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愛她愛他(八)
第十二章
當余樂再度跨入一個新房間,還未等他去尋找賈玉的身影,對方的聲音已經先一步傳了過來。
“我不嫁!”
“我的乖女兒,你這是怎麼了?人家可是劉家公子啊!堂堂舉人!劉家更是咱們青陽第一首富,你不嫁給他,你要嫁給誰?”
“誰是首富我就要嫁給誰么?”
“也不是這麼說,但這起碼也算得上是門當戶對了,不是么?”
“可是娘,女兒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了!”
“娘知道,可娘也沒辦法啊!人家劉家已經派媒人上門了,聘禮都已經下了,且你爹都同意了。”
“爹怎麼能這樣!”
“那你還想你爹怎樣?今天是我來跟你說,才這麼苦口婆心,如果讓你爹來,就他那個脾氣,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娘!女兒命怎麼這麼苦啊!”
“誰說不是呢,可這有什麼辦法,至少婆家還是不錯的,且看那劉書恆對你也是一片真心,應該會讓你做正妻。”
“我才不稀罕什麼正妻!”
“混賬話!我賈家的女兒,不做正妻那做什麼?平妻么?不可能!除非是皇帝老爺!那起碼也是一個貴妃!”
“可是娘,女兒,女兒真的不喜歡那個劉書恆,他就像是個木頭一樣!”
“那不是更好?”
“女兒不喜歡。”
“你就別給我在這挑三揀四的了!反正這親已經訂下了,月底就結!”
“不!不要!”
……
余樂並沒有在屋中看到人,因為他在聽到這,已經走了出去,場景再變,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你知道我在想你么?”
“你說要回去處理家中的事,就會回來找我,為什麼你還不回來。”
“我想告訴你,我有好多好多話想告訴你……”
低沉的語氣,伴隨着時不時的哽咽,還有一種彷彿醉酒一般的大舌頭,可以想像賈玉此時是什麼模樣,至於余樂,他依舊沒有進門,而是再度退了出去。
他感覺,自己已經越來越接近真相了。
“回夫人,老爺,小姐只是酗酒過度,以及有些憂勞成疾,再加上沒注意休息,稍微感染了一些風寒,小人這隻要回去抓兩副葯,保證就能藥到病除了。”
“好的黃大夫,你有心了。”
“哪裏的話,要不是夫人老爺,小人那店早就要關門咯。只不過,小人還有一件事需要與夫人老爺說明。”
“黃大夫有話直說便是。”
“是,剛才小人診脈時,發現小姐的脈象十分平穩有力,再觀小姐眉心有皺……小姐可能已有孕在身了。”
“什麼?!”
“這不可能!”
“黃大夫你沒弄錯吧!”
“夫人,老爺,小人絕不會弄錯,那確實是喜脈,且小姐早已不是處子之身了。”
“怎麼會這樣……”
“是誰?”
“難道是他?”
……
余樂有些無語,這東窗事發得也太巧了吧?並且這個時候感覺已經不再是為了讓自己知曉這事的始末了,而是讓自己越陷越深。
不知為什麼,余樂總有一種錯覺,那就是這些東西,是有人故意要讓自己看的,讓自己知曉,至於目的?他並不着急,畢竟如果真是有人故意要讓他知曉這些,讓他看這些,那麼那個人一定會出現在自己面前。
“什麼?賈玉失足落水溺斃了?此話當真?”
“是真的,夫人,賈府上下已經亂做一團了,賈夫人當場昏厥,就連賈老爺也是悲嗆不已。”
“什麼時候的事?”
“回老爺,就在三個時辰前。”
“走,去賈家看看。”
……
“夫人,你怎麼看?”
“老爺,我覺得此事有些蹊蹺,之前黃大夫似乎去過賈府給賈玉看病,不如尋他來問問?”
“好。”
“見過劉老爺,劉夫人。”
“黃大夫,今兒請你來,是想問問你關於賈玉的事。”
“這……賈小姐不是已經……”
“我們當然知道,可你應該也清楚,我們與賈家的親事吧?”
“是。”
“前些日子,我聽說你到賈府幫賈玉看病,不知賈玉患了什麼病?”
“這……賈小姐是患了風寒……小人有開方為證。”
“除了風寒呢?”
“這……賈小姐並沒有其他事。”
“你撒謊!”
“劉老爺饒命,饒命啊!”
