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滾燙人間
如果巫不是巫怎麼辦?
族長懵懵的。
銀西漂亮的黑眼睛從餘燼染血的衣服上掛過,最終落在她蒼白精緻的臉龐上。
“不是巫,那就得做我的伴侶。”
餘燼驚愕的看着他,什麼玩意兒?
不是巫就得原地嫁人了?
想起自己已成廢人一個,餘燼不由皺眉問道,“如果我是呢?”
銀西黑沉沉的眼眸看向她,“那你也是我的。”
餘燼:……
那還有個球的選擇!不管怎麼樣,這便宜他是占定了是吧?!
銀西略微抬起下頜,有點盛氣凌人的樣子。
“你是我撿回來的雌性,本來就應該分配給我。”
銀西這意思很明白,不管怎麼著餘燼都走不了了。
其實他根本不相信餘燼不是巫,他覺得她一定是在撒謊,如果不是巫,那她為什麼從天上掉下來?
難不成還是神嗎?
餘燼簡直無言以對,她長嘆口氣,算了,不跟野蠻人計較。
“我不會做你的伴侶,不,我不會做任何人的伴侶,我只屬於我自己,我也不是巫,我不會治病,真的不會。”
說完她就背對那人躺下了,神格破碎的後遺症讓她從骨子裏一陣陣的抽疼。
一步,從神壇掉進泥堆里,讓她覺得自己這麼萬萬年的努力索然無味。
活着真是沒勁透了。
看她要休息,銀西深深的看她一眼後退出洞穴。
銀西在門口坐下,面色沉重。
一千多人的部落如今不到八百了,風病讓他們不斷高熱,咳嗽,然後漸漸痛苦的死去。
好不容易盼來一個巫,結果卻並不願意醫治他們。
銀西眉目深沉,沉思一會兒開口。
“她會怕什麼呢?”
想到她淡漠的眉眼,銀西俊朗的容顏笑了下,“她不怕死。”
滾燙的人間,最克制的就是餘燼這種人,想明白這一點的銀西穩操勝券。
傍晚的時候銀西用石碗端了肉湯去看餘燼。
漆黑順滑的長發鋪散在石床上,細膩白皙的一截脖頸暴露出來,簡直比那身月白華服還要耀眼。
她可真白,還很乾凈。
銀西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粗糙暗沉的手指,不自覺的蜷縮了一下。
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銀西開口,“雌性,吃飯了,吃完飯我帶你從部落里走走。”
餘燼皺眉,翻身坐起來,“餘燼,我的名字。”
說完她看一眼厚重石碗裏油膩膩的肉湯,不僅油膩還帶着刺鼻的的腥臊味。
“我不吃肉湯。”
她說完就要再次躺下去,銀西連忙把肉湯放下,盡量好脾氣的哄她,“那你要吃什麼?”
狩獵隊還沒回來,能有肉湯都算是奢侈的了,這個撿來的雌性可真是難伺候!
餘燼沒有開口,拒絕配合。
她已經兩天沒有吃東西,不能這樣下去,銀西將肉湯端出去,不一會兒進來的時候拿了一小筐果子,放在餘燼床頭。
“你不吃東西怎麼離開這裏?吃吧,吃了就讓你走。”
放她走?真以為她那麼好忽悠嗎?
餘燼沒動,拒絕配合。
她活了太久,活夠了,死哪兒不是死。
銀西被她這種無所謂的消極態度惹惱,所有人都想努力活着,生命這麼珍貴,在她這裏就什麼都不是嗎?
他一把將床上的餘燼抱在懷裏,幾個大步就朝染病的人群走去。
“你幹什麼!放開我!!”
餘燼怎麼掙扎都掙脫不出他的懷抱,她簡直噁心透了自己這種無能為力的狀態。
然而下一刻她就愣住了。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慘烈人間。
衣不蔽體的人,因為病態瘦骨嶙峋,一邊喝草根湯一邊往外嘔血。
鮮血濺落進石碗裏,然而沒人放下手裏的碗,沒人放棄生的希望。
“再喝兩口,說不定就熬過去。”
“一定會好的,聽說族長已經請來巫了。”
……
在角落裏一個細腳伶仃的小男孩靠在母親的懷裏,他一邊喝着母親餵過來的熱湯一邊天真的問。
“阿娘,我乖乖喝湯就能看見明天的阿娘嗎?”
“阿娘,我想活着。”
那一雙雙熾熱的眼睛生生的刺痛了餘燼的心。
她修無情道,卻手掌蒼生劍。
大道無情,太上無心,她在這一刻似乎突然明白了為什麼妖師要傳給她蒼生劍。
一劍斬蒼生,蒼生生一劍。
無情至極是有情,大道至簡是蒼生。
“你不會,那就想出一個辦法。”
銀西低沉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餘燼忽然一笑,如千樹萬樹梨花開。
“我明白了。”
神格沒有了?那就再造一個!
九境上神承萬界香火,然而他們做了什麼?
無止境的內鬥,神位之爭。
她終於明白為何九境崩解了,沒了信眾的信仰,九境就是虛設。
她也該為這萬萬年的香火做點貢獻了,不就是活着嗎?不就是活的好嗎?
這又何難?!
她終將帶着她的信眾建造屬於她的九境天宮!
銀西將她放在地上,問她,“現在會治病了嗎?”
餘燼對這個男人真是一言難盡。
“你覺得我說不會治病是在騙你嗎?”
看了看銀西一副就是這樣的樣子,她又看了看不遠處那些重病纏身的人。
嘆口氣,“算了,你得給我點時間。”
芥子空間是餘燼的一部分,沒有神力也能開啟,當年她遊歷所謂的科技化時代的時候帶了不少書籍。
翻閱了所有醫書,她對所謂風病有了些頭緒。
次日一早銀西帶着果子來的時候餘燼跟他進行了一場談判。
“我可以幫你們解決風病,而且你們部落應該也需要一個巫,我還可以留下來。”
銀西眼中閃過一抹暗光,絲毫沒表露出根本沒想過放她離開的想法。
他給面子的蹲在她床前,讓她俯視自己,嘴角帶着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笑意。
“嗯,那你想要什麼?”
餘燼被他明朗的笑意搞的晃眼睛,看着蹲在自己腳邊的大塊頭,她沉思片刻還是開口。
“你知道你在耍流氓嗎?”
短短一截的獸皮裙,往下一蹲什麼都看見了,光天化日之下強行遛鳥,簡直傷風敗俗!
“嗯?”銀西疑惑的一低頭,然後若無其事的盤腿坐在她腳邊。
“你還沒說你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