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這是歌曲
“想不到小兄弟這麼小便有此等心胸，甚好。”九里明絲毫不吝嗇對於徐京墨的誇讚。
徐京墨不動聲色喝了杯中的寧封茶，感受着嘴裏的香濃茶味，心裏卻是暗暗警惕，如此德高望重之人，為了一首詞。不惜三次上門找到他，要說沒有一點所求，他是不信的。
而如果不是為了他這個人而來，那麼就是為了《鴨子》而來。
十有八九是想使用這首詞來做什麼。
“張狂與否也要看人，對於學藝不精還要非要指手畫腳的，自然應該讓他們早點感受社會的毒打，九伯最近是否在編寫新書，很久沒有拜讀您的新作了。”徐京墨咧嘴笑了笑。
九里明聽到這話一愣，隨即拍手稱讚：“這才是那個敢說上天分付才與狂的作畫郎。”
“老朽最近在研究教書。”
“九伯真是愛跟孩子開玩笑，您都做了一輩子教書，現在也退下來了，還在研究啊？”白芷掩嘴笑道。
“本來我是準備給自己放假的。”九里明倒是沒有開玩笑，反而表情嚴肅的說道：“然而有一天，我的那兩個外孫問我，為什麼教他們的詩詞難讀，讀也讀不懂，那一刻我才發現原來我們教書育人，只做到了教書這一步。”
“我小時候也看不懂，只知道跟着背誦，我哥曾經學那個《放牛牧》就喊過，這不是給人學的。”陳香茹吐了吐小舌頭，順帶控訴了一下徐京墨。
“？？？”徐京墨一臉震驚的看着她，這確定是自家妹妹，而不是來加害自己的仇人？
“果然如此，《放牛牧》雖然不是我做的詞，但那是我一個學生寫的，當時我還大誇這首寫得好，後來才被寫進《少兒詩詞》，沒想到在小孩子眼中，依然是難以閱讀，更別說理解。”
看得出來九里明的神色有些黯然，陳馬辛馬上寬慰：“飯總是要一口一口吃的，既然您都發現這個問題，也親自參與，總能解決的，以後的小孩子就有福氣了。”
“沒錯，就是這樣。”陳香茹馬上應和。
“哪有那麼容易，如果那麼簡單的話，我就不至於這離開學院這兩年都毫無建樹了。”
白芷笑道：“九伯謙虛了，如果您都沒有辦法的話，這天底下就沒幾個人有辦法了。”
“以前我也是這麼想的，直到上一回，我的兩個外孫出去玩的時候，帶回來一首詞，我才知道人外有人。”
九里明的話一出口，四人馬上都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只是除了徐京墨之外的三人，都覺得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一首詞，哪怕是好詞，難道以九里明這等人物，在玄青書院之中難道還見得少嗎？何至於三顧涵文街甲字八號。
只有徐京墨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他默不作聲的喝着茶水，等待後面的話。
果然，九里明繼續說道：“前些天，兩個外孫跑到外面玩了一陣，回來之後給我們念叨了一首詞，老朽依稀記得，他們前後出去不過二刻鐘，可能你們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只是在玄青書院，曾經有個學生嘗試過，教小孩讀一首詞，最快的時間花了一個時辰以上。”
“實話說，這首詞算不上精美，但是記憶起來卻非常的快，好奇心驅使我找上門來，打擾之處，見諒。”
“九伯嚴重了，您能來做客已讓此間蓬蓽生輝。”陳馬辛連忙接話，轉頭向著徐京墨說道：“京墨，這詞是你所作，給九伯具體講講。”
徐京墨點點頭，倒沒有拒絕：“其實很多時候我們着重於內容本身要足夠優秀，但是卻很少注意到，不同年齡層次的人理解水平不同，教小孩子的東西，自然是越淺顯易懂越好。”
“的確如此，但是淺顯的尺度在哪，如何才算得上淺顯？”九里明一針見血的點出：“之前有個學生嘗試過，拿淺顯無比的詩詞給去教小孩子，但是小孩子讀沒幾次就不愛讀了，除非是強迫，否則都不喜歡。”
“小子不才，培養興趣比起學習的難易程度，前者更加重要，讓他們對詩詞感興趣，換句話說，要好玩，小孩子天性好奇，接觸的事物不夠好玩的話，馬上就會放棄去找更好玩的事情。”
這句話幾人很認可的點點頭。
“畢竟想讓小孩從小就理解人文思想，家國情懷，情愛糾纏，這完全不現實，最好只是一些沒有深度，純粹描繪對於世界認知的事物，才會讓他們覺得新奇，再加上如果表現的形式很好玩，那麼，哪怕真的一時難以理解，但是起碼熟記於心，長大后總能隨着人生閱歷的增加而悟懂那些道理。”
“淺顯易懂，這也是我一直在思考的，只是的確還沒找到很好的，由年輕慢慢到老很容易，但是要由老到幼的思維轉變，難。”
“至於好玩……此話怎講？”九里明邊感慨邊提出疑問。
“這個啊，來，我親愛的香茹妹妹。”徐京墨拉住在後退的陳香茹。
“啊……”陳香茹嘟囔着嘴，在這麼多人面前唱，總覺得很尷尬。
“放心，我給你伴奏，來，三二一……”
陳香茹一愣，隨即在徐京墨可以放慢的哼聲中唱了起來。
“門前～大橋下～”
稚嫩的唱法，卻歡快和好玩。
簡簡單單的數鴨子行為，卻成為一首歌。
既讓人覺得天真可愛，又能感受到簡單的快樂。
陳香茹也完全沒有想到，簡單的打拍子被徐京墨換成了有韻律的哼唱之後，整首歌的更加的歡快跳脫，她連唱了兩次后，甚至徐京墨自己繼續唱了下次，這次的詞完全不同。
“趕鴨老爺爺～鬍子白花花～”
“唱呀唱着家鄉戲～還會說笑話～”
“小孩～小孩～快快上學校～”
“別考個鴨蛋抱回家～別考個鴨蛋抱回家～”
這次不僅是九里明，其他三人都懵了。
原來這是一首完整的歌曲！
九里明更是激動得沒有再保持正襟危坐的姿態，他猛的站起來，走到徐京墨面前說道：“你的詞居然是歌詞。”
“不僅是格律齊全，韻腳也壓得恰到好處，讓整首歌朗朗上口，但是又有別於傳統歌曲的肅穆和嚴謹。”
“這樣的歌詞足以成為一個流派！”
詩詞歌賦，往往是解決生計的人家才能接觸的事物。
這些詩詞甚至成為了文人專有的溝通交流語言，出口成詩，落筆成文這些都是有才華的公子小姐。
至於民間是否能懂得這詞作的意思，便少有人理會。
至於，為兒童而創作詩詞，更是歷來都沒有過的行為。
九里明放下身段，向著徐京墨一拜。
後者直接就往邊上側身，連忙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