“黃大夫,我希望你能老老實實地告訴我,賈玉到底是生了什麼病,賈府又是發生了什麼!你知道我與知縣大人可是至交,賈玉之死非比尋常,若真要調查,怕你擔當不起!”
“是,是……回劉老爺,其實是……賈小姐有了身孕……”
“什麼!?”
“你這話可屬實?”
“絕無半句謊言!”
“這……”
……
“老爺,這,難不成是咱們恆兒的……”
“如此說來,他對賈玉上心,又如此急切地讓我們說媒下聘,也就說得通了。”
“可是現在……”
“先別告訴恆兒,我先差人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賈玉之死到底是意外,還是……”
“老爺你的意思?”
“我怕賈玉懷着的,並不是我們劉家的骨肉!”
“吸……所以賈玉才會?”
“哼,無論是不是,我都會讓人查清楚的,賈家的自作聰明只會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
一切,似乎到此為止,當余樂再度進入到房間中時,出現的並不再是那些房間,而是書閣五層。
一個人正站在面朝賈府的那扇窗下,墊着腳,不斷朝着窗外張望着。
那是一個小屁孩,估計也就六七歲而已,個子不高,所以還看不到窗外景色。
小屁孩沒能看到窗外,便回過頭來,似乎想要尋找什麼,然而當他看到余樂時,頓時一愣,旋即開口脆生生地道。
“你是何人,怎麼會在我家書閣中?”
“哈?”
余樂也有些懵,我哪知道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我還想問你呢,話說你……不會是劉書恆吧?
余樂看着那個模樣雖小,可五官卻與劉書恆有六七分相似的小屁孩,似乎明白了什麼。
“我明白了,你是來借書的吧?那你就是新來的書童咯?”
劉書恆小小年紀,但懂的卻不少,他衝著余樂上下打量,一副有些嫌棄他的樣子。
“我可不是書童,也不是來借書的,話說你在幹嘛。”
余樂停止了這種一問一答的形式,畢竟如此一來,主動權完全在對方手中,這讓他極為被動,於是乾脆跳出對方的問題,反問起來。
“我……沒有想看什麼。”
小屁孩一副想要掩飾卻又掩飾不住的樣子,倒是跟長大后的劉書恆那‘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時候一樣。
余樂搖了搖頭,終於明白了賈玉為什麼不喜歡這個傢伙,還說他呆了。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似乎也沒資格說人家,畢竟自己在現實里也是一個老實人,那些騷話什麼的平時也說不出口,自己之所以能在這個遊戲裏看似遊刃有餘地分析人家,甚至還能秀一秀‘演技’,那都是建立在自己身為一個‘現代人’的身份下的,畢竟信息大爆炸的網上,什麼東西沒有?網友一個個全都是人才!說話有好聽!看他們一個個天秀,耳濡目染下,怎麼可能學不到一兩招?
別看只是一兩招,可就是這一兩招,對付古人也綽綽有餘了,那可都是實戰技!
余樂也不傻站在原地了,而是走到了小屁孩的身邊,朝着窗外看去,只見這個方向,正好可以看到賈府,且這個時候的賈府似乎才剛剛建成,裏面的樹木並沒有之後自己所看的那麼茂密,於是余樂很輕易地就看到了賈府內的一些景色,以及一些在府中走動的人物。
最吸引他的,無疑是一個穿着打扮都像是一隻花蝴蝶一般的小孩,在賈府中與那些下人婢女嬉鬧,陣陣歡聲笑語就連這裏都能隱約聽到。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抱我起來。”
小屁孩這個時候也不假裝了,扯着余樂的褲子,就想往上爬。
余樂也沒辦法,只能把他抱了起來,放在了窗邊上,於是兩個一大一小的就這麼遠遠看着賈府里的情景。
“真好啊,我也好想像那樣玩耍。”
小屁孩羨慕地道。
“你不能么?”
余樂有些奇怪,畢竟在他看來,小屁孩還是挺自由的啊。
“我爹不讓我隨便下閣,更不能出閣,除非我把這藏書閣里的書都能倒背如流。”
小屁孩的話讓余樂頓時有些頭大,這藏書閣里有多少書他可是見識過的,少說也有上萬之數,這上萬本書還要倒背如流?這要弄多久?一天背一本,一萬本也要差不多三十年吧!這開玩笑呢?
