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拜師
忙活了一月有餘,主人家的麥子也收割完了,姥爺的口袋也鼓鼓的,他離目標又近了一步。
憑心說,這家主人對他們不錯,估計是他們幹活好的緣故吧!平時在吃飯時盡量招呼他們吃飽,他們也知道,勞動的人要想幹活好,就得先填飽肚子這才是首要的。雖然這家主人家裏條件比較殷實,可在對待這些雇傭時,沒有一點主人的架子,有什麼吃食總是一起坐下來分享。
就拿出工來說,他們並不會因為姥爺比較年輕,而在工資上剋扣,甚至還會多發,臨走時不忘將家裏的臘肉往姥爺的行李中塞一些。
離開了這家主人,他邁着歡快的步子,將外套搭在肩上,這樣走起路來很清爽了,趁着早晨的這陣子,他要多走路,等到中午時,人已經疲憊了,那時候整個人都變得懶洋洋的,走路也沒那麼快了。
一路上,他吹着哨子,這樣趕路會更輕鬆一些,如果在旅途中悶聲不響的走,這樣會很煩悶,要是路上有兩個人的話就好了,至少可以拉拉話,但這次卻是一人,因為他要去拜師學藝。
他去的地方比較遠爬上幾座小山,又要繞過幾道彎,一路上曲曲折折的,折騰的他氣喘吁吁,早已疲憊不堪。
他癱坐在一塊石頭上,稍作休整,拿出主人給他裝的乾糧,他勉強的啃了幾口,盡量用口水潤濕口腔,這天走的時候,主人招待他們很周到,炒了幾個硬菜,裏面肉塊比較多,所以這不還沒走多少路,已經渴的不行了。
農村人在農忙的時候,有時會忘記帶水,便會尋找地下水喝,以此來補充人體所需的水分。他試着去尋找,果然在不遠處有一股清泉,他飛快的跑過去,用手捧着喝了好多,真實太美啦!
那一股股清流從他乾的冒火的喉嚨下去,一下沁人心脾,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從頭到尾煥發出生的力量。
他飽飽的喝了好多,打着飽嗝,感覺很滿意了。他用手捧着洗了把臉,將脖子上的漢痂搓洗下來,這樣整個人都顯得乾淨利落了。
收拾停當,便又挎着行李繼續趕路了,他不能在路上耽擱太久,晚上要住店不說,還得花費錢,他這口袋裏的錢可掙得不容易,是他一分一毫攢的。
可能是剛開始在錢財上遭遇了許多困難,所以姥爺在錢財上看的比較重,不需要的開支一分也不會花,再別人眼裏可能認為他比較摳,死腦筋,但是只有遭遇過飢餓,有時吃不上飯時,才能理解這種感受,真的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所以他在錢財上也比較節省。
穿的衣服也是剛來時從老家帶的,經過一個多月的勞作,衣物也洗的發白。褪去了衣物本來的顏色。沒有洗掉的汗漬留下了印子,星星點點的,彷彿這是見證着他勞動的成果。
有時他看到自己的這身穿着,心裏也不免有點難過,自從離開家人後,他在外面盡量給家人報平安,自己的委屈從來沒有給家裏人訴說過,即使遭遇了不測,也是一個人扛下了所有。
離他去拜師學藝的地方不遠了,他遠遠的能望到那個地方了。雖說是望着很近,但眼睛估摸的與實際距離還是有很大的誤差,所以他走了不少的路。
等趕到拜師學藝的地方,天已經黑蒙蒙的沉了下來,周圍也顯得有點模糊了。
之前聽外曾祖父給姥爺介紹過,可姥爺那時沒有心思去想着學手藝,所以這事就暫且擱置了。
姥爺在這段日子遭遇了一番后,讓他明白,還是得找個可靠的營生,不然居無定所,終究不是辦法。他已經過怕了那種到處漂泊的日子,想着趕緊早點穩定下來!
這不他想到了外曾祖父當初給他提的建議,他搜尋着記憶,一路上邊打聽邊找,也沒多費勁,很快就找尋到了。
提起這家人,跟外曾祖父還是比較熟識的,當初外曾祖父在龍山煤礦下井的時候,便與這家主人相識了,跟外曾祖父關係比較好,後來便投身學手藝去了,聽說後來生活的還可以。
臨走時,這家主人給外曾祖父留了通信地址,偶有書信往來,這次姥爺能順利尋找到,主要是比較了解一些。
姥爺走到門前,輕叩着門把,裏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開門的是一個中年婦女,雖然上了年紀,但也收拾的很利落,仔細詢問過後,便招呼姥爺進屋。
這家主人仔細的打量着眼前的後生,他戴着鴨舌帽,一邊吧嗒吧嗒的抽着水煙,一邊跟姥爺聊起來。
“想當年我跟你(姥爺)父親曾一塊出生入死,那時候我們一塊在井下勞作,一起關係挺好的。”他說。
“後來我離開了龍山煤礦,就去磚瓦廠學手藝了,但我跟你父親時常也有聯繫,只不過太忙了,好久沒有走動了。”他猛的抽了一口水煙說道。
“是這樣,我這幾天磚瓦廠的活兒閑了下來,剛回家,過幾天就出發,你這兩天先在我們這裏好好休整一下,過幾天咱們一塊出發。你看這樣好不?”
