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秦拂完全沒把那個“周道兄”放在心上,這人在她對戰妖修時不分情況的插一腳,害得秦拂為保護他多受了妖修一擊,他被一掌打飛的時候秦拂甚至連他的臉都沒看清,
不過關於持墨,她決定去葯峰的時候還是把他帶上。
因為在那個話本中,持墨依稀展現過在醫修方面的天賦。
持墨是天衍宗的外門弟子,現在十歲,三年前被選中上了持劍峰到秦拂身邊當道童才正兒八經開始修鍊,不過修了三年也才剛剛引氣入體。
秦拂探查過他的根骨,木金水三靈根,在修劍方面沒什麼天賦,如果他有在醫修方面的天賦的話,倒不妨帶他一起去葯峰,說不定他就能找到一分機緣,也免得自己持劍峰上和劍道死磕。
不過,秦拂只是暫住,在這段時間裏,持墨能不能找到機緣就看他自己了。
收拾完了自己的東西,秦拂轉頭就去了天衍宗的藏書閣,整整三天都沒出過藏書閣的門,也不關心作為話本女主的蘇晴月在幹什麼。
秦拂在找有關她丹田內妖力的記載。
她從受傷清醒之後就覺得她丹田裏那股壓制她靈力的妖力來的古怪,這種把妖力灌注到他人丹田並壓制靈力的功法更是聞所未聞,怎麼偏偏她回程路上恰好遇到個無名妖修正好就有這樣的本事,還正好用到了她身上。
那股妖力的威勢,也不像是和她交戰的妖修所能擁有的。
她閉關中數次內視丹田,那股莫名妖力已被師尊封印,可卻依舊盤亘在金丹附近,如同一條毒蛇,何時封印它的禁錮沒了,它就能隨時給秦拂致命一擊。
自她醒之後,先是師尊下山尋葯,后是她閉關療傷,就算她心中有疑惑也無處解答,師尊回來之後,她經歷了話本的事情,更是下意識的不想向師尊尋求答案,只能自己來藏書閣解惑。
藏書閣典籍浩渺,甚至不乏與妖修有關的典籍,可秦拂三天裏翻遍了所有和妖修有關的書籍,卻依舊是一無所獲。
沒有隻言片語曾記載過這樣一個功法。
那麼,要麼是天衍宗典籍有限,要麼是這種功法記載在妖族內部。
難不成她為了這個還要去一趟妖族領地不成?
秦拂搖了搖頭。
算了,這個日後再說吧。
她嘆了口氣,剛放下書,就察覺有神識從藏書閣一掃而過,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隨即消失不見。
秦拂手一僵。
是師尊。
想必是師尊在問劍崖上沒尋到她,這才用神識掃過整個天衍宗,看看她在哪兒。
師尊渡劫期的修為,自然不會被人察覺到神識,這個時候故意露出神識,是在提醒秦拂去找他。
秦拂不動聲色的吐出了一口氣,把書籍歸位,準備回持劍峰。
然而她剛轉過身,就看見師尊站在她一步之外,背手而立。
此時藏書閣沒有其他人,靜的連秦拂下意識倒退半步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墨華微微皺了皺眉頭。
秦拂很快反應過來,吐出一口氣,用平常的語氣說:“師尊怎麼不等我回去,突然到藏書閣來了,嚇了徒兒一跳。”
墨華的眉頭緩緩鬆開,淡淡道:“你身上有傷,我來找你。”
秦拂搖了搖頭:“徒兒過去也……”
她話沒說完,墨華上前一步捏住她的手腕,為她探脈。
秦拂強忍着才沒後退一步。
三天時間,讓她在查妖力的事情的同時也足夠她相信夢中話本的事情都是真的了。在這個前提下,她面對着話本中要入魔殺她的師尊,本能的俱意和她長久以來對師尊的信任親厚交織,看到師尊彷彿看到了那個入魔的魔頭,看到太寒劍下意識想到它沾染她的血的模樣,她費了很大力氣才能在他面前保持正常。
但這種複雜的割裂感讓秦拂在面對師尊時彷彿每時每刻都在煎熬。
好半晌,墨華放開她的手,點了點頭,說:“已無大礙了。”
說完,他看了一眼她身後的書,問:“郅兒說你再這裏呆了三天?你在看什麼?”
如果是以前,秦拂能坦然的說她覺得丹田內的妖力還有古怪,但現在她下意識的不想透漏這一點,只笑了笑,說:“好奇查查垢厭草,萬一徒兒愚鈍學不會葯華經,那回來只能再尋垢厭草了。”
墨華沉默了片刻,抬頭說:“你安心學,若是你學不會,我下魔淵也會給你找出第二株垢厭草。”
秦拂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知道他說的是真話,而不是在誇張。
他是真的覺得,為了找垢厭草下魔淵也無妨。
秦拂抿了抿唇。
然後她聽見墨華說:“明天晴月的拜師禮后你就要上藥峰了,我讓你二師弟送你,身上有傷就好好休息,別再看了。”
說完,他轉身,離開了藏書閣。
他特意來一趟,就是為了確定她的傷勢嗎?
