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鍾玉有時候覺得方知新的失憶是裝出來的有時候又覺得對方可能是真的失憶了，但很多時候方知新表現出來的樣子都不像一個失憶的人。
比如此時此刻的現在。
鍾玉和她對視了一眼之後果斷站了起來：“那不買了，沒錢。”
“你回去繼續睡沙發。”她作勢要走。
一聽要繼續睡沙發方知新急了，剛剛還不大願意睡一張床的情緒瞬間消失不見立馬叫住了作勢要走的鐘玉：“一起睡就一起睡啦！”
鍾玉停住了離開的步伐，回過頭來只見孩子抿着唇一副做出了很大讓步的樣子。
——真是令人惱火！
搞得像是和她睡一張床受了多大委屈似的，鍾玉緊了緊拳頭然後伸手在小孩的腦袋頂上用力薅了兩把：“跟我睡是你佔了大便宜了你懂不懂？”
“真不要臉。”方知新小聲嘀咕着。
鍾玉卻沒怎麼聽清。
“你說什麼？”她問。
“……”
“沒什麼，我們進去買床吧。”
今天是工作日，這個時間點過來逛傢具城的人並不很多所以售貨員都很閑，好不容易來了一個顧客自然很熱情就迎了上來。
“小姐有什麼需求？”
“想買什麼傢具呢？”
“……”
“我想買一張大點的雙人床，兩個人睡，結實點。”鍾玉想了想，很快說出自己的需求。
“買床啊。”售貨員把人領到了另外一片區域，這一塊地方白凈的瓷磚上擺着各種各樣款式的床，她指着其中一張出聲道：“款式簡潔大方，是A國進口過來的您可以上去試試，床墊也很軟，重點是符合您的重點需求……”
售貨員衝著鍾玉眨了眨眼，曖昧道：“夠結實，怎麼滾都挺合適的。”
“……”鍾玉眨了眨眼，很快意會到對方的意思。
……她和方知新一起睡能滾個啥啊。
一直被忽略的方知新可不明白這種成年人之間的暗腔，說起來她也是這張床的使用者之一，所以一聽這話就一點不客氣照售貨員說的——整個人往床上一躺，試着滾了兩圈。
“姐姐，這床不錯。”滾了兩個來回，方知新才從床上下來順便發表了自己的睡后感。
‘既然不錯那就買吧’——鍾玉剛想這麼說的。
但是話到了嘴邊還沒說出口，就瞥見了放在床頭的標價牌：6799。
鍾玉於是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她佯作不經意撤回視線側過頭問售貨員：“還有別的推薦嗎？”
售貨員原以為這單會很輕易的拿下，因為鍾玉渾身上下都是名牌貨，就連手上的包包都是五位數起步的品牌，她先入為主就覺得對方是有錢人。
這麼一張四位數的床在她們店裏價格不算低了，但也不是最高的。
“有，有，小姐你不滿意的話我們這邊還有更好的！”售貨員有些興奮，她已經好久沒遇到這樣的大客戶了：“我們店裏還有一張鎮店之寶只要16999我帶您去看看……”
鍾玉：…………
6999我都買不起，還16999？？
還‘只要’？？
說得好像你買得起似的。
鍾玉站在原地不動，心想這售貨員未免有些離譜了。
貧窮使她不得不重組自己的消費觀。
她抿了抿唇，打斷了售貨員的話：“不好意思我的意思是……”
“有沒有便宜點質量好睡着又舒服的，我們沒錢！”方知新彷彿和鍾玉有心靈感應一般，直接說出了對方心中所想。
說完，她抬頭衝著鍾玉甜甜一笑：“對吧，姐姐？”
…………
最後鍾玉在售貨員的推薦下買了一張兩千出頭的床，填了地址之後就離開傢具城了。
即使只是兩千出頭的價格刷卡的時候鍾玉也是很心痛的，她一副依依不捨的模樣讓售貨員不得不對她再次側目——真是沒見過這麼摳的有錢人。
“姐姐，剛剛那個賣傢具的說你好小氣。”出了傢具城方知新才開口。
“有嗎？”本來在想事情的鐘玉被方知新這麼一句話打斷，於是停了下來：“她什麼時候說的？”
鍾玉：“我根本就沒聽到。”
如果聽到了的話他根本不會買那張床幫人拉提成。
不過很快方知新就為鍾玉解疑答惑了：“她沒說出來，但她心裏是這麼覺得的。”
方知新：“我幫她說出來了。”
鍾玉：“…………”
她半虛着眼睛已經在生氣的邊緣徘徊：“那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你？”
鍾玉追問：“你也是這麼覺得的嗎？”
那可不是嗎！
本來說帶我出來買床結果變成了給自己買。
方知新什麼都不記得，對錢也沒什麼概念，但潛意識裏卻覺得6999這個數字真的很便宜。
但察言觀色她還是會的。
鍾玉已經開始生氣了。
於是方知新連忙否認：“沒有，我覺得姐姐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你不僅收留我還給我買吃的買玩具……”