“你爹真不是人。”
余樂不知怎的,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嗯,我也覺得是,不過其實我知道,他也是為了我好,畢竟我們家只有我一個男孩,將來是要成為家裏的頂樑柱的,只有把藏書閣里的書都看過一遍,並倒背如流,我才能肩負起這個責任來。”
余樂不由地看了一眼這個只有六七歲的小屁孩,他是怎麼都想不到,這個有些憨的小鬼頭,竟然如此早熟。
或許,他其實並不像賈玉所想的那樣?只不過是因為他太過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了,並且因為是在自己真心喜歡的人面前,所以才會表現得有些畏首畏尾,所以才給人的感覺有些呆?
這,不就跟自己一樣了么?所以說劉書恆其實也是一個老實人?
當然,余樂這裏說的自己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余樂,而是現實中的自己。
“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啊。”
想到這,余樂不由地吟了一句,而劉書恆的聲音卻在這時從他的身後響了起來,再看身邊,已經沒了小屁孩的身影。
“我只是想像她一樣快樂,或者盡我所能,給她想要的快樂,你知道么,我從小到大,幾乎絕大多數時間都呆在這閣樓里,只有你來劉府做客時,我才能下去,與你一起玩耍。”
劉書恆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大人的模樣,此時的他很正常,同時也很平靜。
“所以賈玉是你從小到大的夢想?你從小的時候起,就一直在關注着她?”
余樂回過頭,看向那個劉書恆,他一身華貴的綢衫,頭戴綸巾,腰懸玉佩,就像是從畫卷中走出來的翩翩佳公子,極為的瀟洒倜儻。
余樂想不通,就這麼一個人,光是往那一站,估計就能吸引無數美女,甚至就連男的恐怕都要為其傾倒,可世界上就是有人不買他的賬,這能找誰說理去?
“是,我是一直關注她,從小到大,她也一直陪着我,直到那次,你來,我們一起逛花燈……”
劉書恆說到這,停頓了很多次,似乎他很不願提起一般,但緩了一會,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心中的情緒后,他繼續開口。
“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還有我最好的發小,我一直不信命,直到那天之後,我突然信了。”
劉書恆似乎有些痛苦,他的嘴唇有些顫抖,眉頭也在不受控制地皺了松,鬆了皺,但他依舊沒有停下來。
“你們,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所以,我並沒有多說什麼,但我知道,你是不會娶她的。”
聽到這,余樂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所以,你明知道她跟我……可你卻還要娶她?!”
卧槽?卧槽!卧槽!?這尼瑪,是什麼鬼展開?是什麼鬼劇情?
“我不介意,我只想要讓她開心,讓她快樂,不管她是跟誰在一起,只要她能開心,她能快樂,並且我還能看到她笑,聽到她笑。”
劉書恆依舊在進行着非常忘我的表白,但余樂已經被徹底震驚了。
“但她有身孕……”
“我知道,但我不在乎。”
卧槽,兄弟,你沒事吧?
你確定你這是深情?
你真不是舔狗轉世?
他喵的這劇情有毒吧?
現實中也沒有這樣的舔狗吧?
難道真的有么?
不會吧?
余樂此刻已經不再是震驚,而是三觀都有些被震撼到了,他本以為網上那些所謂的舔狗,不過是段子,不過只是一些人的自嘲,所以很多時候他都是看看,然後笑一笑就過去了。
但他是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有遇到真·舔狗的那一天。
這……他還能說什麼?
你連別人的孩子都願意幫養了,雖然是自家兄弟,是自己的發小……可問題是,你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么?
不對,不對!
余樂突然明白了什麼,看向劉書恆,他並不是舔狗,他不在乎賈玉到底愛誰,甚至懷了誰的骨肉,這些他都不在乎。
他真正在乎的其實並不是這些,而是那個陪伴了自己整個童年,少年,乃至到如今的那個音容相貌!
他為她着迷,可着迷的並不是因為她,而是那個有她的他的全部回憶!
他其實是把她當成了一種信仰,一種承載了過去的事物,並不是一個人來看待的!
所以他才能不在乎。
余樂皺起了眉頭,旋即又覺得自己想得不對,自己在這裏為他着想是幹什麼啊!去理解一個舔狗的心歷路程是在鬧哪樣啊?幹嘛要去理解一個舔狗的世界?去理解對方的三觀?這對自己有好處么?
