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錯失岔口
火越燒越大，在外守夜的常德等人，見狀暗驚不好，趕忙回到駐地。
葉離原先將慕容恪安置在了一個比較顯眼的地方，所以等他們趕回來后，很快地就發現了躺在樹底下的慕容恪。
而他們的馬，也在大火燒起來后，紛紛掙斷了繩子，竄進了林子深處。
常德發現慕容恪時，便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等他上前，這才發現慕容恪睡得死沉。於是他只好伸手掐了下他的人中。
“殿下。”見着慕容恪蘇醒過來了，常德懸着的心這才放下。
慕容恪醒來后，抬眼便看見了前邊衝天的火光。
下意識地，他便要去尋找葉離的身影。可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所處的並不原先的那個地方。
想到這裏，他的心頭瞬間湧上了一種名為不安的情緒。
“葉離呢？”
那火勢是朝着前邊兒去的，對他們沒有一點的威脅。而看常德他們的樣子，像是剛趕過來的，所以他應該不是被他們帶到這裏來的。
而且眼前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可他原先卻一點感覺都沒有。可見是在他睡覺的時候，有人對他動了手腳。
“屬下趕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殿下您躺在這兒。而葉將軍，已經不知去向了。”
聞言，慕容恪便知道了整件事的大體經過。
所以，她這是為了避免正面和他交鋒，就算明知自己身體不好，也要選擇這種不告而別的方式和他分道揚鑣嗎？
常德見他沉默着，不由地試探了一聲：“殿下，那現在該怎麼辦？”
“不管你們用什麼法子，都得把她給本王找回來！”
她身上的寒毒還沒有解開，這幾天也只是靠着藥物才把那寒毒壓制住了。就算她現在醒了，可毒一天不清，她就隨時有危險！更何況一帶的地形極為複雜，倘若她有個三長兩短的，那他該怎麼辦？
“是！”眾人應了一聲，隨後便分頭行動，順着不同的方向遁進了林子裏。
而慕容恪停在原地想了會兒，便就順着來時的路，向著林子外邊走去。
小七之所以匆忙離開，除了怕見到他外，便就是想要趕回建康向成帝復命。如此一來，她在離開之後一定會順着原路離開。
因為通往山腳的路只有這麼一條，所以順着來時的這條路走，就一定會找到她的。
……
慕容恪的推想是正確的。在騎着青牛進了林子后，葉離謹慎地避開了前來找她的暗衛，繞路出了林子。
可無奈通往山下的路只有那麼一條，所以就算知道走那條路的話可能會被慕容恪追上，她還是決定順着那條路走。
因為趕夜路，手上又沒可以用來照明的火把，所以她只能藉著天邊的那輪月散發出的淺淡亮光，放慢了速度，在山間小道上緩緩地移動着。
正如慕容恪原先所擔心的那般，等走到一半后，她便覺得自己有些體力不支了。而那昏昏沉沉的感覺，瞬間又向她襲來。
葉離自知這個時候自己絕不能倒下，可是她的意志力最終還是隨着她的體力，被體內的寒毒一點一滴的給消磨殆盡了。
最終，復又陷入昏迷狀態的葉離，身子一軟，便就倒在了牛背上。
還好這牛背寬厚得很，而這牛行進的速度也慢，所以葉離也就不至於被摔下牛背。
這牛和馬都有着識途的能力。所以就算現下並沒有人驅趕它，它還是穩穩地照着原先的路向山下走去。
……
慕容恪照着通往山下的那條路一路尋去，可一直到天明，一直到他走下了山，也沒有找到葉離。
清晨的熹微穿過了淺薄的雲層，灑向了底下的萬物。休息了一晚的鳥雀，此時也撲稜稜地從這塊山頭飛往另一塊山頭。
而慕容恪此時就站在山腳下的那個分岔路口，看着面前的路，心裏頓時湧起了一抹五味雜陳的感覺。
這兩條路一條通往幾裡外的村莊，也正是他們昨日走過的那條。而另一條則是通往代郡，正是去建康的必經之路。
所以，他該走這條路嗎？
正當他犯難的時候，常德等人也從山上下來了。
“殿下，我們翻遍了整片林子，也沒找到葉將軍。”昨晚他們把附近都翻了個底朝天，可還是沒能看見葉離的身影。等他們回到原處后，殿下已經不在那兒了。所以他便猜想殿下可能是下山去尋人了，所以這才帶着人下了山來尋他。
“知道了。”慕容恪淡淡的應了一聲。看着眼前的分岔口，沉思一會兒后才開口道：“你們隨本王順着這條路下去再找一番。”
斟酌再三后，他還是選擇走通往代郡的那條路。
聞言，常德猶豫再三后，還是忍不住了：“殿下，您對葉將軍已算是仁至義盡了。而且此番是他不知好歹，不告而別的。這是他自己的決定，與您無關啊。”
雖說葉離是救了殿下，可這些天來，殿下每天衣不解帶地照顧他，而且為了他，他連自己身上的傷都可以不在意。要是真有欠他什麼，這些天裏也該還完了吧？
