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節 如實相告
巴郎感慨的看着眾人，連一向冰冷的葉十三，此刻也是熱淚盈眶。沒想到少爺走了之後，竟然還有人能以命相報，要知道他們殺的是慶溫侯，一旦死在裏面，連家人都要受到牽連。葉十三可以得到帝君的庇護，但是沈劍鋒等人，不論生死必然會成為罪人。
葉十三對着眾人鄭重的鞠躬致謝，“諸位，我替少爺謝謝大家。但是這一戰，你們誰都不能進去。如果大家還信任我葉十三，那就在宮門外等着我。萬一我和巴郎師父沒有出來，我葉十三也會把大家的心意帶給少爺。這不是國恨，是家仇，殺慶溫侯劉業的，只能是我葉十三。”
葉十三謝絕了大家的好意，一來他不想牽累眾人成為罪民，二者葉十三很清楚慶溫侯不會坐以待斃。進入此門之後，將是異常兇險的戰鬥，百里軒等人都受過傷，功力大不如從前，如果只有十三與巴郎或許能夠殺出重圍，但是人多的話，反而會成為羈絆。畢竟十三與巴郎，不會放棄任何人獨自逃生。
葉十三勸住眾人，抬頭看向宮門之上的眾侍衛。這都是他曾經的屬下，如今卻要拔刀相向。
宮牆之上，一名侍衛統領抱拳說道，“大人，吃了皇家的這碗飯，我等的命就是皇家的，進入此門前，您一直是我等心中敬重的大統領。但進入此門之後，還望大人見諒，生死有命各憑本事。”
葉十三也單手捶胸，“兄弟們，慶溫侯劉業聯合外敵追殺我家少爺，此仇十三不能不報。出手若是重了，十三來世再還給你們。”
葉十三說完，回頭看了沈劍鋒等人一眼，一轉頭邁步走了進去。巴郎一隻手放在寬劍之上，步法沉穩的跟隨着葉十三。
巴郎一邊走一邊說道，“十三，調整好氣息，不要動怒。身後有我，你只需面對正面之敵。”
“巴郎師父，保護好自己，十三在大漠之中悟出了一番境界。只有在毫無牽挂的情況之下，十三才能發揮出最強的威力。”
“好，那就當我不存在，你儘管放手施展。”
司徒二人一邊走一邊說著，身後厚重的宮門緩緩的關閉，把二人關在了皇宗之中。
皇宮觀星閣之上，當帝君劉軻與信王劉恆得知沈劍鋒百里軒等人都要進入皇宗，神色也是為之一變。
信王劉恆感慨的說道，“陛下，不得不說，林奇那小子確實會收買人心。百里軒跟隨本王半生，沒想到為了林奇，他竟然要殺入皇宗。還好，他們都沒進去，不然本王也要為百里軒網開一面了。”
劉軻眼神之中綻放出一絲凌厲之色，“難怪小叔祖非要殺了林奇，跟隨了你們多年的舊部，竟然敢冒着滅族之危也要擅冒犯皇族聖地。好在林奇死了，他要還活着，朕豈能安枕。”
信王劉恆苦笑了一下沒再說什麼，他深知這些人與林奇之間的感情，那是用命拼出來的生死之交。且不說百里軒沈劍鋒這些武者，即便是秋水城的百姓，也都有人去為林奇赴死。如今一代傳奇損落，信王劉恆也希望慶溫侯能手下留情，不要對歸塵院斬盡殺絕。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皇宗之內，即便他們無法身臨，也都在千方百計的打探着消息。譽國公府中，已經悲傷過度卧床不起的老國公李智，憂慮的目光擔心的看着窗外。李占錫更是幾次都要前往皇宗，被李智訓斥着留在了府中。
李占錫理解父親的苦衷，如今父親病重，他即將成為李家支撐大梁之人。如果因為葉十三而得罪了皇宗，一旦父親離世，他李占錫很難斗得過皇宗的打壓。就像這一場紛爭一樣，皇宗與帝君之間再怎麼斗，他們畢竟是一家人。到最後，帝君與皇宗都平安無事，反而是功勞最大的林奇，成為整個紛爭的最終受害者。這就是現實，為了家族的傳續，李氏父子不得不躲在府中不能出面。
李智父子看着大管家魏成走了進來，李占錫急忙問道，“魏總管，那邊可有消息了？”
魏成給父子二人見禮，“老爺，二公子，葉十三與巴郎進去了。不過~皇宗宮門之外聚集了不少人，沈劍鋒錢四海以及百里軒都在。葉十三沒有讓他們跟隨，這些人都在宮門之外等着消息。”
李占錫聽的不禁有些羞愧，葉十三是去為林奇和九兒報仇，連這些外人都毫無畏懼的去搏命，他們李家反而閉門不出。李占錫愧對林奇，更是愧對自己的妹妹，要不是為了整個家族，李占錫也想去向慶溫侯討個公道。
