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線生機
“奉監察官大人命令,提取犯人徐京墨。”
“可有持律令?”
“在此。”
沒等徐京墨再細想,在安靜封閉的牢房中,儘管兩個人的對話聲不大,但依然傳入到徐京墨的耳朵打斷他的思緒。
躲避危險的本能,讓他下意識退縮到牢房的角落裏。
巨大的危機感反而讓大腦在此刻更加冷靜,瞳孔急劇縮小,眼神銳利的巡視周圍的一切。
昏暗的牢房似乎更加的明亮,空氣都好似清新了幾分……個屁啊!
一股令人反胃的尿騷味都已經越過鼻腔直衝天靈蓋了!
徐京墨皺着眉頭看了看這個角落,兩道溝槽映入眼帘。
下一刻,他直接動力加速度連續幾步離開這個角落,什麼鐐銬重量,都不再是阻礙。
畢竟,這居然是解放鳥兒的窪地,屎尿屁的福地!
鐐銬聲的動靜引起了來人的注意。
幾個衙役帶着火把快速來到鐵柵欄門前,並打開了牢門。
“甲字四號犯人徐京墨,出來。”為首之人站在門口,沉聲喝道。
這污穢之地連他們都不願意走進來。
徐京墨看着火把照耀下投在牆上的巨大影子,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躲是躲不掉的,再怎麼垂死掙扎除了一頓皮肉之苦,並沒有任何益處。
他緩緩轉過身子,走向牢門之處,任由衙役帶上枷鎖向外走去。
徐京墨回頭看了看在幾根火把照耀下的牢房,沒想到,這是自己最後的生存之地。
咦,那是幾個白點是什麼?
“快走,看什麼。”帶頭的絡腮鬍衙役看到他停下腳步,直接推搡着他往前走。
“等下。”徐京墨眼睛直直的看向牢房之內。
兩個衙役對視一眼,不由分說的直接扣住他的雙臂,另外一個身體瘦小的衙役快速的進入牢房,腳步輕快異常,不過三個呼吸,就已經拿着火把查看了一遍牢房。
“沒有發現。”
絡腮鬍子的衙役點點頭。
“你應該要慶幸,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他輕輕的收回了手裏的刀,整個入鞘的過程居然只有微小的聲響。
徐京墨回頭默默的看着這一切,不敢再多聲。
這幾個衙役的反應速度可怕至極,不過一點動靜,便如臨大敵。
“我想問……”
“通常死刑犯上刑場前,都有各種理由來拖延。”絡腮鬍衙役直接打斷他的話。
“有的人是交代臨終遺言,有的是等人劫獄,還有的是不甘受死苦苦掙扎。”
他徑直往前走去,後面的衙役壓着徐京墨跟上。
“最終,留下沒人在乎的遺言,以及滿地的骯髒之物。”
徐京墨輕輕搖頭:“我一個小小的雜工,犯了這麼大的事,怎麼可能有人來救我。”
然而很可惜的是,除了迎來一聲冷笑,沒人想聽他廢話。
大牢的門口相距不遠,短短不過數十米,他還沒來得及找到別的辦法,便已經到達門口。
“乙字四號案犯,徐京墨。”
國字臉典獄長看了徐京墨一眼,輕描淡寫的回應:“帶走吧。”
青天白日,天氣正好。
沒有像想像中的遊街示眾,這所監獄外只有一個大刑場,這是天機閣的審判場所。
刑場不複雜,兩邊堆砌了各種觸目心驚的刑具,中間還挖了血渠,經年累月的血液沖刷下,連溝渠都變得猩紅,只是一眼,便感到心慌神亂,無言的壓迫讓喘氣都難以進行。
左右兩個衙役直接把徐京墨帶到中間,強行把他按跪在地上。
饒是有心理準備,但是本來渾身是傷還來這麼一下,這巨痛反而讓他把胸腔堵住的氣息都吐了出來。
這地板可不是打磨平滑的水泥板,而是凹凸不平的青石板。
他從小到大哪裏受過這樣的待遇,要不是動彈不得,拚死都要上去把那衙役給咬一口肉下來。
“趙隊長,丙字連坐犯,三十三號陳馬辛,三十四號白芷,三十五號陳香茹帶到。”
絡腮鬍趙隊長拿起三人的腰牌查看了一番,確認無誤後點點頭。
沒有任何例外,他們三人也被衙役按倒跪在地上。
“京墨……”
白芷神情複雜的看了看徐京墨,眼中儘是難過和痛苦。
“對不起,小姨,姨丈。”徐京墨費力的轉動脖子,對着右邊的兩人說道。
“哥,你……還好嗎……”
陳香茹在他左邊不到兩米的位置,看見他的第一時間是關心。
“是哥的錯,連累了你們。”徐京墨看着灰頭土臉的妹妹,眼中滿是歉意。
陳香茹搖搖頭,不過十四歲的她,卻在執刑人的斧子旁勉強保持鎮定。
要知道這斬頭的斧子長超過三尺,斧頭鋒芒畢露,上面的紅色仿若鮮血,尋常人等一看便能感到劈砍之下的可怕之處。
那緊緊抿住的小嘴,不甘的神色,都進一步刺痛了徐京墨的愧疚心。
天機閣刑場的案桌後方,銅製包皮的大門緩緩打開,一行人不疾不徐按位落座。
“這是雜工徐京墨和連坐犯陳馬辛一家的供詞,五穀樓的丹房失火皆因他徐京墨之過錯,李大人請過目。”
絡腮鬍趙隊長拿起四份供述遞給坐鎮居中的監察官元文。
“做得好。”元文看到案卷齊全,甚至認罪書都已經畫押,嘴上自然是讚賞不已。
“也是他坦白得夠快,才能當天破案。”趙隊長拱手應答。
監察官元文點點頭,接過之後這才走到旁邊躺着位中年男子的椅子旁,雙手托住案卷遞上:“請監正大人過目。”
該男子也毫不客氣,直接拿起認罪書查看。
“諾大的丹房被小小的雜工給付之一炬,真是有意思。”
被稱為監正的,是一位年過四旬的中年男人,他把認罪書丟在案卷上,雙手繼續把弄着白玉短笛,緩緩說道:“既然都認罪了,那就結案吧。”
他的語氣冷漠,搭配身上的暗灰八寶雲紋錦鶴氅,一看便是身份不一般。
元文點點頭應諾,把案卷放到桌子上,轉身去拿令牌。
徐京墨看到這一幕,腦海中儘是小時候電視劇上的場景:令牌一扔,手起斧落,人頭滾地,熱血噴涌……
這時,徐京墨知道再不做點什麼,就是真正的等死,鬼知道這令牌落地還能不能收回,萬一不能的話,豈不是狗頭不保??
呸,人頭……垃圾狗頭保命,毀我青春。
只見他大聲喊:“大人,能否容許我死前作詩一首!”
所有人的眼光看向他,只見他直起腰板,眼神堅定的看着監正。
“好大的膽子,刑場上還作詩……”
監察官元文話還沒說完,旁邊監正罷罷手,看向天空,語氣淡然的說道:“時辰未到,准了。”
“就給你一首詩的時間。”
徐京墨仰天長笑,笑聲中又有一絲悲涼,他再次挺起胸膛,大聲的喊道。
“含春撫玉笛,冤來宛如秋,入夜煙火繞,罪責獨倚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