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楊修影的小心思
思索間,楊修影已經來到綜合病區一樓的醫生辦公室。辦公室里,坐着綜合病區的洪建國主任、洪建國身邊的一位身着便衣的男子、三位年輕的醫生。
看見楊修影來到,洪建國趕緊請她在辦公室坐好。
“楊醫生,這是咱們長洲市副市長區良,區市長。”洪建國將坐在他身邊的、長得眉清目秀的男子介紹給楊修影。
“區市長您好!”楊修影趕緊站起來與區良握手。
“楊醫生好!非常感謝楊醫生來為我媽媽會診。”區市長道破了“天機”。原來,能將高江這尊大神搬動的,是本市的副市長。
“嗯,很顯然,高院長是不想施主任來搶他的風頭。既然如此,一會我也盡量不說話。”楊修影的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很快,高江腳步匆匆趕來。洪建國看見,將早已準備好的白大衣親自為高江穿上,那份細心、體貼、媚態,讓楊修影感到噁心,也對高江受之坦然的神情感到不屑。哼,這樣的主任,與咱們施遠騰主任比起來,可謂天淵之別。
高江坐好后,對區市長點點頭,然後對洪建國說:“洪主任,開始吧。”
“今天,非常感謝高院長在百忙中到我們科室為區市長的母親會診。下面,請主管醫生彙報病史和診療經過。”洪建國的開場白,絲毫不提楊修影,彷彿楊修影是透明人似的。
對於專業,楊修影是非常專註的,一旦進入狀態,她便不再理會其它事情。主管醫生的彙報,她的字不漏地聽了進去。
區市長的母親65歲,年齡不算很老,因為進行性四肢乏力半年多而來住院。半年來,經過市內多家醫院的中西醫診療,癥狀不見任何好轉。相反,病情越來越重,發展到最近,已經不能獨自走路,人也在半年內消瘦了不少。
心急的區市長找到了高江,令楊修影詫異的是,高江竟然讓病人住進了與療養性質無異的綜合病區,這更進一步證實了楊修影的猜測,也令楊修影對高江的做法與為人更加不屑。
入住綜合病區后,該做的、能做的檢查都做了,沒發現明顯的異常。一些輕微異常的生化指標並不能解釋病人的表現和病情的變化,因為診斷不清,治療無法有效進行。
主管醫生彙報完畢,洪建國作一些不痛不癢的補充,高江提議去看看病人,並讓楊修影跟着自己一起去看病人。
外人看起來是高江讓楊修影跟着自己學習,楊修影卻心如明鏡:高江對專業早已十分生疏,此次讓自己來,無非是想讓自己提供意見和建議。對施遠騰十分崇拜的楊修影決定,一會自己就如外人看來的一樣,一切聽高江的。
診查完病人,楊修影已經有了自己的思考。高江也看完病人,與大家回到醫生辦公室進行討論。
綜合病區的、包括洪建國在內的醫生已經沒有什麼新的意見,對診斷根本沒有頭緒,自然對治療沒有提出什麼好的、新的意見。
高江側頭對坐在自己旁邊的楊修影說:“楊醫生,你先說說看。”
“嗯,我自己也沒什麼頭緒,還是聽聽高院長的分析吧。”楊修影很婉轉也很乾脆地拒絕了高江。
高江臉色微微一變,但楊修影的話也沒什麼毛病,他的如意算盤雖然落空,但又不好發作。無奈之下,高江只好自己對病人的情況進行診斷分析。
“病人為一老年女性,以四肢肌無力為主要表現,而且有晨輕暮重的特點,體查時病人有肌肉疲勞現象。雖然肌電圖沒有特徵性的改變,對於病人的診斷,我考慮以重症肌無力的可能性最大。建議馬上對病人進行新斯的明試驗,根據試驗結果調整藥物的治療。”對於專業,高江的思路只能發揮到這個地步。
洪建國聽完高江的講話,馬上開出醫囑,讓護士在醫生的監督下進行新斯的明試驗。注射新斯的明三十分鐘后,高江再次來到病人的床前,反覆問病人:“感覺手腳是不是比以前有力了?”
楊修影聽到高江的問話,眼睛不由向上一翻:“哪有這樣問病人的?這樣的話帶有強烈的暗示性,而且是反覆問同一句話,病人很難不受影響。”
果然不出楊修影所料,病人在高江的再三追問下,沉吟一會,說:“嗯,確實比剛才有力了一些。”
高江一聽,眉毛一揚,說:“就是嘛,這是典型的全身型重症肌無力,馬上用上吡啶斯的明,一天三次,每次60毫克。另外,最好配合用大劑量丙種球蛋白衝擊治療。”
楊修影一聽,差點脫口而出:“這樣的年紀,一開始就用如此大量的吡啶斯的明,合適嗎?”不過,楊修影最終還是忍住了。畢竟,她自己對這個疾病的診斷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嗯,施主任在就好了,相信他一定有更好的思路,更明確的指引。”楊修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施遠騰。
會診結束,楊修影與高江一起走出綜合病區。
“剛才怎麼回事?怎麼不發表你的意見?”高江對剛才楊修影的表現顯然不高興。
“對不起,高院長!對這個病人,我自己確實沒有把握,所以不敢亂說。”楊修影盡量放低姿態。
“你的意思是說,你不認可重症肌無力的診斷?”高江這話顯得很重。
“不是這個意思,如果新斯的明試驗明顯陽性,重症肌無力的診斷沒有疑問。”楊修影不置可否。
“嗯,看來,你對這個診斷還是持懷疑態度。好吧,明天便見分曉。本來想讓你來亮亮相,展示展示你的實力,想不到你如此謹慎,連一句話都不肯說。”高江似乎對自己的診斷很有信心,但對楊修影的表現卻明顯不滿。
“對了,區市長要請我們今晚吃飯,一會你也去吧。”高江依然不死心。
“不了,今晚我要到十八小參加家長會。”楊修影那裏還會給高江機會?
“你的家長會怎麼這麼多,你老公參加不就行了?”
“不行,參加這種會議,男人是靠不住的。”楊修影話裏有話。高江楞了一下,不再接楊修影的話題。
回到病房,楊修影越想越感覺不對。這個病人,從發病到現在,癥狀只集中在肢體,而且並沒有高江所說的什麼晨輕暮重的波動,新斯的明試驗也沒有表現出真正的陽性。
“如果施主任在,一定不是這樣的診斷,也不會是這樣的處理方式。”楊修影暗自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