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節 一明一暗
大安京都，帝君劉軻命顧德海把擊殺皇族一案的線索全部封存，不得讓外人得知。為了掩人耳目，乾脆讓顧德海找幾個替死鬼把案子結了。如今林奇一事猶如一塊重石壓制啊劉軻的心頭，他也在焦急的等待洪山調查的結果。
大安坦品郡，鄭成回來之後，一如既往的例行着公務，表面上看沒什麼異常。但暗地裏，鄭成經常傍晚離開城池，直到次日凌晨才歸來。
這段時間，李達又從外面採購了大批的物料精鐵以及林奇所要的物品。這些東西都堆放在坦品郡郊外的一家貨場之中，而這家貨場的主人，居然是原兵部武選司孫居贊。
貨場後面一排低矮的平房內，郡守鄭成與孫居贊相對而坐，桌上擺了四碟小菜，二人閑暇之餘在這小酌一番。
孫居贊看着鄭成調笑道，“鄭大人，你出門就帶這兩個隨從，不怕被那些小販給痛打一頓。”
鄭成端起酒碗，“本官清正廉明愛民如子，怕什麼。倒是你老孫，堂堂兵部大員來我這小地方當個掌柜的，心裏不會憋屈吧。”
孫居贊一撇嘴，“我老孫戎馬半輩子，除了跟隨大人那些日子感到痛快，在京都才是真憋屈。別說是讓我在這做個掌柜的，就算你給老鄭當車夫我都痛快。”
鄭成哈哈大笑，“還是府主選擇的正確，與其在京都為官，不如在下面逍遙自在。這次回京我老鄭更有感覺，耿占秋坐到了相國之位又能如何？還不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二人開心的在房內喝着小酒，而貨場之外，卻駛來一駕馬車。馬車沒有進入貨場，只是停在了不遠處。
一名小販打扮的人走了過去，向車內輕聲說道，“總管大人，鄭成進入了貨場沒再出來。”
車簾挑起，車內坐着的正是信王府的大總管洪山。洪山奉旨而來，但他卻沒有公開，洪山手下眾多暗底也進入了坦品郡。
“這貨場是誰開的？”洪山問道。
“原兵部官員孫居贊，自林奇死後他就辭官離開了京都。”
“孫居贊？”洪山臉上露出了冷笑，心說林奇可真行啊，現在要說林奇死了，他洪山打死也不會相信。
“走吧，進去見一見兩位老熟人。”
洪山吩咐了一聲，馬車直接駛向了貨場。這邊剛一進入，就看到一個夥計跑了過來。
“這位爺，我們貨場最近不接活，掌柜的也有事出去了，您還是請~。”
沒等夥計說完，洪山一挑車簾說道，“去向鄭成和孫居贊通稟一聲，就說老友洪山來訪。”
“洪~洪山？”夥計臉色不禁一變，趕緊報了個拳向後面跑去。
信王府的洪大總管誰人不知，更別說這裏的夥計都是自己人，對於一些敏感的人物即便沒見過也都聽說過。既然洪山指名道姓要見鄭成和孫居贊，再掩飾的話反而弄巧成拙。況且郡守鄭成公開來到貨場，對外也不是什麼秘密。
正在小酌的鄭成與孫居贊一聽洪山到了坦品郡，二人均是心中一沉。特別是鄭成，他在秋水城與洪山打過多次交道，深知此人心機和手段非常老辣。
二人來到前院，看着洪山背負雙手站在馬車前，鄭成與孫居贊對視了一眼，鄭成趕緊樂呵呵的走了過去。
“洪大總管，什麼時候到的坦品郡，您能來此我老鄭可是深感榮幸啊。”
洪山拱了拱手，“鄭大人，別來無恙啊。”
“嘿嘿，無恙無恙，要不咱們先去府衙，今晚為洪大總管接風洗塵。”
洪山一抬手，“不必了，這貨場~倒是手筆不小啊。”
孫居贊一聽，也走過來說道，“洪管家，這可是我一輩子積攢下來的家底，怎麼，洪大管家看上眼了？”
孫居贊在京都為官時就不善結交，他對洪山到不像鄭成那麼客套。
洪山沒有回答，目光看向了遠處幾輛裝滿貨物的馬車，他這邊剛要走過去，孫居贊不悅的說道。
“洪管家，你這是要查驗我貨場的貨物嗎？”
