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自知之明
疲憊和茫然讓桑鯉再次陷入了昏睡,等她醒過來,窗外已是黃昏時刻,她喉嚨乾澀,渾身無力,想叫看護給自己倒杯水,卻發現看護不在病房裏。
桑鯉木然盯着天花板,整個人彷彿成了沒有生命的木偶。
“想要什麼?”一道突兀的聲音在房間裏響起,桑鯉驀然朝門口看去,看到了男生冰冷的面孔。
他正推開門進來,面無表情的盯着她,眼神清泠淡漠。
驟然見到喜歡的人,桑鯉有一瞬間心跳失頻,整個人彷彿仍處在睡夢之中,然而男生居高臨下的目光,卻讓她如鯁在喉,心底發冷。
桑鯉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卻不敢跟他對視,“你……怎麼來了?”
少女垂着眼眸,聲音細細,帶着難以掩飾的忐忑,彷彿一碰就碎了。
陸寒川卻像沒聽見她說話,“你救了我,想要什麼?”
桑鯉心中的悸動,瞬間就湮滅了,“我救你是自願的,什麼都不要。”
陸寒川眸中浮現出一絲嘲諷,“你確定?”
那居高臨下,眼含輕蔑的模樣,讓桑鯉再次意識到自己或許真的生活在劇情中。
而陸寒川,是作者筆下如同工具人般完美的男主。
除了喜歡女主林月寧,他不會為任何人心動,即便她可以為他付出生命,這在他眼中也不值一提。
這樣一想,既可悲又可笑。
“那就幫我支付醫藥費。”桑鯉知道他不會相信自己的說辭,在他眼裏,自己做什麼都是錯的。
陸寒川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似乎覺得她索要醫藥費也是對他有所圖謀。
桑鯉閉上眼睛不再說話,或許是看完了整本書,讓她對陸寒川的濾鏡碎了一地。
“這兩個月,我會找人來為你補習,其他的,不要再痴心妄想。”
陸寒川撂了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病房,自始至終,他對桑鯉救過他的事,沒有表露出半分動容。
桑鯉躺在病床上,喉嚨乾澀的說不出話來,也許陸寒川注意到了她不舒服,但他並不在意。
沒多久,劉蘭帶着陸寒川的父母來到了病房,陸夫人對桑鯉救了兒子的事表示強烈的感激,甚至當場褪下了手鐲,要送給桑鯉當見面禮。
桑鯉笑着推辭,並沒有把貴夫人的客套當成理所當然。
在小說劇情中,“桑鯉”因為陸夫人的熱情,自作聰陰的住進了陸家,卻不知道,在陸家人的眼中,她就是個不知輕重的寵物,自以為救了陸寒川就能參與陸家人的生活,實際上,這些人並沒有把她放在眼裏。
“謝謝阿姨,不過,我真的不需要,”桑鯉神色淡淡,“之前救陸同學,是因為我喜歡他,但現在我後悔了。”
陸夫人愣在原地,沒想到桑會說出這些話,不知是說她勇敢,還是感嘆兒子桃花多。
“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應該不會把他推開,”桑鯉微微一笑,笑容讓陸夫人心頭髮涼,“我覺得保護自己就已經很辛苦了,保護他人,我可能做不到。”
“這……”陸夫人的手僵在半空中,鐲子遞也不好,不遞也不好。
“我也不需要陸家報答,這次就當是自己倒霉吧。”
氣氛微妙至極,陸夫人連客氣都找不到時機,只好收回了鐲子,並在心裏埋怨兒子太冷酷,把小姑娘的心都傷透了。
“那你這段時間就好好在醫院裏養病吧,”很快,陸夫人便恢復了平靜,和氣地說道:“阿姨會請專門的老師過來為你補課。”
“謝謝您。”
看着女孩平靜甚至是冷漠的神情,陸夫人心中暗暗嘆氣,她暗地裏查過桑鯉的家境,她父親不詳,母親在兩年前病故,世上也沒什麼親人,陸夫人本想將她帶回陸家照顧,順道還清她救兒子的恩情,誰知桑鯉竟一副不願跟他們過多接觸的樣子。
陸夫人陪着桑鯉說了會話,便悻悻地離開了。
黑色的豪車駛進別墅,陸夫人拎着包步履優雅的走進客廳,幫傭利落的上前接過她手裏的包。
“寒川呢?”陸夫人眼神微動。
“少爺六點鐘回來,已經在樓上了。”
陸夫人聞言抬腳就往樓上走,走到二樓某個房間,伸手敲了敲門。
很快,門從裏面打開,露出少年清雋的臉龐。
“媽,”陸寒川看了她一眼,隨後往她身後看去,“這麼快就回來了,您不會把那個討厭鬼帶回家了吧?”
“沒有,”陸夫人微微皺眉,不贊同道,“什麼討厭鬼,人家的名字叫桑鯉。”
“她做的事卻讓人厭惡。”陸寒川冷哼一聲:“總之,我不會讓她進陸家,我不喜歡她。”
“她不會過來。”陸夫人見兒子如此討厭桑鯉,心中有些詫異,陸寒川雖然面冷,實際並不難相處,不知為什麼卻這樣討厭桑鯉。
“那最好,”陸寒川眼底劃過一絲冷意,“她救了我,給她一筆錢就是了,其他的,不要讓她得寸進尺。”
“可那孩子並不是壞人,”陸夫人默然嘆了口氣,“你也不必如此看輕她。”名門閨秀的教養讓陸夫人沒法贊同兒子的說法,僅從桑鯉救了兒子一事,她就對桑鯉產生了好感。
“她要是自尊自愛,就不會在學校里不停地糾纏我,”陸寒川難掩輕蔑的說道,“這種不擇手段的女孩您見得還少嗎?”
陸夫人沉默下來,她的確見過太多湊上來的小姑娘,她們各有不同,卻都有一樣的野心。
陸寒川是把桑鯉當成了和那些女孩一樣的存在。
而她救了他的事,也被他當成了利益交換的籌碼。
在他看來,只有救了他,她才能藉機走進他的生活中,跟他有更多的接觸。
這樣的路數,太低級也太愚蠢了。
陸夫人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把醫院發生的事告訴他,那個女孩,或許跟他曾經遇到過的截然不同。
可惜,他對桑鯉有太多誤會,陸夫人猶豫片刻,最終選擇了沉默。
“我已經給她請了補習老師,等她養好傷,再送她回學校。”
陸寒川不以為意,“但願她有自知之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