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退婚
清晨的山風浮面而過，如母親細滑的雙手溫柔的撫摩，在臉夾的肌膚上留下一絲舒爽涼意。
不過此時的陳子寒卻沒有心情去體會這些，攙扶着老管家下了山，半個時辰后兩人火急火燎的一起跨進了陳家大門。
陳家大宅在修建初借鑒了江南園林的風格，再配以九宮佈局，以建築為基礎設下了一個九宮迷陣。普通人來到這裏，如果沒人帶路，就算走上一天也只能在外園徘徊。當然，在這裏住了十幾年的陳子寒當然不可能迷路。
穿過一道兩人來高的假山，滿眼翠綠的荷花池對面便是陳家用以會客的客廳。
客廳在望，陳子寒的心卻不由的有些猶豫起來，藍家的人來了也快一個多時辰，到底談了些什麼，而自己進去后又該說些什麼？
不如……
不多時，一個少年身影慢慢的潛到了客廳外的牆角之下，如果這時有陳家的下人走過，一定會奇怪為何自家少爺回來了卻不進客廳，反而蹲在牆外偷聽。這是陳子寒剛剛做的一個決定，他回來的太晚，不先聽聽裏面說些什麼，一會也不好應對。
客廳里在坐的都是修仙者，雖然修為有高有低，但耳目都比常人要靈敏許多。為了不被發現，他只好躬縮着身子，盡量降低了自身的氣息。
“藍祥海，你們提出的要求是否太過分了。誠然我陳家受此大創動搖了根本，但我們也不是你們手中的麵糰，能讓人捏扁了又搓圓。”
爹怎麼這麼大火氣？窗外的陳子寒有些發矇，長這麼大以來，他還很少見到爹發這麼大的火氣。陳紹明本性溫雅，極少與人爭執，就算對待下人也是一樣。退婚一事父子兩人早有商議，只要藍家來人主動提出，陳家絕對不會為難對方，畢竟家族的現狀擺在那裏。藍家的人到底說了什麼，能讓爹氣成這樣？
“紹明兄你先別動氣，你也聽我把話說完再發火也不遲。”聽的出藍祥海的語氣有些着急。藍祥海就是藍月的父親，以前陳子寒也見過幾次。因為是藍月的父親，所以也刻意的關注了些，從而也記住了他的聲音。在以前的記憶里，藍祥海也並非一個專橫跋扈的人。
“紹明兄，此事你也應該為我們想想。藍家雖說不是什麼一流世家，但在蜀洲境地來說也算有頭有臉。如果是我們兩家私底下解除婚約，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別人一定會認為是我藍家仗勢欺負你們陳家。這要是傳了出去......”
“照你的說法，那我們陳家如今就不要臉面了嗎？”
“我們可以補償你們。”
“哼！什麼樣的補償能讓我陳家忍受如此大的羞辱？”
“築基仙丹！”
“什麼？你......你說什麼丹？”似乎過於震驚，陳紹明的聲音里都帶着一絲顫抖。
躲藏在窗外的陳子寒此時早已經瞪圓了雙眼，一張小嘴張開到了臉夾所能承受的極限。築基仙丹，那可是只有傳說中才有的丹藥。從小到大，他也只是在長輩的口中聽到過這種丹藥的名字，沒想到世上還真有築基仙丹的存在。看來藍家為了這次退婚，真的是下足了本錢。
“紹明兄，我們用築基仙丹換取子寒在明年七月也就是月兒十六歲成年那天，當眾宣佈主動毀棄婚約，這個條件不算過分吧？”
“這......”要說陳紹明不心動，那是假的。一顆築基仙丹便能造就一名築基期的高手，對於如今急需人手的陳家來說，這不可謂是巨大的誘惑。更重要的是，這正是自己兒子如今最需要的東西。不過一但答應下來，陳家的名聲必定再降。對於現在的陳家來說，這已經算不的什麼，但其中最受委屈的還是自己的兒子。一邊是仙丹，一邊是兒子，孰重孰輕一時也難以決斷。一時之間，他的臉上不斷的陰晴變換。
“要不我們等子寒回來聽聽他的意見？”看出對方已經心動，藍祥海不想逼的太急以免適得其反。
“不用說了，我同意你們藍家的要求。”
躲在窗外陳子寒也聽明白了個大概，衡量得失他還是覺得築基仙丹重要的許多。這樁婚事是特定會退，其實從小到大由於宗族之間門規限制，他也從來沒有見過自己所謂的未婚妻，更談不上有什麼感情。答應藍家只會讓人看輕，但要是拒絕，那會從此與修仙無緣，他現在已經沒有信心在十六歲之前築基成功。
陳子寒的出現令在場的人全都為之一愣，半響眾人才反應過來。
望着站在大廳門口一臉決然的兒子，陳紹明臉色複雜道：“子寒剛剛的話你都聽到了？”
“爹，我都聽到了，只要藍家所說的築基仙丹是真，他們所提出的要求我都答應。”
“哈哈......！好！好！還是子寒明白事理，紹明兄，有這樣優秀的孩子，你可是好福氣啊！”藍祥海此話一出，在場的幾個人全都面色古怪的看向了他。
陳子寒修仙廢才的名聲早就在蓉城傳開，他這樣一說差不多是當面給了陳紹明一耳光。等到眾人目光落到他身上，這才發覺自己的言語中的不妥之處，於是連忙尷尬的一笑。
“呵......呵呵！這個......既然子寒賢侄都答應了，我想此事也就定了。我這就回去差人把仙丹送來，這個......告辭！告辭！”
話一說完，藍祥海象躲避瘟疫一樣快步的走出了大門。
望着藍祥海遠去的背影，陳紹明牙關緊咬。不過當目光收回看到眉頭緊鎖的兒子時，內心沒由的一陣心痛。
“子寒......”
