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9
穆清謹坐下,周圍的眾人也都閉了嘴,端端正正的盤膝而坐。
看着正襟危坐的這些土匪,他險些以為是在講堂上傳道解惑了。
“剛剛我也提到過,有一種作物,從海外而來,生長在貧瘠的土地上,最重要的是他的產量很大,實際上甘薯這種作物傳進來已經有兩年之久了,只是一直沒有推廣開。
穆清謹抬眼,遠眺着周圍層層鋪開,成片開墾的土地,眾人也隨着他的視線望過去,不明所以。
“實際上這些山地你們伺候的很好,可見是用了心了,只是糧食的產量還是低的可憐。雖然人們總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只是到底是條件有限,否則繁華的城池也不會大多在平原地區。”穆清謹說這些話的時候最有感觸,過去的幾年時間裏,他絞盡腦汁想着的就是怎樣將和州郡那個貧瘠的地方變成富庶之地。
只是他的那個想法,最初之時,就連對他頗為看重的郡守都有些不看好,他們雖然嘴上說著鼓勵的話,但從他們不甚在意的眼神中,穆清謹看到的是不以為然。
好在穆清謹並不在意那些,別人也許不以為然,穆清謹卻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會成功的,因為這是他那個世界,無數的前輩總結出來的經驗,雖然他只知道大概,但那些就足夠給他指明了努力的方向。
“書生,你從前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吧。”瘦高個兒撐着下巴看着穆清謹,他們家出事之前是縣城裏的首富,家裏面也有點官場的關係,接觸的紈絝子弟不少,厲害的人物也沒少見。
這樣年紀輕輕,但見識已經遠超同齡的所有人,又生的貌比潘安,這樣的人物,若是在南郡,不應該岌岌無名才是,至於說從前,已經落草為寇的人,從前的種種都已經成為雲煙。
穆清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其實很多事情,他的發展可以比你想像的結果多很多種,大多不過事在人為而已,既然說到了種植新的糧食,大家肯定心裏也一肚子疑問,畢竟誰都沒有看到東西,也不知道怎麼種植,恰好我有種子,也有人手。”
宋易武看着穆清謹大大方方,坦坦蕩蕩的態度,又看着底下壓低聲音,激烈討論着的眾人,神色複雜。
他明白,從這一刻開始,獵人和獵物的位置徹底調換。
之前,這是在他們邙山寨的地盤上,穆清謹為魚肉,他們是刀俎,而現在,是穆清謹手裏掐着他們的命根子。
雖然這麼說有些誇張。
這些年來,儘管他嚴加管束,竭力收斂,但和官府的矛盾也越加激化,上一任的郡守,年過半百,仕途已經走到了盡頭,他的態度就是相安無事,互不干擾。
可新上任的郡守,聽說是個青年才俊,正是拼仕途的好時候,萬一他想不開想要用邙山寨立功,雖然不見得就能攻得下來,但到底他們勢單力薄,總是吃虧一些。
所以宋易武的想法是他們盡量將自己掩藏起來,打家劫舍的事情少干,暫時不去惹官府的眼,可是山上的耕種根本不夠養活這一大幫子人。
若是穆清謹真的能在這片貧瘠的山地上種出高產的糧食,就算是解決了他的心頭大患。
其他人聽見穆清謹的話,彷彿依舊是有錢有勢的模樣,也明白自己似乎是猜錯了什麼,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們看着穆清謹尊敬熱切的目光。
畢竟這個人能讓他們吃飽肚子,別看他們這是土匪山,實際上,還真的不富裕,要不是自己種田,估計能餓死,畢竟他們挑挑揀揀,撇去很多不能碰的,符合條件的肥羊,差不多一個多月才能遇到,有時候甚至好幾個月都開不了張。
陳冬月剛剛也領着阿達和小蘭,繞了路跟了過來,原本聽見穆清謹說的時候,她就知道穆清謹說的是什麼東西,就是現代大家都知道的紅薯,確實高產,也好吃,而且又能做澱粉,粉條,完全可以當成糧食。
不過她倒也沒有懷疑過穆清謹的身份,她家這個表哥,實在是聰明的厲害,從四年前她就知道,雖然很多事情他並不精通,但最厲害的就是能善用人才,手底下能人不少,而且囊括了各行各業。
當初他就能花費一年的時間走遍和州郡,了解當地的風土民情,整理篩選,然後將柑橘種出了大名堂,又根據現有的商行發展,進一步拓展,深入整頓,開闢了一張網狀的售賣渠道,即利用了官府的便利,也汲取了商人的渠道,加上百姓,三方受益,這已經無限接近現代的商業推銷。
她是看著錶哥一步步走來,也有過許多曲折,幾次都面臨著潰散的危機,最終,他還是將和州郡變成了文明的繁華城池。
看見穆清謹今天的舉動,陳冬月知道,表哥這是準備插手邙山寨的事情了,陳冬月站在路的另一頭,看著錶哥和土匪頭子坐在一起,而那群土匪充滿信任,希望的眼神。
有時候她甚至覺得表哥一定擁有蠱惑人心的本事,明明他什麼也沒有做,還是被綁上來的人質,可是這群人就願意無條件的信任、支持他。
陳冬月看着穆清謹沉思的時候,穆清謹也看到了她,衝著她招了招手,轉頭看着宋易武,“我家表妹自幼吃不得苦,雖說不太懂事,但這兩天着實吃了不少苦頭,既然大當家不願意放我兄妹二人下山,還請妥善安頓”
宋易武想不到穆清謹突然冒出來這樣一句話,眯着眼睛看了他半天,穆清謹淺笑的臉上沒有絲毫情緒變化。
宋易武也突然笑起來,雙手撐地,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看着已經走到他們面前的陳冬月,俯視着還坐在原地的穆清謹,“是不是只要是姑娘家,就能輕易的得到別人的喜歡和照顧。”
“什麼?”穆清謹聽到他的話,神色微怔,一時間只能仰頭去看宋易武,陽光打在對方的臉上,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只是隱約知道,大概是笑着的。
“哈哈哈,不過是一句閑話而已。”宋易武突然大笑起來,一隻手掠過臉側的鬍鬚,頓住,衝著眾人招了招手,轉身大步離開。
穆清謹看向眾人,其他人倒是沒什麼反應,不知道是沒有聽見,或是什麼原因,隨即三三兩兩的起身,衝著穆清謹道別,三三兩兩的散去。
不過一會兒,路邊就只剩下穆清謹、陳冬月、阿達、小蘭四人。
“表哥,走吧!”陳冬月看着還站在路邊的表哥,喊了一聲。
“你說他剛才是不是生氣了?”穆清謹看着陳冬月突然說了一句。
陳冬月看着穆清謹面如冠玉,身姿瀟洒,一襲青衣,勝過山間春色,神色奇怪的笑了笑,“誰知道呢,也許別人就是脾氣古怪,或許是有怪癖也說不定,表哥你最好還是離他遠一點,免得沾了麻煩。”
“君子不妄議他人,別人的事情和我們有什麼關係,走吧,你如今也要好好收斂一番,這裏可比不得家裏面。”穆清謹皺眉,語氣里已經帶了責備,顯然他並不喜歡這些無謂的言論。
“表哥,我知道了。”陳冬月屈膝行禮,她從前就對那些規矩不以為然,也知道表哥最重規矩,只是這段時間已經多次惹得他不高興了,這個時候乖乖低頭總是沒錯的。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哦,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