卧榻之上，李智也是苦澀的點了點頭，“林奇泉下有知，想必他也瞑目了。希望林奇在天之靈，能保佑十三活着出來。”
李智擺了擺手，讓魏成繼續打探，不管什麼結果，都要第一時間來告知。魏成這邊剛出去不久，一名當值管事來報，說是鄭成求見。鄭成以前就是老國公李智培養的班底，送給林奇之後，鄭成也為歸塵院出了大力氣。在李智眼裏，鄭成就是家人，如今鄭成即將赴任，也算是有了個不錯的歸宿。
不大一會兒，鄭成走了進來，看到氣色不佳的老國公，鄭成趕緊跪拜。
“老大人，這兩日鄭成事務繁忙沒來看您，還望老大人恕罪。”
李智伸出手，示意鄭成起來說話，“小鄭啊，老夫這把年紀也沒幾天了，如今林奇也不在了，以後京都內要是有什麼需求，就找占錫吧。坦品郡雖說地方不大，但總歸算是地方大員，那裏距離京都也不是很遠，有機會就回了看看。”
聽着老國公一番像是離別的話，鄭成心中也很難過，“老大人，您也別太傷心，有些事情~或許還會出現奇迹。”
李智苦澀的笑了笑，“這世上若是真有奇迹，那就求老天爺讓十三手刃劉業，為我女兒女婿償命。”
李占錫請鄭成落座，“老鄭，林奇生前最看重你，若是十三這一次~沒有出來，那歸塵院就落到你的名下吧。林奇和九兒雖然不在了，但歸塵院這塊招牌不能倒。留着它，以後想起妹妹了，也可以去院子裏走走。”
李占錫說著，鼻子不禁一酸，難過的轉過頭。鄭成悄悄的向外看了一眼，猶豫了一下，他覺得是該把林奇的消息告知老國公了。不然國公繼續悲傷下去，恐怕這個身子骨也堅持不住。
鄭成走過去關閉了房門，李智父子二人不禁有些疑惑，但二人也沒有制止，他們知道鄭成肯定是有重要消息要說。
鄭成對着父子二人抱了抱拳，“老大人，二公子，鄭成請你們原諒，因為有個好消息，鄭成一直沒有如實相告。”
“好消息？”李占錫看了父親一眼，心說什麼樣的好消息對他們而言，也都無所謂了。
鄭成一伸手，拿出了林奇的信物，“老大人，您可認得此物？”
李智一愣，仔細的看了看，吃驚的說道，“這~這不是林奇的東西嗎？”
鄭成點了點頭，“不錯，正是我家府主大人的。而且，您老千萬別激動，其實~府主與小姐都還活着，他們沒死，只不過是受了傷而已。”
“什麼？”李智一下子從卧榻上坐了起來。
李占錫也震驚的看着鄭成，“老鄭，你~這樣的事情你可別拿我們父子開玩笑。”
“二公子，鄭成豈敢在老大人面前放肆。這件事，當時我也很震驚，那時候十三還沒走出大漠，要不是府主的信物，我鄭成都不敢相信。”
鄭成詳細的把牧族的小托子找他的經過說了一遍，得知女兒和林奇都還活着，李智激動的渾身發抖，“鄭成，林奇~可有書信給你？”
鄭成道，“老大人，當時我也是這麼問，但那小托子說，大漠牧族之中沒有紙張筆墨，不過府主倒是在一張獸皮上，用獸血寫了兩行字。所以，鄭成才確信不已。”
“你能確定那是林奇所寫？”李占錫不敢相信的問道。
鄭成苦笑了一下，“二公子，全天下能寫出這麼丑的字跡，除了我家府主之外，恐怕還真難找出第二個。鄭成經常替府主抄寫密報，他的字跡我當然能認得出來。”
李占錫激動的猛然一揮拳，“太好了，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啊~！”
“噓~！二公子，您小聲點，這件事千萬別說出去。府主說了，以前的林奇已死，也算是給帝君做個了斷。等我到了坦品郡之後，府主與小姐很快就會趕過去。到時候，如果老大人不怕辛苦，我派人來接您。”
“不辛苦，就算是遠隔千山萬里老夫也得去。”李智立馬像是變了個人一樣，眼神也亮了起來。
李占錫忽然問道，“老鄭，十三可知道此事？”
鄭成搖了搖頭，“其實就算十三知道府主還活着，他也會去殺慶溫侯。我是擔心~擔心那個陌芊會走漏消息，所以一直沒有告知十三。如今陛下已經默許十三去皇宗，不會追究他的罪責，陌芊也不打算跟我去坦品郡。所以，我想等府主歸來之後，再告訴十三。”
“如果萬一~？”李占錫心說葉十三能不能活着出來還不一定呢。
