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節 一道密旨
御書房內寧靜的氣氛,讓人感到非常壓抑。劉創帝畢竟背部有傷,率先打破了這死寂的沉靜。
“兩位臣弟,難道兵權對你們這麼重要嗎?你們到底是想擁兵自重,還是覺得朕庇護不了你們的封地?”
誠王看了信王一眼,信王嘆息一聲站起身,鄭重的躬身說道。
“皇兄,當初父皇在世的時候已經定下了這條規矩,您繼承大任,我與劉展封為輔王。若是朝中有難,臣弟與劉展可合兵一處進京勤王。如今我大安四海昇平,臣弟與劉展只不過操練了少數兵勇,為的只是不忘父皇遺訓,與我大安強大的兵馬來說無足掛齒。如今皇兄要收繳自治兵權,臣弟並非看重這些身外之物,只是不想違背了父皇的意願而已。”
帝君劉創目光看向了誠王,“劉展,你的意思呢?”
誠王劉展無奈的站了起來,面對這種艱難的抉擇,向來聽話的劉展不知該不該悖逆皇兄。但是交出兵權的話,這其中的厲害關係劉展也不敢想像。身為領主親王,卧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朝堂在他們身邊布下一支兵馬,還不受領主親王的管轄,萬一有朝一日想收回他們的封地,二王連一點討價還價的資本都沒有。
劉展為難的看了劉創帝一眼,躬身說道:“皇兄,能否~容臣弟三思幾日?”
信王一聽,也跟着說道:“也容臣弟三思幾日。”
劉創帝目光銳利的看着二人,“也罷,兩日後朕親臨朝堂,也希望你們到時候參議早朝。退下吧,朕有些累了。”
“臣弟領旨。”
兩位王爺趕忙答應一聲,躬身退了下去。二王一走,金面龍首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帝君劉創疲憊的揉了揉額頭,“辦的如何?”
“老奴親自把人頭送到了皇后的坤安宮。”
“她怎麼說?”
“受了些驚嚇,沒說什麼。”
劉創帝哼了一聲,“魏志山這條老狗倒是知道朕的心意,死在信王府邸,倒也死得其所。”
“那~後宮那邊,還要不要~?”金面龍首看着劉創,等待着聖諭。
劉創帝擺了擺手,“算了,震懾一下即可。魏志山一死,朕也不能硬說是她乾的。”
劉創帝略一停頓,問道,“三青,你可知朕為何要削了二王的兵權?”
金面龍首微微躬身,“兵權乃國之重器,除了君王之外,旁人根本就不該擁有,即便是親王也不行。”
劉創帝心痛的說道:“現如今,我大安兵馬有近一半兵力掌控在三位國公家族之中。剩下的一半,我那兩位王弟還佔據了其二。想到這些,朕心不安啊。”
“陛下是怕他們不忠?”
“不忠?哼,他們還不敢不忠。但是朕的這些皇兒,憑什麼能震懾住這些老臣。就像當年朕接手大安之時,下一道旨意都要顧忌那些遺孤老臣的感受。若不是唐川兵發大安,恐怕朕還得推遲幾年才能震懾天下。”
劉創帝心中哀嘆,若不是因為這些家族的勢力太過龐大,他也不會在選擇儲君上顧慮重重。如今林奇為他延長了壽限,劉創帝不想再讓當年的局面重現,所以他要在有生之年改變這一切。
皇宮之外,誠王和信王都沒有上自己的車攆。兩人相距十丈互相看着,誠王劉展終於忍不住走了過來。
“信王兄,一年多不見,王兄可是越來越枯瘦,這樣下去可不行,秋水城的地界還離不開你。”
信王撇了撇嘴,“那還不都是拜你所賜,為兄天天提防着你,想長肉也長不上去。”
“不做虧心事,何必提防於我。”
“為兄向來只防小人不防君子,你若沒事,告辭!”信王話不投機,轉身就要上車。
“等等!”誠王向前走了兩步,謹慎的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皇宮侍衛,“皇兄的提議,你到底如何打算?”