秦拂彷彿又回到了自己剛拜師的那段時間,她雖然天賦驚才絕艷,但身體奇差,甚至有不長壽的趨勢,師尊為了讓她好好活着幾乎一天三次為秦拂摸脈。
秦拂抿了抿唇,出了藏書閣。
她一路往持劍峰走,路上遇到了不少同門,不熟悉的會恭恭敬敬叫她一聲師姐,而熟悉的難免會停下來說兩句話。
而在這一路交談中她發現了,在她閉門不出的這三天裏,天衍宗上上下下幾乎都認識了蘇晴月。
和她交談的人,三兩句話里必然會忍不住提到你那個小師妹如何如何,然後再驚嘆一句她們兩個長相的相似。
甚至有不少人說差點兒把小師妹認成她。
秦拂難免有些稀奇。
她們兩個長相相似,可氣質截然不同,修真者耳聰目明,這點兒不同逃不過他們的眼睛,怎麼還會把她認成秦拂?
然後她經過了宗門的演武台,夏知秋正在和其他同門切磋,蘇晴月就站在他身後和一眾弟子旁觀,秦拂立刻知道了為什麼耳聰目明的修士們還會把她們兩個錯認。
蘇晴月來的那天穿着一席粉色衣裙,襯的她天真嬌憨、神色動人。而秦拂因為修劍的緣故,像師尊一樣常年穿一席簡單白衣,怕影響自己戰鬥,連配飾都沒多少,只用一支碧玉簪固定頭髮,所以見到他們的兩人幾乎能一眼分出二者的不同。
而現在蘇晴月換上了一席白衣,也是款式簡單,不着配飾。
她神色淡下去的時候,那七分相似就變成了九分,卻有多了一分弱不勝衣的楚楚動人。
穿白衣沒什麼奇怪的,持劍峰一門劍修,上上下下都穿白衣,連持墨那個在修劍上沒什麼天分的都穿着白色道袍。天衍宗視秦拂為榜樣的女修不少,也愛模仿她的穿衣打扮,整個天衍宗遍地都是白衣仙子,早已經不稀罕了。
可看着蘇晴月這麼打扮,秦拂着實有些微妙。
那個話本里最虐的就是替身梗,蘇晴月最反感別人說她和秦拂像,卻沒想到,現實里她的穿衣打扮都和秦拂這麼相似。
她其實更適合嬌嫩的顏色的,嬌嫩的顏色襯的她的天真嬌憨渾然一體,白色反倒壓制了她眉宇間的輕靈。
秦拂搖了搖頭,走了過去。
有人發現她,圍觀人群就開始騷動,一聲聲師姐不絕於耳,秦拂一邊走一邊點着頭回應,彷彿沒看見他們一邊看着她一邊瞟蘇晴月的微妙神色。
她穿過圍觀弟子走進去的時候,夏知秋剛勝了一個執法堂弟子,回到了蘇晴月身邊,看着秦拂,漫不經心的叫了聲大師姐。
蘇晴月趕緊跟着叫了聲大師姐。
秦拂不合時宜的想起,在那個話本中,蘇晴月正是因為白衣持劍的樣子太像秦拂,所以夏知秋幾乎是主動接近了蘇晴月,拿她當替身。
秦拂:“……”
其他人愛而不得找替身她勉強理解,但夏知秋自從五年前之後幾乎是一副和她劃清界限的樣子,怎麼還會找像她的替身?
給他自己找不痛快?
她正出神,夏知秋突然當著眾弟子的面語氣淡淡的說:“我和師姐也許久沒切磋過了,今天便請師姐賜教。”
他要挑戰秦拂。
圍觀弟子只當是持劍峰的大弟子和二弟子之間的尋常比試,轟然叫好。
秦拂卻看了夏知秋一會兒,這才點了點頭。
兩人走到演武台中央,夏知秋抽出斷雪劍:“還請師姐出劍。”
秦拂抽出古塵劍,靈力運轉之間,丹田有一絲隱痛,但除此之外也無大礙。
夏知秋迅速攻了過來,劍招絕倫,靈力涌動,是尋常金丹劍修難以抵擋的一劍,他出劍的時候台下就是一陣抽氣聲。
但秦拂只是站在原地抬起了劍。
然後揮出一道銳利無匹的劍氣!
劍氣縱橫而過,打亂了夏知秋的劍招,也打掉了夏知秋的劍。
台上台下一陣沉默。
劍修連劍都沒了,勝負還用說嗎?
夏知秋沉默片刻,淡淡的朝秦拂拱手,道:“師姐,我輸了。”然後若無其事的撿起了自己的劍。
秦拂點了點頭,說:“無妨,師弟剛進階金丹不久,也是我佔了便宜。”
夏知秋捏緊了劍。
台下這才漸漸找回聲音,讚歎聲大起。
有一個法修弟子看出了端倪,驚疑不定的說:“秦師姐這……是不是快結嬰了?”
秦拂沒回答,收起劍離開了演武台,但台下的聲音卻更大。
他們都是修士,被人一提醒自然感受的出來,秦師姐的劍氣明顯更加凝實了。
就算不是快結嬰,那也是已經到瓶頸了!
人群一片嘩然。
秦師姐結丹才多久,現在馬上就要結嬰了嗎?
不到百歲的元嬰期……
果然是百年不遇的天才!
他們猜的確實也沒錯。
如果沒有受傷的話,秦拂確實快結嬰了。
不過如今受了傷,再加上話本一事,她心境隱隱不穩,再這樣下去,別說結嬰了,她修為不倒退算好的了。
所以現在要趕緊上藥峰,不僅為了學葯華經,更重要的是找個安靜的地方穩固心境。
秦拂緩緩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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