姥爺點點頭,表示贊同,對他說了一番感謝的話。
他接著說:“你家裏人現在都好嗎?好久也沒見面了,等我過陣子抽空去看看。”
姥爺便將家裏的一些變故講了出來,自從龍山煤礦發生事故后,龍山煤礦也停止了作業,目前父親在家養傷,也沒了經濟來源,所以我出來,想謀點出路。
那主人聽完,不禁長吁短嘆起來,真的是世事無常啊,想當初我們兄弟倆何等瀟洒,如今卻遭受了這般遭遇,太不應該了,生活真的將人壓垮了。
“那陣子我們也年輕,也有氣力,看到你,彷彿看到了我們當初的模樣。你是我大哥的兒子,來這邊我會盡量幫你,看在我大哥的份上,這份盛情難卻,再說,當初我們在龍山煤礦出工的時候,你父親也幫了我不少忙。”他說道。
姥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回答道:“看來你跟我父親關係挺不錯的,我父親這些年遭遇了許多,整個人也沉悶了許多,他對過去的事隻字不提。”
“那肯定啊,當初你母親在世的時候,他是何等開朗的人,自從你母親去世,他也消沉了很久,這些年也操碎了心。現在你來找你,是很看的起我,再說你是我大哥的後生,我會將我所學的手藝完完整整的傳給你。”那主人嘴邊抽搐了一下,一字一頓的說道。
聊完這些,他感覺時辰差不多了,便吩咐老婆子給姥爺安排住處,想着應該趕了不少路,應該有些睏倦了。
姥爺便禮貌性的說了聲,便去安排的屋子睡下了。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只聽見這一家人已經開始忙活着殺雞了,看來今天有什麼重要的日子,姥爺心裏估摸着。
他也麻利的起床,想着去幫襯一把。姥爺喊那男主人道:“伯伯,莫非今天有什麼重要的節日?”姥爺甚是不解。
那男主人一邊用開水澆着雞毛,盡量讓雞翻個個兒,讓高溫的開水在雞身上淋個遍。一邊又回答姥爺的問話:“是這,殺雞是招待你,紙錢是用來燒的,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他快速的將雞毛拔着,不一會兒,整隻雞便露出了白白的肌膚,他對雞頭用燒着的白酒做了一番處理,那雞冠下的絨毛便消失不見了,這個過程他做的很細緻,生害怕有一丁點雞毛。
翻來覆去的查看了好幾遍,這才終於放下心來,覺得差不多了,便找來乾淨的盤子,放在裏面,用兩隻筷子撐着雞頭,供在正房案桌上。
他看到姥爺有些不解,便給姥爺解釋起來:“是這樣的,當初他去學手藝的時候,他的師傅曾告誡他,若是自己以後學藝歸來,收徒的話,這些禮節必須要有,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是對手藝人的尊重,這學手藝還得看一個人的資質,好多人將手藝學的半途而廢,最終砸了師傅的招牌,因此又有一個規定,凡是要拜師學藝的人,都要給師傅呈交一定的禮金,這也是防止好多徒弟學到中途放棄,也是對他的一種約束吧,後期師傅會根據各個徒弟的學藝情況,適當的退還。”
他繼續說道:“雖然你是我大哥的後生,但在學藝方面我依然會嚴格要求你,希望你做好心理準備,我這人公私事兒分的很清。”
姥爺輕輕地點點頭,表示贊同。
“本來是徒弟給師傅孝敬啥的,但現在我不興這個,你來我這裏,自然是客,一家人也不說兩家話,等你後面手藝學精了,再孝敬我也不遲。”他風趣的說道。
姥爺也表示贊同,愉快的說道:“孝敬您老人家那是自然,只要我手藝學精,以後還得靠您傳授的手藝吃飯,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這個道理我還是懂一些。”
早飯時分,所有的一切都準備停當,隨着一陣鞭炮聲響起,拜師儀式正式開始。
只見那男主人端坐在正房的太師椅上,姥爺端端正正的跪在他的面前。
一叩首,敬天,二叩首,敬地,三叩首,敬尊師,三叩首做完,姥爺便恭恭敬敬地端上茶水,小心翼翼地遞在那男主人手裏,最後一個環節便是收禮金,姥爺將早已用紅紙包好的錢從懷裏取出,捧在手心,遞給那男主人,做完這一切,拜師儀式正式完成!
那男主人接過茶杯,抿了一口,便放在供桌上,連忙雙手扶起姥爺,拍着姥爺肩膀說道:“日後我們就得師傅相稱了,你得改口喊我師傅,當然叫什麼都不重要,那只是稱謂,最重要的是傳承手藝,學到真本事!”
姥爺輕輕地點點頭,便喊了一聲“師傅”。
那男主人歡快的應答着,這一切便很順理成章。
接着就是吃雞肉了,這可是很有講究的。主人要求讓姥爺給大家盛飯,這可是有點難為情的。一般人盛飯對飯食沒有講究,但此刻卻不一樣,這是拜師宴,如果一個人沒有了解過孝道,就連這種簡單的吃飯上也會栽跟頭。
還好姥爺上過幾天學,學習了一些這方面的知識,這可難不倒他,他便迅速的做出了決定。
這雞肉的關鍵部位是身份的象徵,他先將雞頭盛在第一個碗裏,按這裏的尊卑次序,這雞頭當然非師傅莫屬了,其次雞心臟便分給了師娘,自己則最後盛上了雞肉的零碎。
看着姥爺一個個的將分好的雞肉放到每個人面前,那男主人露出了會心的微笑。豎起了大拇指,對着姥爺說道:“你做的非常好!你已通過我的第一關,其實我這麼做主要是考察你的人品,你的做法讓我感動!”
姥爺總算是虛驚了一場,還好通過了,剛才的緊張也瞬間釋然了。原來這一切是師傅考察徒兒,看來日後萬事得小心了。
那男主人彷彿看出了姥爺的心思,便風趣的說道:“你已經過關了,日後再不會這樣折騰你了!”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宴罷,各自收拾,為來日的目標準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