“這是本王的命令！”慕容恪本來心裏就挺着急的，經常德這麼一番話，說話時語氣難免重了些。
除了在戰場上，平時他都很少對手底下的人施發號令。
而常德等人也習慣了向來遇事都冷靜有序的他，見他此番為了葉離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失了分寸，這倒讓他們有些始料未及。
“殿下，葉將軍是個什麼樣的人，您也該清楚。他要是想躲着，誰也沒辦法尋着他。”常德見他這般，不由出言勸阻道。
都說狡兔有三窟，可這葉離比那狡猾的兔子還精。如果他有意藏着不見人，就算是他從你面前路過，你也不一定能發現他。
而且說句不好聽的話，就算葉離真的有個什麼好歹，那又和殿下有什麼關係？他是敵國之將，是整個大燕的敵人，就算他真出了意外，也算是為大燕除去了一個禍害。
“本王心意已決。若是到了代郡還是沒有她的下落，我們就回去。”
雖說眼下還是沒能找到她，但也說明她身上的毒暫時還沒發作。這樣的話，她就還是安全的。從這裏到代郡要花費一天的時間。若在這一天裏還是找不到她，他便無需再繼續找下去了。
像常德所說的，小七要是真想躲着他，就算他把這裏翻過來找，也未必會找得到她。何況，在這一天裏，她要是還能繼續繼續堅持下去的話，那就說明她身上的毒已經威脅不到她了。
而他也知道，這種情況是不可能發生的。因為他清楚她的狀況。所以他相信，他一定能找到她。
見他都這麼說了，常德便不再說什麼了。
這樣也好。要是找到了也算好事，若是找不到了，也能夠消了殿下的念想。
……
葉離再次昏過去之後，那青牛便馱着她順着山路而下，照着原來的路回去。等到了分岔口時，那青牛便照着昨天慕容恪等人走過的路，走回了幾裡外的那個村莊。
等到了中午，那牛才馱着葉離進了村。
村道上來來往往着許多村民，見那青牛馱着葉離進村后，紛紛都停下了行進的腳步。
“這人是怎麼回事啊？怎麼倒在了牛背上？”
“不知道啊，你看要不要過去把人扶下來？”
“我看還是不要多管閑事的好，萬一他要是被人追殺到此地的呢？救下反而麻煩。”
“也對……”
村道上駐足的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着，對着倒在牛背上的葉離指指點點的，眼看着那隻牛即將走出村子，可還是沒人肯上前一步將牛背上的人帶下來。
而此刻的人群中，站着一個書童打扮的男子。等他看清牛背上的人的長相后，眼裏瞬間閃過了一抹訝異。
隨後，他便擠出人群，追上了那青牛。
見牛背上的人此刻白着一張臉，眼窩和嘴唇上已是佈滿了青色。他暗感不好，這才忙着牽過青牛，連牛帶人的牽回他原先出來的那座小茶館。
“阿陌，東西買回來了嗎……”
說話人身形高挑，着一襲皂色對襟直裾，衣面上勾勒着雅緻的竹葉紋路，襯得他的氣質愈發的清貴。舉止之間，自有一種行雲流水的悠然自在感。
看着面前人身後跟着的一人一牛，他不由得輕蹙起墨染的長眉，問道：“這是？”
“公子，方才屬下出去置辦東西的時候，在村道上遇上了葉將軍。而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是這樣了。”阿陌回答道。
“罷了，先將他扶進來吧。”說著，他便上前，和阿陌一起將牛背上的葉離扶了進來。
將葉離扶進來后，他便吩咐一旁的阿陌道：“你去把附近的大夫請過來。”
“是。”
……
阿陌很快就將大夫請來了。
那大夫先是給葉離把了會兒脈，等摸清她的脈象后，瞬間變了臉色。
“這位姑娘深中寒毒，而那毒如今已經進了臟腑里了。怕是救不成了。”他收回手，拿出懷中的帕子擦了擦手，搖了搖頭，表示他也無能為力了。
“姑娘？”雖說葉離中了寒毒讓他覺得很是震驚，但比這個更讓人咂舌的是，葉離她居然是女子？
那大夫一臉奇怪的看着面前這位看着身份不凡的公子哥，道：“脈象騙不了人的，男子和女子的脈象本就不同，這點老夫還是能夠弄得清的。”
不過等驚訝過後，他便問道：“這毒真沒法解了嗎？”
“若中毒淺，吃點解毒的丹藥就好了。可這毒已經深入臟腑了，除非找到能夠醫死人肉白骨的神醫，否則真是沒法兒救了。而她中毒已久，怕也只剩五天不到的時限了。”大夫繼續搖了搖頭。
“那可否用藥物暫時壓制住呢？”
“這個……”大夫捻了把下巴上的山羊鬍，道：“有倒是有，可那葯也只有在皇宮的太醫署才能找到。”
“什麼葯？”聞言，他稍稍地放心了些。能有法子壓制住就好，畢竟神醫孟修的孫子就在葉離的賬下。到時只要把她送回建康，將他找來就好。
“瀝心散。”瀝心散是皇室專用的解毒良藥，雖然現下沒法將她身上的寒毒祛除，但是能夠將毒性壓至最低。這樣一來，自然就可以暫緩寒毒發作的時間了。
“原來如此。”男子瞭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