現實中有句話說得很好
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同理,你永遠無法喚醒一個自我催眠,自我深情的舔狗。
而現在,自己最應該想的,是怎麼逃離這裏才對啊!這一地雞毛的事情,關他屁事!
看着劉書恆,他突然明白了這裏似乎並不是賈玉所創造出來的‘鬼域’,而是劉書恆創造出來的‘鬼域’!
也就是說,劉書恆或許早就已經死了!而自己出現在的,是劉書恆的‘鬼域’之中!
‘該怎麼樣才能逃出去?或者說,我應該讓他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么?還是說,應該勸他回頭?不要再繼續鑽牛角尖了?’
余樂看着劉書恆,開口道。
“但賈玉已經死了。”
“不!她沒有!”
劉書恆突然有些激動,隨着他的情緒發生變化,四周空間也突然變得有些昏暗起來。
“書恆!你振作一點!”
余樂這個時候感覺自己有些假,演技可以說完全沒有,但他也沒辦法,畢竟之前對方的舔狗宣言實在是震驚到他了,這讓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去作答。
同意對方?並支持?
可對方舔的女神卻愛着自己啊!確定這不會火上澆油?
別聽對方說不在乎,甚至願意為你們站在門外把風,關鍵時候還可以為你們遞遞紙巾……可這些是有一定‘閾值’的,真以為這個世界到處都是綠帽控?這就是一種嚴重的心理疾病!嚴重地自我催眠與心理暗示啊!這種人是極為恐怖的!說不定哪一天突然醒悟過來,那可是驚天地泣鬼神的,什麼事做不出來?
更何況余樂可是一直遵循着一條做人的底線,那就是
‘綠人者,人恆綠之’。
雖然劉書恆與賈玉並未成親,且賈玉喜歡之人明明是余樂,但人家可是下了聘禮,說了媒的,且雙方父母還都同意了。
至於另一個余樂?那就是一個妥妥的渣男啊!家裏都有家室,甚至就連劉家小女都不能娶,明知與賈玉不會有未來,卻管不住自己,還要在外面采野花,招蜂引蝶……
余樂甚至恨不得砍死對方。
再拿那個余樂與劉書恆一比,這尼瑪的那個賈玉也是個睜眼瞎,怎麼會選擇這種渣男?劉書恆多好啊?要家世有家世,要人品有人品,雖然人是笨了點,老實了點,木訥了點,舔狗了一點……可這才是真的好男人……吧!?
唉。
一聲嘆息,不僅是為了賈玉,更是為了劉書恆。
這兩個本來好好地一對金童玉女,結果卻在半路被一個發小攪了局,要說狗血劇情,也沒有比這更狗血的了。
“書恆,難道你沒發現么?這裏並不是現實世界啊!”
余樂最終還是開口道,雖然並沒有直接點出來,對方可能已經死了的事實,但他還是希望對方能聽弦音而知雅意。
“呵呵,我當然知道,這裏便是我創造出來的,所以我才能在這裏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劉書恆一邊說著,一邊揮了揮手,只見他剛揮完手,四周便是一變,他與書恆又回到了劉府之中,且還是在喜宴之上,只見兩個新人正在對拜,所有親朋也都在為這兩個新人獻上祝福與歡呼。
“但這些,都是假的。”
余樂搖了搖頭,繼續刺激着劉書恆。
“賈玉已經死了,而你也已經……”
“不,她沒死,她依舊還活着!”
劉書恆一邊說著,一邊再度揮手,只見四周再變,兩人回到了婚房之中,劉書恆掀起了賈玉的蓋頭,對方卻並沒有絲毫的嬌羞之色,反而只是盯着他,目光之中毫無半點神采,無論他如何逗弄對方,想要讓賈玉給他笑一個,賈玉都毫無反應。
不,也不算毫無反應,她的嘴角確實有拉扯,就彷彿是想要露出一個笑容,可無論她如何努力,卻都做不到。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你不能對着我笑……”
劉書恆搖晃了一下,倒退了兩步,感覺整個天都彷彿塌了。
“因為你無法想像出,賈玉對着你笑的模樣啊。”
余樂的聲音也幽幽地傳了過來,隨着他的聲音響起,婚房突然從劉書恆與賈玉之間分裂開來,宛如兩塊漂浮在黑暗中的大陸,相距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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