鄭成神色暗淡了下去，“如果十三沒有走出來，相信府主早晚有一天會殺了慶溫侯。若是府主責怪，鄭成願意承擔一切後果。”
李智重重的點了點頭，“鄭成，你做得對，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那外孫劉軻，可不是一個寬宏大度之人。”
“小的明白，所以只告訴老大人您和二公子。對了，賢王劉秉也知道府主還活着，我在宮中見了賢王殿下，沒想到賢王~他值得我輩敬重。”
一說到賢王劉秉，李智父子也有些動容，身為比肩帝君的持鐧親王，能如此重情重義世上少有。
李占錫嘆息道，“想必此事過後，陛下也該把賢王放出來了。不過，恐怕會向當年的大皇子一樣，貶出京都。”
“二公子放心，我已經安排了人手，一旦賢王殿下被放出來，馬上把他接去坦品郡。”
李智皺了皺眉頭，“鄭成啊，你還沒上任，坦品郡那邊的情況你都不熟悉，萬一走漏了消息，陛下絕不會善罷甘休。還是先穩一穩再說，甚至林奇和九兒去了之後，也千萬不能露面。”
鄭成微微一笑，“老大人有所不知，其實府主在北辛被召回之後，就開始佈局坦品郡。如今那裏不但郡守空缺，連城防守備在半年前也換成了咱們的人。而且，府邸早已修繕完畢，可以說整個坦品郡，早就在我們掌控之中。不滿老大人說，府主在京都之外還有一處密地，自從扎罕德仁去營救府主之後，我就把剩餘的工匠全部轉到了坦品郡。”
李智父子吃驚的看着鄭成，沒想到林奇早已暗中佈局坦品郡，難怪當初林奇與帝君劉軻約定，要讓廖倉去做這個郡守。
林奇與九兒沒有死，李智父子心情頓時變了個樣。深謀遠慮的李智知道林奇這樣做非常正確，如果他活着回來，恐怕又要攪起一番驚濤駭浪。如今帝君劉軻沒有了任何威脅，林奇的歸來，必定會成為劉軻針對的目標。現在，他們唯一擔心的就是葉十三，一旦葉十三能夠擊殺了慶溫侯，整個事件，也算是有個圓滿的落幕。
此時，皇宗宗祠前，葉十三終於與慶溫侯再次相見。如今的慶溫侯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肥碩的胖子，瘦下來的慶溫侯臉皮耷拉下來，一雙犀利的眼神更讓人覺得陰森。
慶溫侯端坐在宗祠的台階之上，左右兩側站滿了皇宗侍衛。周圍的弓弩手已經拉開了架勢，只要慶溫侯一聲令下就會萬箭齊發。十三與巴郎的身後，更是跟着上千帶刀侍衛，已經截斷了二人的後路。
葉十三左右看了看，高聲喊道，“兄弟們，我要殺的是慶溫侯劉業，與其他人無關。誰要是敢阻攔，我葉十三絕不手軟。”
慶溫侯也冰冷的笑道，“葉十三，本侯確實佩服你的能力，只可惜，這裏不是山川峽谷，更不是黃沙大漠，你無處可躲。林奇已經死了，本侯與你們歸塵院，是該做個了斷了。如果你能自裁在本侯面前，本侯答應你，會把全屍送給陌芊。如若不然，連陌芊那奴婢也會為你陪葬。”
葉十三眼角顫了顫，“上次說這種話的人，已經被我當場斬殺在鞠陽洲大聚城府衙之上。現在，輪到你了。”
葉十三說著，單臂一舉，手中的利劍對準了慶溫侯。慶溫侯嘴角微微一笑，“本侯也不欺負你，既然柳撼和孫守初敗在了你的手下，本侯倒想看一看，你葉十三到底能有多強。”
慶溫侯眼神之中綻放出一絲詭異之色，旁邊的偏殿之中，不緊不慢的走出了一批人。當巴郎看到為首的楊九如，不禁臉色一變。
“十三，你來擊殺慶溫侯，老鬼與影衛交給我。”巴郎說著抽出了寬劍。
楊九如微微一撇嘴，“巴郎，當年你不行，現如今，你依然會是我的手下敗將。不過，你不必着急，等我殺了葉十三，再來與你較量較量。”
葉十三目光冰冷的看着鬼手楊九如以及一干影衛，對於他們的出現，葉十三一點也不感到吃驚。在十三的眼裏，不管誰來都是一個樣，非生即死。十三知道今日不殺了鬼手，別說是擊殺慶溫侯，恐怕連他二人都難以活着出去。況且巴郎師父一直弱鬼手半籌，就算搏命，葉十三也不能讓巴郎先於自己倒下。
“巴郎師父，這楊九如還欠着我歸塵院十位兄弟的命。正好，今日我就一併索還。”
不待巴郎回應，葉十三手持利劍，直接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