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遇爭端

第一章 初遇爭端

公元338年3月,立春剛過不久。

棘城地處北方,相比於春光明媚的江南,此城此時積雪方消。

離棘城幾十裡外,有一地勢險要,峻領遍佈的地界,人謂之密雲山。這座山雖無礦藏寶物,但因其易守難攻的特殊位置,便成了這千百年來兵家必爭之地。可這樣一塊寶地,長期以往,既沒有縣官管理,也沒有兵將駐紮,有的只是一些落草的匪寇罷了。

密雲山的匪寇由來已久,早在高祖劉邦建立漢朝時就在了。

傳說,密雲山穿雲寨的第一任當家,在高祖平定四方時為其出過不少力,因而高祖在建國后,特賜那位當家一把穿雲弓。此弓力重千斤,據說還有着穿雲裂石的神力。歷經千百年,這把弓早已成了這穿雲寨的鎮寨之寶。

俗話說深巷難擋酒香,光是這一山一弓,足以讓各路人馬趨之若鶩。

而今天下大亂,狼煙四起。錦繡神州惹得群雄競逐,泱泱華夏招致五胡割據。今天下大勢,晉朝盤踞南方,偏安一隅,無北進之心。北方則屬燕、趙實力最為強勁。而石趙坐擁黃河富庶之地,以慕容皝為首的燕則駐紮在遠距黃河的遼渤地區。

而這密雲山,正處在燕主城棘城境內。

官、匪之間的關係向來微妙,只不過到了這兒,燕軍與這穿雲寨眾匪的關係卻是勢同水火。箇中原因,逃不開利益二字。

慕容皝想設兵接管這塊地界,但以龔雲山為首的穿雲寨匪眾卻並無此心。因此,慕容皝便欲以武力強征。

只是這穿雲寨一眾並非等閑之輩,且現今寨中兩個當家在作戰方面都是箇中好手,加上密雲山地利之便,慕容皝幾次強攻,結果都是無功而返。

現今穿雲寨中其實共有三位當家,只不過第三位當家常年不在寨中,因而這寨中戰事及一切事務,皆由這前兩位當家的共同承擔。

穿雲寨的大當家龔雲山,人稱獨眼。因幼時並瞎了一隻眼而由此得名。身長八尺,天生怪力,能單手舉起一隻高達九尺、重達千斤的青銅鼎。常年帶在身上的兩個大銅錘便是他的武器。他不僅是現今唯一能夠拉開穿雲弓的人,同時也是這寨子的真正掌控者。

穿雲寨二當家莫非,本是一江湖遊俠,后歸於密雲,投入穿雲寨中。因其長相清俊,像個文弱書生,人便笑稱其為白面二爺。因其師從名門,故極擅兵法和作戰謀略,且武功超群,是一個文武兼具的人才。在這寨中,充當著軍師的一角,行兵時指揮作戰。

而這三當家,來頭不像前兩位這般大,出身和能力自今無人知曉,連其姓甚名誰也無人得知。至於其聞名程度,也是名不見經傳。似又體弱多病,常年在外求醫問葯,少有留在寨中,對這寨中事務貢獻率極低。在一般人看來,他的存在只是空佔了這三當家一位罷了。又據傳其長相奇醜,終日面罩玄鐵面具,故人稱其為無顏。至於他緣何配當這三當家之位?據寨中流傳最廣的說法來看,則緣於他是大當家的救命恩人。

這日,天晴氣爽,萬里無雲,是個不多見的好天氣。密雲山也一掃隆冬的肅殺,迎回了幾分春的味道。

“撲撲——”

一隻從遠方飛來的白鴿,徑直飛進了穿雲寨,並在寨中的某處院子裏緩緩落下。

無顏站在院中多時,見此,忙快步上前,將鴿子腿上攜帶着的細小竹筒解下,將裏面所夾帶的字條大致瀏覽一遍后,便將鴿子放飛。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喧鬧的聲音。無顏將紙條收好,隨後便出了院子。

“三當家好!”

無顏出了院子門口,便見幾個寨中的兄弟正抬着一隻肥碩的野豬向著內院走,在看見他時,大傢伙兒齊齊向他打了聲招呼。

無顏看着這架勢,不由得心生疑惑,“你們這是?”