信王瞟了誠王劉展一眼,“在御書房為兄已經表明了態度,不像某些人,明知違背父皇遺訓卻不敢表明。誠王弟,你我之斗只是性格使然,但收繳兵權其害悠遠,你可要三思啊。”
“王兄,這一次,恐怕沒這麼容易。你可能還不知道,京西大營的兵馬就駐紮在京城之外。若是你我不同意上繳兵權,恐怕~,”誠王劉展沒有繼續說下去,他知道信王能明白這其中的厲害關係。
信王劉恆微微點了點頭,他不想再探討下去,雖說這件事兩人有着共同利益,但這些年誠王可沒少背後捅刀子。就算達成了共識,也不好說會不會背叛了信義。
二王返回了各自的府邸,信王匆匆來到了後院,這件事他必須要跟孔贊商議一番。廳堂之內,孔贊泡着上好的香茗,聽完信王帶着怒氣的說辭,孔贊到顯得非常平靜。
“孔老,看來皇兄這一次是準備強行剝奪兵權,你倒是說說本王該怎麼辦,本王現在可是如坐針氈。”信王急切的問道。
孔贊放下了手中茶盞,抬頭看着信王,“王爺,若是你堅持拒絕移交兵權,後果會如何?”
“劉創還不敢殺我,無非是把本王禁在京都。他要真敢這樣做,那可是會寒了整個皇族的心。”信王不平的說道。
孔贊淡淡一笑,“那我再問你,留着這點兵權,你到底想如何?難不成,真的想着某一天會進京勤王?”
信王一愣,“孔老,這可是先皇遺願,也是為了我大安王朝以備不時之需。”
孔贊呵呵笑道:“就算京城內出現了變故,你覺得誠王會跟你合兵一處嗎?再者說,劉創帝威震天下,有他在,沒人敢禍亂朝綱。萬一傳位給了二皇子,那也是誠王進京護駕,而不是與你共同勤王。”
信王吃驚的看着孔贊,“難道孔老的意思,是讓本王交出兵權?”
孔贊點了點頭,“帝君心機深厚,他要乾的事情,基本上已經堵死了退路。與其相抗,莫不如主動退出,把這個難題甩給誠王。”
信王一愣,頓時拒絕道:“不行,本王決不答應,難道這些年辛辛苦苦積攢下的家底,就這麼拱手送給了劉創?”
孔贊招了招手,示意信王不必動怒,坐下來慢慢聊。看着信王怒沖沖坐在對面,孔贊推過去一盞茶。
“王爺,你可知陛下為何要這麼做?”孔贊問道。
信王哼了一聲,“我與誠王苦心經營這麼多年,領地內的富足已經讓皇兄眼饞多年。收繳兵權只不過是第一步,恐怕下一步就是要掌控稅賦。到時候,本王只能成為被架空一切的閑散王爺。與其那樣,當初本王何必離開京城。”
“非也!”孔贊搖了搖頭,“王爺只是看到了自身的利益,卻沒有像帝君那樣看到全局。今日我已經從林奇那裏得到證實,劉創帝的壽限已經不足三年。咱們的帝君不惜冒着與二王翻臉也要收繳兵權,其實他是在為後世之君掃平一切。你想想,其實即便你與誠王的兵力加在一起,難道就能撼動大安的根基?況且三大國公家族相互恆制,即便如此也無法動搖大安的根基。所以說,陛下擔心的不是現在,而是將來的大安國君。”
信王不服的說道:“不管將來執掌江山的是劉軻還是劉律,難道我等皇族兵權,還不是為他們起到震懾天下之用?”
孔贊苦笑着端起茶盞,“在劉創帝君眼裏你們是臣弟,但在未來帝君面前,你們可是皇叔。王爺,此一時彼一時,陛下若不是只有三年壽限,也不會這麼急迫了。甚至說,他已經不在乎背負悖逆先帝遺訓的罵名。”
信王有些發愣的看着孔贊,“孔老,難道就沒有其它變數?”
