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支開
蘇畫下了高鐵,和前來接站的章翰臨會和。
章翰臨開車把蘇畫送往自家爺爺的居所。途中,蘇畫給陸子航打電話報平安。
“我到了,這會兒正在翰臨的車上。”
“累了讓他安排地方休息,餓了讓他安排飲食,需要什麼儘管跟他提,別跟他客氣。”陸子航又強調了一次。
“好。”
“有沒有想我?”
她捂嘴掩笑,輕聲答,“想。”
“記得早點回來。”
“好。聽到旁邊有人喊你了,你忙吧,晚上再打給你。”
“行,晚上聊。”
等蘇畫收起手機,開車的章翰臨有心打趣幾句,一下記起關於這位嫂子的各種傳言,立馬改口,挑着可以透露的說起在軍營時有關陸哥的一些瑣碎事,一路氣氛良好地趕到了干休所。
章老爺子出院后拒絕了孫子章翰臨接過去照顧的提議,住到了干休所休養。目前處於無業狀態的章翰臨只得抱着自己的電腦跟着住了過來。
干休所這邊有專門負責打掃衛生、一日三餐的服務人員,生活方面很方便。再說,還有幾位同老爺子一樣的退休老幹部在這邊休養,說話、下棋都有伴兒。又有身為生活助理的江華跟隨,再加上章翰臨,老爺子即便有什麼突發情況也沒什麼可擔心的。所以這時章大伯已經放心地返回了工作崗位。
蘇畫在這邊停留了八天,每隔一天為章老爺子安排一次葯浴配針灸的治療。章老爺子的身體恢復的不錯。蘇畫給調整了一下藥方,囑咐再服用三天就可以停止用藥,這才背上藥箱,拽着一個旅行箱登上前往南方某市的高鐵。
下了高鐵,她輾轉於普通列車、客運班車及拉客的小麵包之間,到達了南方某知名的旅遊小鎮。
在鎮上休整一天,蘇畫租借了一輛四輪的電動車,像其它遊客一樣拿着店主給的遊玩攻略出門了。在鎮裏鎮外閑逛一天,晚上在旅店又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退房離開。
乘坐的班車經過鎮外的一片密林公路時,蘇畫喊停,“師傅,麻煩停一下。我有重要的東西落旅店了,我得回去取。”
司機靠邊停車,“妹子,別急,下車你就過對面,站路邊兒,很快就有開往鎮上的車經過。要是不放心私家車,那就多等一會兒,也就半個鐘頭,有一趟像我這樣的班車經過。”
蘇畫道了謝,拿上東西下車,沖司機揮手道別。
司機又交待一遍,這才把車開走。
蘇畫目送班車消失在視線中,左右張望,確定既沒有人也沒有車經過,提起旅行箱走下公路,身影很快消失在密林之中。
走了二十來分鐘,確定周圍安全,她藥箱、旅行箱一收,換上墨綠色的衝鋒衣褲,腳上的皮靴換上黑色的運動鞋,取出黑色的鴨舌帽戴頭上,再用絲巾裹住頭臉,只露出眼睛鼻子。最後戴好皮手套繼續前進。
一路穿行這片密林,爬上山腰,攀着陡峭的索道,跨過廢棄的鐵鎖橋,消失在山林更深處。
臨天黑時,她碰到一處廢棄的林中木屋。取出手電里裡外外檢查,確認安全,拿出提前準備的食物、水解決了一餐,挪開木板床上被灰塵覆蓋的陳舊被褥,取出睡袋放到床板上,和衣鑽進睡袋補眠。
春寒料峭的山間清晨,悉悉索索的各種聲音從四面八方傳入耳中。蘇畫鑽出睡袋,收好屬於自己的東西,由破敗的窗口觀察了周圍一會兒,這才走出來,站在一塊兒比磨盤還大的石頭上鬆鬆筋骨。打了一遍拳,返回去,小心處理自己停留的痕迹,咬着麵包繼續趕路。
臨近傍晚,她停在一處山腰位置,躲在一叢灌木后,取出望遠鏡觀察山腳下佔地極廣的工業園區。這裏大大小小的工廠林立,她的目標是從這邊數的第三個工廠,那是個知名製藥廠。她要找的人,就在這家製藥廠的研發部。
天漸漸暗了,目標工廠的路燈依次亮起,照的廠區內恍如白晝。據她觀察,這裏戒備森嚴,無論是晚上還是白天,想在不驚動警衛的情況下潛入並不容易。
蟄伏三個多小時,觀察好路線的蘇畫緩緩後退,在墨黑的夜色中退到提前探好的石縫跟前,拔開荒草整個人鑽了進去,這才拿出一直震動不停的手機查看。
十一條未接來電,有陸子航的,有師傅的,有章翰臨的,有沈莫的,還有兩條是陌生號碼。
她藏身的位置信號不好,於是鑽出來換了個地方,給師傅回電話。
“是我,出什麼事了?”
