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季三兒(捉蟲)

第4章 季三兒(捉蟲)

那打人的男人嘴上也沒停,罵道:“叫你在路上耽誤時間,要不然能來晚了?”

羅袖問旁邊的一個大爺,“這人誰啊?為著什麼事兒打人?”

她沒什麼毛病,就是看不得大人打孩子,小時候隔壁的鄰居是個家暴男,打跑了媳婦兒之後就天天打兒子,居委會調節好幾次沒效用,後來那孩子被打的一隻手終身殘疾,才算引得外人強勢干預,把家暴男送到了警察局。

都那時候了,還有人說那孩子自己都不報警,咱們管了這閑事,恐怕要把父子都得罪的。

但羅袖的父親跟她說,“不管以後會如何,袖袖選擇報警是對的。爸爸只後悔沒有重視這件事情的嚴重性,讓孩子小小年紀就廢了一隻手。”

那件事對羅袖的影響很深,那天她在家,是眼看着一個父親、一個可以輕鬆在體格上碾壓孩子的成年人,如何一酒瓶子砸在孩子猶瘦弱的手背上的。

現在羅袖已經不記得那個鄰居家的小孩叫什麼了,但每次看到這種成年人責打孩子的場面,都會忍不住牙根兒癢。

“打人的是這孩子的爹”,老大爺跟羅袖道,“好像是帶着孩子來晨風酒樓賣給人家當夥計的,不過來的晚了,酒樓要的雜役已經買夠數兒了。掌柜的讓他回去,這人就撒起瘋來。”

“咱們誰也不好勸吶。”

邊兒上一個人說道。

孩子是父母的私產,所有人都覺得天經地義。

一瞬間,羅袖想立刻離開這個頭頂壓着一座又一座沉重大山的世界。

蒼生突然覺得有些冷,鳥悄兒地往自己的小屋裏縮了縮。

黑黢黢瘦巴巴的人被打的滾了一圈,還是哼也沒哼一聲。

酒樓掌柜已經十分不耐煩了,站出來哄趕道:“快走快走,別在我這兒撒潑。你這個孩子,就算是早早地帶來了,我也不要。”

那男人被說的臉上一陣紅,彎腰道:“大爺,我這就走,不過這崽子一生下來就有道長說了,他是個殺父母的殺星,這城裏還有什麼地方要用人的嗎?您給指點一下。”

聽到殺父母,人群立刻哄嚷起來,剛才還覺得這孩子可憐的人都搖起頭來,“怪不得當爹的要這麼打呢?”

還有人問:“既然如此不吉,當初為什麼不扔了?”

當爹的道:“我娘當時就讓我扔到山上去,可這殺星愣是兩天後還活的好好的,哇哇哭的四鄰都不安靜。我娘這不是擔心觸怒山神嗎?就讓我又抱了回來,媽的,人家的孩子站不腳的多的是,這災星愣是泔水粗飯的活了下來。”

說著又狠狠踢了蜷在地上的孩子一腳。

羅袖:媽的,這是什麼理由?

邊兒上的人都被這話嚇到了,好些聲音說:“殺星啊,他不殺夠了人怎麼可能死呢?”

“哎呀呀,你這大兄弟,把他往我們城裏賣,你不是禍害我們嗎?”一個細瘦的婦人道,“快拉出去扔了吧,你還想拿他賣錢呢?這不是招他記恨嗎?”

“是啊是啊!”

數不清的人附和出聲。

羅袖覺得頭有些疼,在心裏說道:“蒼生,你覺得這樣的蒼生有幫助的必要嗎?”

蒼生也沒見過這場面,抱了抱自己,說道:“主,主人啊,這些人好心的很多的,我掃描一下哈,他們一多半兒都很不忍心,只是他們不明白,被所謂的命理學毒害得太深了。以後您讓他們的日子好過起來了,他們肯定會相信您的話,這場景就不會再出現了。”

“你當我是傻子糊弄呢?”羅袖再一次明白自己和蒼生綁定是一個多不明智的選擇。

“主人,你不要怕,任務很好做的,你們那裏不是有一個偉人說過,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嗎?你先搞經濟基礎,日子好過了,誰想當惡人啊?”蒼生再次勸服。

那個黑黢黢的孩子抱着頭縮在地上,明明處在光天化日之下人群之中,卻好像是在最陰冷的地方。

“那麼,所謂的經濟基礎,得何年何月才能提升上去?在這之前,這種情景,我都得冷眼看着嗎?”羅袖問道。

蒼生無言。

羅袖不是那種只要自己好就可以什麼都當做看不見的人,很小的時候爺爺就誇她:“是我們家的人,天生一股俠義氣。”

這時候那個男人要拉這孩子離開,一直在打聽哪裏需要人手的。

不過剛才他說自己的孩子是個會殺父殺母的殺星,此時誰還會給他介紹用人手的地方,這不是明擺着得罪人嗎?

男人沒好氣地又踹孩子,但這一次沒踹到,被一隻穿着繡鞋的腳狠狠別住了。

羅袖本身就會一些格鬥技巧,原身又經常做農活兒,力氣真不小,一下子別得這個男人哇哇大叫:“哪裏來的臭女人,管什麼閑事?”