孔贊淡淡的說道:“兵權可交,但朝堂要想真正掌控王爺的兵馬,也非短期之內可以辦到。陛下總不能換了主將,連副將參將以及兵丁都更換一遍。到時候真要是太子接掌了大位,什麼變數都可能發生。與其在京都強行相抗,莫不如退一步回去暗中佈局。王爺,個中利弊您自己拿主意吧。”
信王心中震顫,他明白孔贊是讓他退一步,先脫身京都再說。但是兵權交出去容易,再想收回來可就難了。即便到時候太子劉軻執掌了江山,也未必肯把兵權再還給他們。
就在孔贊與信王談論是否交出兵權之際,誠王府內,定國公蘇寒早已在此等候多時。從昨晚到現在定國公處於惶惶不安之中,甚至早朝之上連句硬氣的話都沒敢說。他一直在等待着消息,直到皇後娘娘差人報之,說是魏志山的人頭擺在了她的書案之上,定國公蘇寒再也坐不住了。他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怕連累了外孫劉律。
誠王劉展正心煩意亂,看到蘇寒二話不說就怒斥了一番。蘇寒也夠倒霉的,因為魏志山刺殺四皇子的事情他根本不清楚。
誠王瞪了蘇寒一眼,“蘇國公,這件事會不會牽連到二皇子還不好說,但是皇兄震怒之下,已經開始拿我與信王開刀了。”
誠王把劉創帝要剝奪他們自治兵權的事情說了一遍,“若是沒有發生行刺四皇子之事,本王尚可強硬一些。即便陛下震怒,無非就是訓斥一頓而已。現如今,皇兄已經暗示本王,若不答應的話,恐怕律兒的監國之位岌岌可危。”
蘇國公心中一顫,“誠王殿下,切不可因小失大,失去自治兵權與接掌大任相比,孰重孰輕您應該知道。目前的局勢,我等與皇后都把身家性命壓在了二皇子身上,一旦其他皇子接掌江山大任,我等~恐怕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地。特別是皇太後趙家,她豈能再容皇後繼續留在宮中。”
誠王目光一厲,“難道就為了你們蘇家,本王就要放棄保護身家性命的兵權?蘇寒,你把本王當成了什麼人,我可是大安的親王,不是你們蘇氏的附屬。”
定國公蘇寒嚇了一跳,看到誠王發怒,趕忙躬身說道:“殿下息怒,你我同氣連枝,蘇某可是一直唯您馬首是瞻。”
誠王鬱悶的坐在了太師椅上,相對於信王來說,誠王更不願意交出兵權。因為他的領地截斷了南北通道,間接控制着南部大營。一旦失去了兵權自治,整個大安南部都將擺脫誠王的掌控。
正在二人商議之中,誠王府內,又來了一位貴客。很少走動的相國潘准,居然來到了誠王府中。不過潘准可不是來結交的,他是奉陛下之命,特來給誠王透露一道非常重要的信息。
與此同時,林奇所在的歸塵院,也迎來一位大人物。此人雖說沒有官職,卻是任何朝臣見了都得恭敬三分的尤乃萬。
尤公公同樣給林奇帶來一份密旨,不過林奇看完之後,臉上的表情跟吃了苦瓜一樣。
“尤公公,您是不是走錯了地方,我林奇可沒這麼大本事。”
尤乃萬似笑非笑的耷拉着眼皮,“密旨上不是說了嗎,閱后即焚。其他之事你就不必問本公了,我也只是個跑腿的。”
林奇無奈的嘆息了一聲,“我就不該參與這些是是非非,弄不好,連他媽小命都保不住。”林奇說著起身把密旨放在了燈燭之上點燃。
陛下給了他一個非常棘手的差事,這件事如果他去做的話,很可能會逼着太子劉軻跟他翻臉。林奇不知到陛下是否有意而為,但他無法拒絕,因為劉創帝拿着整個歸塵院的性命為要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