夜幕下,伴着頭頂的點點星光與手機屏的熒光,元師傅正健步如飛地穿行於沼澤之中,“離開那裏,後續的我接手了。”
“什麼?”
“埋下一張定位符,離開那裏。去見牛望,他需要你的幫助,要快。”
“我馬上出發。”
“沈丫頭的手機號發給我。”一秒不等地摁掉徒弟的通話,又撥了個號出去,“一群老不死的,該挪地兒活絡活絡筋骨了,明天午時見。”
蘇畫把沈莫的手機號發給了師傅,埋下一張符篆,處理了自己停留的痕迹后,檢查一遍穿戴,確定沒問題,循着來時的路線奔跑前進。
來的時候因為一邊走一邊探路,而且全是白天趕路,所以用掉了兩天時間。
回去的速度就快多了。路線已經探好,不僅一路在跑還摸黑趕路。
山石、樹木本應是阻礙,但她越跑越快如履平地,像穿梭于山林中的猴子般靈巧。唯一的區別在於猴子穿行於樹桿之上,而她穿行於地面。
第二天中午,當她換回裝扮拽着旅行箱、背着藥箱從樹林鑽出來走上馬路攔車時,和那些體驗野外生存的遊客一般無二,有點狼狽,滿面疲態。
私家車過去四五輛,都沒有停。又等了十來分鐘,一輛載客的中型客運車停了下來。
車門打開,中年女人探頭問她,“去哪兒?”
“去縣城火車站。”
“上來吧,二十五塊錢,送你到火車站。”
一個來小時后,蘇畫在火車站下車,買了到達牛望所在省的省城車票。候車的時間,她一腳踩在旅行箱上,頭枕着藥箱補覺。
個子中等的男青年走了過來,背着背包,像個普通旅客一樣坐到了蘇畫左手邊的空座。他表情自然地手伸進了蘇畫的外套口袋裏,捏住手機與幾張紙幣輕輕往外抽,手腕卻被一隻白皙有力的手一把攥住。
剛還熟睡的蘇畫冷冷地盯着男人。
男人先是吃了一驚,又立馬鎮定下來。他抽了一下手腕,卻發現蘇畫攥的很緊,居然沒抽開。他立刻警告意味十足地呵斥道,“鬆開。”他早觀察好了,這就是個獨行的女人,好對付。
蘇畫有把握全身而退,哪裏會怕一句警告。
男人霍地站起來,抬起自由的一隻手,一拳揮向蘇畫的臉。這一拳並沒有落到蘇畫的臉上,反倒男人腹部一痛,痛的他整個人蜷縮着倒地,面紅耳赤的額頭冒了汗。
周圍的人嚇了一跳,紛紛看了過來。
蘇畫收回踢出的腳,看了一眼時間,拿上隨身物品進了旁邊的麵館,叫了一大碗素湯麵。等她吃完熱乎的湯麵,時間也差不多了。從麵館出來,她直接去檢票口排隊。
為了睡覺方便,她買的是普卧的票。
上車時女列車員多看了她兩眼,換票時不由問道,“你是醫生?”
