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 章 男女授受不親
放學鈴一響,陳衛東習慣性地挎上書包準備開跑,坐在後面的王士成抓住她的書包背帶,“等等!”聲音很小,她聽到了。
回頭盯着王士成的眼睛,陳衛東能感覺到自己眼裏一定是有怒意的,她冷冷地問:“等什麼?”
王士成小心地把食指放在嘴上,四下看看,“今天你是值日生,一會兒還得掃地呢!”
哦,已經習慣逃避、習慣戒備,把這茬兒給忘了,又想起了早上的一幕,陳衛東咧嘴笑了,“嗯!”
冬天,天黑得早,鈴聲響過沒幾分鐘,教室里只剩下陳衛東和王士成兩個人了。他默默地拿起笤帚,“你到門口站着吧,很快就掃完!”
這意思是他來掃地,我看着就行啦?陳衛東細長的眼睛瞪大了,什麼時候這麼被人照顧過?她有點兒懷疑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前世被虐,重生受寵?不習慣、太不習慣了!
“一起掃吧,能快點兒!”說著抄起笤帚,在另外一條過道掃起來。
“你的字漂亮,用的哪個字帖?是龐中華嗎?”王士成打破沉寂,小聲問道。
呃,還有這麼一回事兒?我的字漂亮嗎?翻出作業本,好像是還不錯,陳衛東滿意地一笑,“龐中華的我練過一段時間,他的字太方,我就自作主張在折啊、捺啊筆畫處寫得圓潤一點兒,我覺得這樣好看,你看看。”前世為了活得像個人樣兒,十六七歲就開始四處打工,如果一直堅持寫字,應該寫得更好吧?
有這樣聊得來的同學當真不錯,陳衛東也樂意和他分享,這一天下來,她對王士成的認識越來越清晰,這是一個值得交的朋友,一生一世的那種,以她前世的眼光,她相信自己不會看錯。
“老二,走了!”
抬頭看到呂良棉帽子下一雙有神的大眼睛,陳衛東笑了,真好看!
“又傻笑!”
這話怎麼聽怎麼是寵溺的感覺,陳衛東的臉紅了,重活一次,真好!前世沒經歷過的,今生一定要補齊!過幾年,一定要和他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死了都要愛的那種!
“傻樣兒!圍脖沒系好都不知道?哪有你這樣兒的丫頭。”呂良說著話,伸手解開陳衛東胡亂繞在脖子上的圍脖,仔細地纏了兩圈,又打了個結,還特意把結放在側邊,“嗯,這才像樣兒!走吧!”
他還有這麼貼心的一面兒?前世自己眼瞎了吧,沒發現啊!那動作小心翼翼的、自然流暢、一氣呵成,好像練習或者做過很多遍一樣,陳衛東的眼睛濕潤了,鼻子抽了抽,“謝謝你!”
呂良在她腦門上輕彈一下,“虛頭巴腦,哪兒學的?”
“嘿嘿!”又是兩聲傻笑,陳衛東發現,自己的語言功能在呂良面前突然喪失了,她應該不是這樣的啊,前世無論小學還是中學,她一直是語文課代表,而且、而且一直幫他給女生寫情書來着,寫了好多封吧?後來自己還經營一家十幾個人的小公司,口才還是不錯的,怎麼.......
“老二,我怎麼覺得你最近有點兒怪啊?有事兒瞞着我還是別的?”
那個時候的道路還沒有路燈,黑咕隆咚地看不清楚,突然被呂良這麼一問,陳衛東心虛地踉蹌了一下,“沒有!”
“真笨!平地摔跟頭!”
呂良摘下棉手套,微涼的手握住了陳衛東的手腕,她的小胳膊一顫,稍稍往後縮了縮。
“讓人看見,不好!”
“怎麼?你三歲我就認識你,是我親妹妹,怕什麼!再說了,這麼黑,能看見什麼!”
陳衛東心裏一凜,人家沒想做你的妹妹,前世今生都不想!
“那個,男女授授不親!”
“再說一遍,”呂良的頭歪了過來,“你剛幾歲?不該動的心思別瞎動,小心我收拾你!”
這話聽着真霸氣,陳衛東也知道此時的收拾不是通常意義上的收拾,但她的心裏還是美滋滋的,反正已經活過一次了,臉皮也夠厚,重生如果能彌補遺憾,太值了,拼了命也要活好!乖乖地任由他牽着手腕,當然,如果能十指緊扣就更完美了!
懷揣着十一歲的小心思,陳衛東邁着小短腿,用力跟上呂良的腳步,“那個,明天你不用等我上學了,王士成說他和我一起走!”
“誰?剛才那個小子?”呂良鼻孔中輕哼一聲,“才一天的工夫,你就完全相信他啦?傻不傻啊!”
陳衛東輕微喘了喘,“他其實、還挺好的,不像那些人,說的話也很有道理。”
呂良停下腳步,陳衛東沒留神一頭扎進他的懷裏,臉熱了熱,暗夜裏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還是陪着小心,“你,不會生氣了吧?”
“生氣,什麼氣?”
陳衛東沒再問,呂良的另一隻手撫摸着她的後腦勺,隔着厚厚的圍巾,她感到一絲絲的熱度傳了過來,小心臟跳快了一拍,想說的話脫口而出:“你對我真好!”
腦後的手稍稍用力,陳衛東的小臉緊貼在呂良的胸口上,“傻瓜!你夠苦的了,再不對你好點,你可怎麼過啊!”
“嗯!”陳衛東用力在他衣服上蹭了蹭,就像小狗在討好主人一樣。
“幹嘛呢?你是貓還是狗啊!”呂良笑出聲。
“嗯,我喜歡!”
這話是由衷的,聽在呂良耳朵里卻有了不一樣的預感,他托起陳衛東的臉,“老二,你別是病了吧?像換個人似的。”
陳衛東一驚,不能嚇到他,鎮定!剛剛回來幾個月的時間,這又是她今生唯一想要拚命守護的人,不能有任何差錯。
扯了扯呂良的手指頭,“快走吧,我還得做飯呢!”
“做飯?你做飯,陳玉蓮幹嘛?”能聽出呂良話中的怒氣。
陳衛東踟躕了半晌,“她去舅舅家了。舅舅家的兩個哥哥都去當兵了,家裏,也挺空的。”
“所以,你媽就留你在家裏吃苦受罪?”
今生的陳衛東早已成熟,她咧着嘴說:“這算什麼,應該的吧!”
“那,你奶還罵你不?”
小小的身影停住了,聲音很是坦然:“想罵就讓她罵吧,最疼的兒子不在身邊,也、也不知道能不能給她送終,罵幾句身上又少不了塊兒肉,不礙事!”
呂良扳過她的小身板,臉湊近些,“這是你心裏話?不委屈?”
“沒啥委屈的,以後不知道會碰上多少比這還委屈的事兒呢,那還不活啦?”
“小東西!”呂良摟住她瘦小的肩膀,“走,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