“爹，你不用說了，這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決定。”
“呃”本想安慰兒子幾句，但話已至此他也不好多說什麼。
看來這孩子也長大了，有些事也該讓他自己去決定於承擔。陳紹明心中想着，搖了搖頭輕聲道：“明天就是你娘的忌日，你去叫下人準備些香蠟紙錢，明天一早陪我上山祭拜你娘去。”
半年來一連串的打擊他都挺了過了，但今日陳紹明忽然發覺很累很累，似乎一躺下就能睡着一般。
“你下去吧，我要休息一下，午飯就不用叫我了。”
“爹......”陳子寒本來還想根爹說明自己的想法，但陳紹明已經起身擺了擺手，轉身走進了屏風後面，那裏有專門供客人休息的軟塌。
吩咐了下人準備明日祭拜用的東西，陳子寒也獨自回到了自己房中，說到底他今日也沒什麼心情修鍊。
房中的擺設十分簡潔，這是他繼承了家族一貫的傳統。陳家的祖先本是一個普通的採藥人，在一次深山採藥時無意得到了一本修仙決，於是放下了一切潛心修鍊數十年，最後白手起家創建了陳家。一直以來陳家的家風都十分節儉，就算鼎盛時期每人每月的月錢也只有區區一兩黃金，這對於大多數世家來說還不夠他們的一頓飯錢。
在屋子的中央擺放着一套六角紅漆的原木桌椅，在桌上立着一鼎用來煉製丹藥的丹爐，爐身上造型別緻略顯古樸的花紋彷彿無時無刻不在告訴人們其歷史的悠遠。
這便是陳子寒的爺爺，連同一百三十名族人用性命換回來的東西。由於確定了它只是一個擺設品而已，所以他便討來了放在家中，用來激勵自己刻苦修鍊。
每次看到丹爐，他都會想到死去的爺爺與那些為了家族興旺而枉死的族人。丹爐放在屋裏是起到了激勵他的作用，但奈何付出卻沒有相應的回報。
忽然覺得心裏有些煩躁，陳子寒拿起丹爐旁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飲而盡，冰涼的茶水順着喉嚨一直滑到了胃裏，早上起床到現在就一直沒吃飯，一杯涼茶下去立刻引起了胃部的一陣陣的攪動。
胃裏的疼痛讓他拿杯的右手一松，一隻精美的白瓷描花茶杯就這樣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開來。
好一會疼痛才消失過去，習慣性的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的細寒，望着滿地的碎瓷片皺了皺眉。接着蹲下身去開始把破碎的瓷片一塊塊的撿起，自從出事以來，父親辭退了大部分的下人，現在很多事情都要開始自己親自來做。
“噝！”陳子寒正在地上翻撿碎片的手猛的縮了回來，一到明顯的傷口出現在他的中指上，鮮紅的血很快佈滿了他修長的手指。
還好桌上就有以前拿來裹丹爐的一塊乾淨的白布，陳子寒順勢扯了過來。慌忙止血的他並沒有注意到，由於他抓撤的速度過快，一滴凝聚在他指尖的血滴劃過一道弧線滴落在桌上的丹爐之上，並且很快的消失在了爐身表面。如果這個時候再去查看，一定會發現，丹爐上就連一絲血液的痕迹都沒了蹤影。
處理完傷口他便轉身出了房門，既然父親今日需要休息，但家中的一些個瑣事還是需要處理。父親不在當然就應該由他來做，畢竟以後這個家還需要他來管理。
還好有五爺幫忙，但還是忙到傍晚才算忙完。拖着累了一天的身子，陳子寒回到房中，連外衣也沒來得及脫下，就這麼倒在床上睡著了。
就在他躺下睡着的那一刻，一縷紅光忽然從放在桌上的丹爐中射出照在了他的胸口。隨着時間的流失，月亮也慢慢的爬上了枝頭。照射在陳子寒胸口的紅光也由胸口緩慢的移動到眉心。
熟睡中的他並沒有發覺這一奇特的景象，此刻他的夢中不斷的浮現出今日客廳里的一幕幕，眉頭也因此緊鎖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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