“是。”蘇畫答了一字,拿上東西往裏走。找到自己的鋪位,旅行箱放行李架上,藥箱帶上中鋪。正準備躺下時,下鋪頭髮半白的大媽喊她。
“閨女,你是醫生嗎?”
蘇畫奇怪地看了大媽一眼,“是。”拽開團成一團的被子在鋪位上攤平。
“你那是國醫用的藥箱吧。樣子挺復古的,祖上傳下來的?”
“嗯。”
對面下鋪滿臉褶子的大叔開口了,“閨女要睡覺呢,別嘚嘚個沒完。”
大媽訕訕的解釋,“先前不是廣播找醫生嘛!我就是想告訴她這事,就是鋪墊一下話頭兒。”
大叔嗤笑一聲,“大字不識一個,還知道鋪墊了!”
“王衛國,再提我不識字,我跟你急,跟你說過多少回,我不要面子的嗎?”
“行,行,不提,給你面子。”
蘇畫輕咳一聲,忍着沒笑,低頭看着拌嘴的大叔大媽問,“大叔大媽,車上的病人下車了嗎?”。
大媽搶着答,“沒呢,沒呢,人還在車上,還是個大小夥子。”
“那找到醫生了嗎?”她琢磨着,病人肯定是病情不嚴重,否則不會火車停靠站了,人還在車上沒去醫院。
“找見了。醫生給小夥子吃了葯,讓小夥子這站下車去醫院做檢查。小夥子說信不過縣裏醫院,要到鄲市醫院檢查。”
“知道是什麼癥狀嗎?”
“說是站起來的時候腦子一迷糊就摔了一跤,昏了五六分鐘,腦門兒磕出來雞蛋大個包。我去看過,真的……”大媽一通講,愛湊熱鬧的秉性暴露無遺。
確定不是急症,蘇畫的困意上來了,眼皮子再也支撐不住,聽着大媽的講話就睡著了。
睡了不知道多長時間,感覺有人碰自己,她下意識地伸手就抓,立刻引來女人的痛呼聲。她立馬清醒了,睜開眼,發現是列車員,趕緊鬆手,“抱歉,睡迷糊了。”
女列車員拿回自由的左手腕,一邊揉一邊說,“勁兒還挺大。有個乘客發病了,麻煩你過去幫忙看看。”
下鋪的大媽跟着說,“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小夥子,閨女你能看不?”
“什麼癥狀?”蘇畫一邊問,一邊把藥箱遞下來。
“發病的旅客在14號車廂,我剛得到通知,具體的還不清楚。”列車員抱住藥箱解釋。
14號車廂是硬座車廂。蘇畫跟着列車員過來的時候,一圈兒圍觀的,圈中間一個乘警、一個男列車員和一個中年男人正在說話,他們面前的三人座上躺着個冷汗直冒、表情痛苦的抱頭男青年。
“讓讓,讓讓,醫生來了。”女列車員替蘇畫開路。
中年男人讓開位置,簡單介紹情況。
發病的男青年姓關,最近時常頭暈。工作忙,他一直沒做檢查。這幾天嚴重了,頭暈頻率太高,還頭痛,家裏老人催他,他才請假準備去鄲市醫院檢查。旅途中,青年想去接杯水,不想站起來眼前一黑就摔倒了,頭正磕到小桌角,當時就暈了。
中年男人是醫生,聽到廣播過來,只是沒有檢查設備,他也幫不上太大的忙。目前,青年再次頭暈,又伴着頭痛。
蘇畫聽醫生解釋的時候,已經伸手為關姓青年診脈了。診脈完,她翻看青年的眼皮,又讓青年張嘴看舌頭,接着按壓青年頭部的幾處重要穴位問疼不疼。
青年虛弱地一一回答。
蘇畫心思幾轉,又問,“平常手指肚發麻的情況有沒有?頭痛的時候噁心想吐嗎?”
“有,有。大夫,我是不是病的很嚴重?”
“沒事。”
“爺奶年歲大了,就靠我養老了,我不能得重病,我病不起,真病不起……”青年哽咽出聲。
“沒事,沒事,不是什麼大病,九副湯劑配兩次針灸就能痊癒。”
在場的大夫和乘務人員聽的愣住。這話哪裏是能亂說的?