洪山一怔，停下了腳步，回頭看着二人笑了笑，“只是好奇而已，想看看林大人都買了些什麼。”
鄭成二人臉色一變，鄭成強裝不懂問道，“洪總管，這裏是孫大人的貨場，他現在已經不是大人了，還是喊他一聲孫掌柜吧。”
洪山冷笑的看着鄭成，“老鄭，大家都是聰明人，有些事情不必躲躲藏藏。在下奉我家王爺之命，特來坦品拜見林奇大人。你不必跟我解釋什麼，給你兩天的時間答覆，若是林奇不願意見我，那我洪山只能奉王爺之命，把你老鄭帶走了。哦不，現在又多了一位孫居贊孫大人。”
洪山沒有打出陛下的旗號，而是以信王的名義讓二人告知林奇。畢竟信王與林奇之間淵源頗深，也隱晦的讓鄭成明白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如今信王貴為宗祠大長老，還是有能力把坦品郡收為秋水城的麾下。
洪山離開了貨場，面對洪山的威脅，鄭成與孫居贊商議之後，決定還是讓林奇來決斷。如果是其他人，此等威脅或許不會活着離開坦品郡，但洪山身份特殊，鄭成還真不敢來個殺人滅口。好在錢四海目前正在城中，真要是林奇下令，錢大總捕頭完全可以把洪山拿下。
玄甲山腹之內，林奇正憑藉記憶中的學識，設計着第一款蒸汽機。他原本不想改變這個世界，每個世界有每個世界的發展規則，過早的打破這一切，也會相應的帶來嚴重後果。
林奇正畫著設計草圖，廖倉快步走了進來，“府主大人，鄭成派人急報，說是洪山到了坦品郡，指名道姓要見您。”
林奇一愣，停下了手中的炭筆，“洪山？這老傢伙倒是精明，居然知道我還沒死。”
“大人，洪山以老鄭和孫居贊相要挾，說是您不見他的話，就奉命把二人帶走。”廖倉面容嚴肅的說道。
林奇淡淡的笑了笑，“奉命？”
“他說是奉信王之命而來。”
林奇擺了擺手，“洪山知道我的脾氣，他要是奉信王之命而來，那就不會這麼張狂了。看樣子，劉軻已經知道了我還活着。隱匿了一年之久，沒想到還是這麼早就被察覺。”
說到這，林奇苦笑着搖了搖頭，“也不能願別人，玄甲山這一年多動靜這麼大，想要徹底隱瞞也很難。”
廖倉一抱拳，“府主，要不我帶人直接過去。”
林奇抬手阻止道，“不必了，洪山可不是一般人，信王的暗底可不亞於慶溫侯，就算殺了他也隱瞞不住。”
林奇想了想，問道，“我岳丈這幾日在忙什麼？”
廖倉一聽，忍不住笑道，“老大人最近可算把閆吉山給纏住了，天天與他兵棋論道，閆吉山想躲都躲不掉。”
“你去告知一下岳丈，讓他換身衣裝，我們一同去坦品。”
廖倉一愣，“府主大人，您要去坦品城？”
林奇淡淡的說道，“既然洪山點了我林奇的大名，不見一面也說不過去。以前他也幫了我不少，真要是把洪山逼急了，他可真敢把鄭成帶走。洪山做事謹慎，想必坦品郡之行帶了不少暗底而來。”
廖倉一聽，“府主大人，既然這樣那您更不能去，實在不行就把他帶到這裏，或者我親自帶上百人隨行。”
“幹嘛，又不是去打架，只不過是去與老友敘敘舊而已。放心吧，洪山還不敢對我無禮。”
“那~必須讓沈劍鋒跟着您，要不然我就派人去請巴郎。”
林奇趕緊點着頭，“行行，就讓老沈跟着吧，別麻煩巴郎前輩了。”
林奇安排了一番，與岳丈李智一同去了坦品郡。他可不敢把洪山帶到玄甲密地，這裏的秘密太多了，況且那門粗糙的大炮就立在入口的山門之上。以洪山的精明萬一泄露出去，這可足以震撼整個天下。
坦品郡郡守府，鄭成暗中命人戒備森嚴，後院的廳堂之內，林奇與老國公李智擺下酒席，正等着洪山的到來。
別看李智已經解甲歸田，但他在京都的威望依然很高。李智明白林奇的意思，既然京都已經知道了他還活着，那大家就心照不宣，不必再為此事撕破臉面。更何況，即便林奇公然回京，帝君劉軻也不能把他怎麼樣。甚至說，林奇阻止了慶溫侯兵變，要是把真相宣揚出去，林奇那可是挽救了帝國的命運。