“這不是昨兒個大當家的俘了那慕容小兒嘛,又碰上了三當家你回來了,大當家的高興,說是要慶祝慶祝。”

“原來如此。”無顏瞭然。

日前慕容皝派了慕容恪前來攻寨,不巧正碰上了氣頭上的寨中眾人,而眾兄弟為了一雪前幾次在慕容皝手底下受的窩囊氣,結果在設計擊退燕軍的同時,還將慕容恪給綁了。

這才是清早,寨里的動靜還不算大。不過一個時辰后,太陽到了半竿上了,寨中眾人這才忙活開。

雖說無顏在這寨中算是無足輕重的一位,不過待遇卻比寨中的每一個人都要好。因此在大伙兒忙的熱火朝天的時候,他卻樂得清閑。

見寨里的兄弟都到前邊幫活去了,無顏恐牢房那裏的守衛不足,怕出了岔子,於是便打算去牢裏看看。

結果不出無顏所料。等他來到牢房的時候,見門口守衛都倒下了,武器也散了一地。不過地上倒是不見血色,想來這些守衛是被人打暈了。

見眼前這般狀況,無顏當下的反應便是轉頭去追人。不料這前腳還為邁出,便覺背後一寒。

慕容恪本來已經快要順利逃脫了,誰知半中間來了這麼個人。當下便想順手也把他解決了。

無顏眉頭稍蹙,還未等身後人一手劈下,便先發制人,單腿運力,便就一個后踢往身後招呼去。

而慕容恪劈下的手瞬時頓在半中間,最後用以格擋無顏的那記后踢才堪堪躲過。

慕容恪倒是沒曾想眼前這個面罩玄鐵,身如豆芽菜一般的傢伙竟會爆發出這般大的力氣。一時間不免嚴肅起來,做好隨時開打的準備。

無顏一轉身,當下就做好了格擋的姿勢。同時,也看清了來人的全貌。

胡族少年的長相一般偏向姣好柔美,而在慕容恪身上,那種風華絕代、眉眼如畫的感覺則體現的更甚。

許是昨夜在牢中一宿未眠吧,所以在那原先光潔如玉的下巴上此時已是染上了淡淡青黑。一頭黑髮被一鏤空螭龍白玉冠高高束起,劍眉入鬢,眉下一雙桃花眼泛着瀲瀲波光。高挺的鼻子下,薄唇輕抿,一身玄甲,則讓他的周身頓生出了幾分疏冷之意。

而此刻,他那一雙褐色的瞳仁里卻凝着一絲顯而易見的怒意。想是在怪他憑空地壞了他的好事吧。

兩人的功夫不相上下,打到最後,無顏因體力不足而漸落下風。慕容恪自是察覺到了這一點。

正當此時,寨中的人似發現了這裏的情況,一隊巡衛正不斷向這裏逼近。慕容恪頓生心急,一時間對無顏頻施狠招。無顏咬牙一一躲過,但還是生生地挨下了他一掌。

見此,慕容恪急於脫身,可剛邁出一步,雙腳的力氣像是瞬間被吸走了一般,變得虛軟無力。

“你對本王做了什麼?”慕容恪忿忿地看了眼無顏,雙眉幾乎要糾在一起了。

無顏揉了揉剛才被他擊中的肩膀,走到他面前,不急不忙地從袖中掏出了一枚銀針來,悠哉道:“方才近身搏鬥的時候,在下動了點手腳,現在剛好發作。”

聞言,慕容恪氣得切齒道:“卑鄙!”

“過獎。”無顏毫不客氣地把它當作是誇他的了。看了眼門外正在向這裏靠近的巡衛隊,收起銀針,輕描淡寫地掃了一眼慕容恪的黑臉,道:“郡王殿下應該有力氣自己走進去吧?”

說著,無顏退到一邊,給慕容恪讓道,“殿下請吧。”

雖然不甘心,但是眼下能逃走的機會已失……慕容恪怒瞪了他一眼,抵住身上的無力感,咬咬牙,甩手重進了原先出來的牢房。

將慕容恪重新關好后,無顏為防他故計重施,便直接把鑰匙留在了身上。

慕容恪見鑰匙被他收走了,暗自捏緊拳頭,表面卻是不動聲色。

看着慕容恪那一副臨危不亂的故作淡定樣,無顏面具下的嘴角微勾。

“記得跟殿下說,鑰匙我帶走了!”無顏對着前來的守衛,故意在慕容恪面前大聲吩咐道。說著,還不忘看了眼慕容恪此番的反應。

見他幾乎要憋出內傷了,無顏這才放心了。

說完,他便悠哉游哉地走了出去。

見他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慕容恪最終還是沒能憋住,於是當場捏斷了所坐地方的一支桌腿。

牢外那名守衛見狀,不由地好心提醒道:“那個,這桌子壞了是要報給三當家的……”

經他這麼一提醒,慕容恪連揍人的心情都有了。不過也不好拿眼前這個畏畏縮縮的小兵出氣。於是,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丟給了那名守衛:“這就當是本王的賠金!”

那守衛接過玉佩端詳了一眼,雖然不識貨,但也看得出來這玉定然價值不菲。可牢裏這位爺竟然用它當賠金?這人……腦子不會給三當家的扎出毛病來了吧?

“小的待會兒讓三當家找還給您。”

“不必找了!”慕容恪有些煩躁地擺了擺手。多餘的話他不想再說,他現在只想靜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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