾地嘆了口氣,“希望之後還能再見到吧。”
文初玄不知道自己在幾位學姐的心裏留下了痕迹,她提着書包,按照原身的記憶找到了教室。
她剛進門的時候就引起了注意。
原來的文初玄是一頭長發,再加上因為害羞總是低着頭,許多同學都對她的臉沒有太深的印象。而如今的文初玄將頭髮剪短了,氣質也和原身有了相當大的差別,所以班級里的同學們並沒有認出她來,都抬起頭怔怔地看着這個走進教室的陌生人。
直到文初玄把書包放在課桌抽屜里,她的同桌鄭伊美看了她好幾眼,才鼓起勇氣面帶羞澀地提醒道,“同學,你走錯班了。”
文初玄看向她,嘴角帶上了溫潤的微笑,“我是文初玄。”
鄭伊美睜大了眼睛。
這是文初玄?!
她那個內向陰鬱的同桌?!
鄭伊美心裏的小鹿剛開始亂撞,就被對方的這句話鎮在了原地。她實在是沒有想到,文初玄的變化也太大了。
班裏的其他同學也聽到了文初玄的話,他們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麼可能!”
“她這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我剛才還覺得她挺帥來着,剪了頭髮也不能改變她污衊學姐的事實啊。”
“其實……她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性格。”
“你幹嘛替她說話?”
文初玄像是沒聽到那些議論一樣,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鄭伊美自以為不動聲色地偷瞄了她好幾次。
鄭在泫進入教室的時候也注意到了文初玄的變化,她剪了短髮,漂亮的面容上多了幾分英氣。
班裏同學看向她的目光並不都是友好的,但文初玄坦然自若的樣子讓那些人自討了沒趣。
一整天下來都沒有人和文初玄說話,鄭伊美猶豫幾番,還是選擇了保持沉默。她不想做班裏那個特立獨行的人,即使她一直認為論壇里的那件事一定另有隱情。
文初玄以前一直都很害羞,也根本不會說謊,反倒是學姐權靜白,鄭伊美曾經看到過她在無人時露出扭曲的表情。
她不敢說出去,因為沒有人會相信她。
等到班級里其他人都走光了,鄭伊美才躊躇地問道,“你要去戲劇部嗎?”
文初玄嘴角帶着一抹和煦的笑容,黑白分明的眼眸彷彿看透了她的內心,“是的,不過不用擔心。”
“我……我沒擔心!”鄭伊美漲紅了臉,抓起書包就跑出了教室。
*
文初玄沒有告訴鄭伊美的是,她這次來到戲劇部其實是來“欺負”人的。
原本的文初玄非常、非常地想要參演這一部戲,她為了奧菲利亞這個角色準備了很多,在得到角色的當天晚上通宵為她寫了人物小傳,劇本上的筆記密密麻麻的。
可惜的是,她的夢最終變成了泡沫。
李和泰說奧菲利亞這個角色是屬於權靜白的,文初玄並不這麼認為。沒有哪個角色是屬於誰的,在她以前的世界裏,文初玄一直在被教導一個道理,那就是能者居之。
當文初玄走進劇場,幾位部員和學生群演已經在舞台上排練上了。飾演男主角哈姆雷特的正是之前和權靜白一起到病房裏看她的李和泰,她們戲劇部的副部長。
文初玄在角落處坐下,陰影落在她的身上,讓她的側臉看起來有些模糊。
台上的李和泰在慷慨陳詞。
“……記着你!是的,我要從我的記憶碑版上拭去一切瑣碎愚蠢的記錄、一切書本上的格言、一切陳詞套語……”(注)
“停、停!”部長成慧利抱臂站在台下,皺着眉打斷了他的表演。
“哈姆雷特此時剛剛從父王的鬼魂口中得知真相,他是悲憤交加的狀態,和泰xi你演得像是領導在發表感言。”她明白地指出了李和泰表演中的缺點。成慧利對編排的戲劇一直都很認真負責,她無法忍受李和泰用這種水平的演技來破壞這部作品。
“再來一遍。”
李和泰聽着部長的批評,放在腿邊的手攥成了拳,他低下頭掩飾着眼睛中的怒意。
權靜白在一旁安慰他,“沒事的和泰哥,再試一次吧。”
李和泰強壓下憤怒,嘗試了第二次。但他的第二遍表演依舊在中間被部長打斷了,成慧利有些不滿地說道:“還是不對,你真的揣摩了角色的情感嗎?”
李和泰緊緊咬着后槽牙,西八,怎麼這麼多事,這該死的蠢女人。
一連好幾次,成慧利失望地說道:“你知道我的要求,這部劇要在學園祭上演出,到時候會有很多外界人士來看,我們丟不起這人。”
就在他剛想開口說話的時候,忽然從觀眾席傳來了一道清澈的嗓音。
“我可以試一試嗎?”
所有人回過頭,文初玄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哈姆雷特,我也可以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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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哈姆雷特》中的台詞,朱生豪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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