一駕馬車停在了郡守府門前，府中管事慌忙迎了上去。除了車夫洪山更是只身前來，連個隨從都沒有帶。不過暗地裏，郡守府的四周都埋伏了人手。
管事引領着洪山進了郡守府，直接奔向後院。洪山也沒開口詢問什麼，直到來到內宅堂前，洪山才停下了腳步。鄭成早已在門外等候多時，迎上來抱拳說道。
“洪大總管，請吧，下官就不進去了。”
洪山向內堂看了看，微微點了點頭，邁步向裏面走去。洪山不在乎鄭成給他下什麼圈套，陛下與王爺都知道他到了坦品郡，萬一出了事，秋水城世子兵馬很快就會殺過來。
鄭成一進門，頓時吃驚的停了下來。雖說他心中早有準備，但見到林奇的這一刻，洪山內心還是無比的震顫。他都難以想像幾年前那個弱小的林奇，能達到令他仰望的高度。
洪山抱了抱拳，先是給李智見禮，“老大人，沒想到您也在坦品，洪山有禮了。”
“洪大總管，咱們都是老相識了，不必客氣。”李智知道自己只是陪襯，簡單的說了一聲。
洪山看向了林奇，林奇主動拱了拱手，“洪大總管，別來無恙啊。”
“林奇啊林奇，你可是把全天下的人都矇騙了。洪山不明白你為何要這樣做？矇騙天下人不要緊，但矇騙陛下，這可是犯了欺君之罪。”洪山指着林奇說道。
林奇呵呵一笑，“哪有什麼欺君之罪，陛下要不知道我還活着，怎麼會派你來坦品郡找我。再者說，這是我與陛下的約定，他心知肚明。來吧，咱們坐下來說，這麼久不見，總得痛快的喝上幾杯。”
洪山苦笑了一下，“老夫縱橫捭闔大半輩子，要說這世上令我佩服之人，非你林奇莫屬。”
李智一聽，調侃道，“怎麼，信王不令你佩服嗎。”
洪山抱了抱拳，“老大人，王爺是在下的主子，那是忠誠。林大軍師可不一樣，當年在秋水城歸塵院，我洪山都沒想着他從北辛還能活着回來。沒想到幾年之間，他就能為我大安立下赫赫戰功，可以說威望無人能及。更令洪某佩服的是，如此輝煌還能急流勇退，恐怕古往今來，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林奇哈哈笑道，“洪大總管謬讚了，我要不急流勇退，你覺得我還能活多久？來吧，坐下說。”
洪山不得不佩服林奇的睿智，他要是真的活着從大漠回京，恐怕現在的林奇，早已成為劉軻的眼中釘，必除之而安心。
內堂之外，鄭成也沒有閑着。不大一會兒，錢四海與沈劍鋒從前院走了過來。
“怎麼樣，查明沒有？”鄭成低聲問道。
沈劍鋒不屑的說道，“外面埋藏了不下於五十人，看來洪山也很小心。”
錢四海跟着說道，“這兩日城內來了不少生面孔，恐怕除了信王的暗底，還有監天院的人。”
鄭成一怔，“監天院在城內本身就有密站，衙門與他們也有來往，這跟正常。”
錢四海低聲道，“不，今日我見到了一個熟面孔，監天院的三當家沙澤成。我在京都之時與他打過幾次交道，此人掌管監天院刑堂，是個狠角色，手下有不少追蹤方面的能人。這傢伙輕易不離開京都，恐怕玄甲山那邊，要小心了。”
鄭成臉色變得嚴肅起來，看樣子京都來的不止是一波人馬，明面上有洪山，暗地裏還有監天院的大擋頭。鄭成不知道京都方面是什麼意圖，但他敏感的覺察到，坦品郡要不太平了。
正如鄭成所想，帝君劉軻派出洪山之後依然不放心，暗中命監天院派出精英前來探查。劉軻不是讓他們探查林奇是否還活着，而是詳細探明林奇還有多大的實力。一旦劉軻感受到了威脅，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他都要把這個隱患除掉。否則，劉軻寢食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