“這個孩子,我要了”,羅袖說道。

男人臉上的狠厲立刻消散,笑道:“可以”,剛伸出手,一個婦人從人群中竄出來,說道:“五百個銅幣。”

腳跟后移,踩了男人一腳,低聲道:“要的高點,她肯定還價。”

“你是誰?”羅袖問着,蹲下身,伸手把孩子拉到自己這邊,剛接觸到他的手腕,就是硬邦邦的骨感,感覺他僵了僵便沒有掙扎的意思。

婦人拉着男人道:“這是我男人。”

“幹什麼呢?”羅母看着事情不對,就走了過來,“着急趕路呢,別耽誤時間。”

看見羅母,羅袖分外慶幸,她娘性格很好。

“娘,我要他”,羅袖把那個站起來也是低着腦袋的男孩往前帶了帶。

“什麼?”羅母的聲音差點破了,“我家不用使喚人。”

旁邊有人好心科普,“這個孩子是殺星,看得出來你們姑娘好心腸,可是不能往家裏引災啊。”

“你個死丫頭”,羅母瞪着羅袖,雙眼噴火。

察覺到男孩的手腕往後縮了一下,羅袖直接拉着他走出了人群,對羅母道:“娘,您先幫我把錢付了,以後十倍還您。”

羅父也走了過來,看到女兒牽着一個乾巴巴的孩子,什麼都沒說,只是背着手走到了羅母身旁。

羅袖不由勾起唇角。

後面羅母已經開啟了潑婦式殺價技能。

蒼生這個感知情緒小能手一下子放鬆下來,說道:“主人,這裏其實還很不錯的吧。”

羅袖沒理他,帶着孩子上了馬車。

車夫在一旁看着,心裏感嘆,沒想到這羅家的姑娘不僅心好,膽子還大,敢養殺星。

正想着,車簾唰一聲拉開,那好心的羅姑娘問道:“有水嗎?”

車夫忙把系在車轅的一串水囊扯下來一個,雙手奉上,又忍不住低聲提醒道:“姑娘還是小心點,畢竟是個殺星。”

羅袖給了他一個正眼,“怎麼,你們軍師府上的也人云亦云?”

這個時代這個階段,普羅大眾對於星象、命理說的信任不亞於她的時代對於科學的態度,羅袖不會輕易與這些人講理,但總也有反駁他們的辦法。

“謠言止於智者,別人說什麼就信人什麼可不行。”

帘子晃蕩,姑娘的輕笑聲里似乎帶着幾分特有的指向自家大人的輕蔑。

車夫:丟人了。

羅袖拿着打濕的帕子給低着頭的男孩將一雙手擦乾淨,重新洗凈了帕子,遞給他:“剩下的自己擦。”

他這才像個備受周圍環境驚嚇的小倉鼠一樣抬起頭,看向羅袖。

羅袖問道:“你叫什麼,幾歲了?”

“季,季,三兒”,他說道,“十,十,十六了。”

還是個小結巴?

“十六了,長得太不着急了”,羅袖讓自己的聲音更溫和一些,“安心,以後你就跟着我做事,會很快追上同年人的。”

“嗯”,少年重重點頭,卻不敢再說話了,唯恐會被嫌棄。

恰在這時,羅母吧啦吧啦的說著話和羅父回來了,一掀車簾看到黑黢黢的少年就閉了下眼睛,上車后狠狠在羅袖額頭戳了一下,“我這是造了什麼孽,生下你這個討債的。一個還不夠,你還要再從外面買一個。十五個銅幣啊,十五個銅幣,心疼死我了。”

羅袖已經習慣了她的啰啰嗦嗦,見她一邊念叨一邊揉胸口,不覺得煩,反而還覺得挺可愛的。

“娘,您真厲害,他們要五百,您竟然能還到十五”,雖然清楚那夫妻倆是漫天要價,但能還到這個地步也是真的厲害了。

“笑,笑,你還笑”,羅母還是很生氣,“好女婿沒了不說,還要添一張能吃的嘴。”

羅父:“別說了,孩子做的是不愧良心的事。”

這邊送羅家人離開的馬車還沒出城,羅袖堅持買一個殺星的事就傳到了裴府。

裴故在處理軍務,鍾蘭新特地過來與他說了此事,面帶擔憂道:“裴哥,你說她這麼做是不是有什麼針對咱們的打算?”

裴故現在聽到羅袖就會想起她之前懟自己的那些話,有些頭疼的揉了揉眉心,說道:“應該與我們無關吧。我和她的婚約已解,以後便沒有關係。”

鍾蘭新卻不這麼認為,她是女人,看得出來羅秀對自己心上人的那種瘋狂愛慕,這樣的感情怎麼可能一夜之間就沒有了?

她的確沒把一個農家女人放在眼裏,但羅家對裴家有那麼個大恩在那兒擱着,以後羅秀婚事困難,他們要是提出讓她給裴故做妾,裴家還能堅持不答應嗎?

雖然一個農女出身的妾很難掀起什麼風浪,她卻是不能接受自己和心上人之間夾着第三個人的。

所以在她看來,裴、羅兩家的婚約解除只是第一步,給羅秀找個下家徹底斷了她對裴故的念想,才是徹底解決這件事。

“其實,羅家伯母的擔心是很有道理的”,鍾蘭新在旁邊坐下,說道:“羅姑娘年紀很大了,以後的婚事必然不好找,再則,他們在農家鄉里能找到什麼滿意的人家?不如還按照之前商量的,從軍營給她找一個。”

見蘭新這麼為羅秀擔心籌劃,裴故點了點頭:“也好。”

羅家同意退婚,還什麼都沒要,他心裏不是不覺得愧疚的。

其實在接羅家人到來之前,他已經在軍營中未成親的副將、校尉中間選出幾個人來。

可以說為了這個前未婚妻,他也算是操碎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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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之亂世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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