“醫生,是真的嗎?我是不是疼的幻聽了?”
“你沒聽錯。我現在暫時給你止疼,湯劑和針灸的事下車才能辦。”說著,打開放旁邊座位上的藥箱,取出一個小包。小包打開,露出兩排固定住的六七十根銀針來。
她取了七根銀針,先給銀針消毒,再左手捏着六根,右手捏了一根,左手掌心錯開青年腦門兒上的大包,按住,“別動,很快就不疼了。”
“哎,這樣是不是有點冒……”中年大夫話說一半,眼睛瞪圓了。這年輕女國醫手太快,他還沒看清呢兩三根銀針就扎青年腦袋上了。
蘇畫扎的快,拔的也快。七根銀針取下,一邊做消毒工作,一邊問青年,“是不是不怎麼疼了?”
青年愣了愣,反應過來后不怎麼相信地答,“好像沒那麼疼了。”
圍觀的人們一臉懵。什麼情況?鬧著玩兒呢這是?
“明天中午之前你不會再頭痛頭暈了。”蘇畫藥箱一背,“有事讓乘務員通知我。”交待這麼一句就走了。
回來后,蘇畫再次爬上中鋪,藥箱放好,取出手機正要撥號,想起有人在睡覺,點開通信軟件敲字。
【忙嗎?我在去往鄲市的火車上。晚上10點半下車,下車再跟你視頻,這會兒有人睡覺,只能打字。】
等了一會兒,陸子航這邊才回復一條,【忙,晚上視頻,想你】。
蘇畫一邊偷笑,一邊發,【我也想你】。
陸子航是真忙,抽出時間回了一條消息,手機調成震動立馬進了會議室。
過了一會兒,睡覺的人起來了。
蘇畫這才打電話聯繫牛望。
牛望接到蘇畫的電話喜出望外,“蘇先生,終於等到你的電話了。”
“師傅說你有急事找我幫忙,什麼事?”
“是這樣,當歸的大姨三天前中風癱瘓了。我和元老先生說起這事,討教治療方案。元老先生說會讓您過來看看。”
“……”
“蘇先生,您在聽嗎?”
“在聽,我在火車上,10點半到鄲市下車。明天會去你們鎮上,你把具體地址發過來。”
“北站、西站,還是總站?哪個車次?我大兒子牛運北在鄲市上班,我讓他去接您。您休息一晚,明早他再安排車送您過來。”
“行。總站下車,車次我沒記住,票換回來我再告訴你。”
“好的,蘇先生。我馬上聯繫我兒子,先掛了。”
結束通話,蘇畫撥了一次師傅的手機號,意料之中的“不在服務區”。又撥沈莫的手機號,得到的還是“不在服務區”。
突然支開她,為什麼?她琢磨一會兒,想不出答案。
這時,女列車員過來了,遞給蘇畫一張紙條,“醫生,這是14號車廂病人的手機號碼,他讓我幫忙轉交。他說忘要你的聯繫方式了,下車后希望能找你看病。”
“謝謝!”蘇畫接過紙條看了一眼,上面寫了名字和手機號碼。
“醫生在哪家醫院上班?”
“沒在醫院上班。家裏有私人診所。”
“聽口音,醫生不像是廣省人。”
“嗯,家在西北。”
“西北什麼地方的?我娘家是陝北的。”
蘇畫不喜歡這種查戶口式的聊天,正好有電話打進來,她立刻接了,“哪位?”
“蘇畫?元一的弟子?”老人不確定地問。
“我是。您是哪位?”
“我姓朱,祖上承蒙游醫門照顧,作為報答,我們幾代人替游醫門保管一樣東西。三天前,元一先生聯繫我,給了你的手機號,讓我今天通知你,七天之內過來取走保管的東西。”
“七天之內?”
“七天之內。”
“是什麼東西?我師傅還有別的交待嗎?”
“一塊石頭。沒有別的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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