話題忽然朝着煽情的方向發展，鍾玉胸口憋着的那股氣開始消散了些。
她也覺得自己確實算是個好人呢。
方知新拆分收購她們家公司，而且還是渣子前男友的未婚妻，就這樣一種身份自己竟然也在對方危難的時候伸出援手——這和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有什麼區別？
只是話說到小女孩轉了轉眼珠，忽然改口。
“雖然你沒錢。”
“但你也是沒錢人里的大好人。”
鍾玉：…………
真不知道該要說什麼好了。
她就剛剛怎麼就沒把人直接扔給方家人算了還能換筆錢？
一大一小一路走一路拌嘴，忽然商場一樓傳來不小的動靜。
“少兒知識競賽。”鍾玉扶着欄杆往下看，一眼就看到了搭建好的舞台上大大的背景廣告。
不知道是什麼企業贊助的活動，總之熱鬧得很。
面向的對象是16歲以下的孩子，獎品從一等獎到六等獎都有，但無疑前三才是最豐厚的。
每天都在為日益減少的存款而焦慮的鐘玉一眼就看到了關鍵字‘獎金’。
“第一名獎勵2千塊現金和一套難度自選的少兒英語課程。”鍾玉把這句話一字不落念了出來。
這可不巧了嗎？！
剛剛買床才花出去兩千塊呢！
她的眼神一下亮了，心思又活絡了起來，躍躍欲試的眼神朝身邊的方知新看了過去。
剛好很巧的是，女孩在鍾玉看過來的那一瞬間就剛好偏過了頭去。
“小星星，你往哪看呢？”鍾玉伸手把孩子的頭掰正了過來，然後指着下面的活動主場：“看到沒？少兒綜合知識競賽。”
“有獎金的。”鍾玉強調道，意思已經表達得十分明顯了。
“可是我什麼都不會。”方知新說出了自己的難處。
她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記得。
她念過書嗎？今年上初中還是上高中呢？
鍾玉卻恍若未聞，直接忽略掉了她的‘不會’。
“你去參賽拿個一等獎得到的獎品我們平分。”雖然現在連報名參賽都沒有，但她已經將獲獎之後的獎品分配到位了：“你獲得了珍貴的學習機會，我得到了一筆錢。”
多麼合理的分配啊，知識是無價的！
“可是我什麼都不知道……”方知新又大聲強調了一遍。
鍾玉：“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下去報名。”
方知新：…………
方知新的資料鍾玉之前是有調查過的，個人事迹那一欄簡直就是閃閃發亮沒有一項不是第一，初一的時候還跳級了。
——這樣一個活生生的學霸就擺在自己的面前，鍾玉是絕對不會放過這麼一個人型開掛器的。
事實證明這段時間相處下來方知新雖然嘴上說著什麼都不記得，但是一旦遇到某些實際事情的時候潛意識又會提醒着她‘這件事情自己從前沒做過’，或者是‘這件事應該這麼做’。
那有沒有可能，對方從前學過的那些知識和技能只是暫時的被封閉了起來而不是真的忘了呢？
鍾玉沒有去深思太多，她決定把人送上去試一試。
試對了就把一等獎抱回家，試錯了……
鍾玉拉着方知新在報名處填完表格交了報名費之後就把人拉到了一旁的選手休息區等待，順便開始了特殊的賽前‘鼓勵’：“五十塊的報名費我都出了，你要是不給我拿個第一回去就自己看着辦吧。”
“……”方知新十分委屈地看著鐘玉：“可是我都說了我不會。”
方知新：“你非要給我報名還讓我拿第一，這五十塊又不是我非要用的！”
在方知新看來鍾玉這種行為就是強人所難不講道理。
“我不管。”鍾玉蠻不講理打斷了孩子的話，這其中有些事情是和方知新解釋不通的。
本着解釋不通就懶得解釋的道理，鍾玉把委屈的孩子晾在了一邊轉過頭開始觀察別的參賽選手。
只見場內主辦方準備的空座已經所剩不多了，因為獎品過於豐厚的原因報名的人也不少。
五十塊錢的報名費對大多數人來說都不算什麼，萬一孩子一爭氣就拿了名次呢？
多數都是由父母家人帶着過來的，不少的孩子看起來自信滿滿胸有成竹的樣子，不過這些人都被鍾玉提前打上了‘手下敗將’的標籤。
鍾玉認真環望了一圈之後才回過頭來鼓勵身邊的人：“別怕小星星，我已經幫你看過了這些小屁孩沒一個是你的對手，你儘管虐菜。”
鍾玉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巧周圍一圈的人都聽到了——關於方知新要虐菜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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