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節 心如止水

一聲霹靂震撼了天下，誰也沒想到六個月之後，走出大漠的竟然是葉十三。

消息很快傳到了京都，帝君劉軻與慶溫侯聞之變色。但很快，另外一個消息讓帝君劉軻稍稍的安心，那就是林奇夫婦已經喪命於大漠風暴之中，唯一活下來的只有葉十三。

皇宮之中，帝君劉軻暗暗的鬆了口氣，只要林奇沒活着出來就好，區區一個葉十三在劉軻眼裏還翻不了天。別說皇宮之內還有鬼手這樣的強者坐鎮，即便沒有，一個武者再怎麼強大，面對御前侍衛的戰陣圍困也很難逃脫。如若不然，當年槍神展威豈不是可以獨霸天下。

皇宗之內，慶溫侯也很震驚，他沒想到如此強大的力量，居然還能讓葉十三僥倖活下來。不但如此，居然還反殺了留痕與孫守初？好在林奇已死，不然慶溫侯真不敢相信這傢伙還是不是人類。既然葉十三還活着，陌芊從一個被拋棄的邊緣人，立馬再次成為被關照的目標。

消息傳遍了京都，巨擘損落令人悲痛，譽國公府內更是一片哀嚎。新任相國耿占秋痛哭流涕，不敢相信林奇真的離開了人世。但消息的來源出自葉十三之口，耿占秋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如今耿占秋已經不再擔任監天院的職務，他的消息，還是盧繼文那裏派人告知。鄭成沒有離開虛郡，一直在大漠邊緣等候着，葉十三的出現，讓鄭成悲痛之下給盧繼文發了道飛羽。他們二人已經在回京的路上，老管家盧繼文得知府主夫妻的死訊，更是哭的死去活來。

曾經強大的歸塵院，經歷此番劫難之後，如今只有葉十三與鄭成還活着。廖倉劉峰等四十死侍，扎罕德仁百餘名兄弟，竟然都在這場追殺之中損落。與歸塵院的悲痛相比，何芳華更是心驚肉跳，要知道林奇等人面對的可是三千武奴，加上一二百皇宗高手。這一場追殺下來，最終竟然是歸塵院勝出，何芳華簡直不敢相信得到的消息。但現實就是現實，何芳華必須要準備好一切，她知道葉十三絕不會放過她與慶溫侯。

整個京都，唯一興奮之人非陌芊莫屬。林奇夫婦的損落，葉十三獨自回歸，最大的授意者就是陌芊。但表面上，陌芊也要擺出一副哀傷的樣子。

新任相國耿占秋，代帝君劉軻前來安撫，看到歸塵院府門外的宮燈掛的白綾，耿占秋不禁眼眶濕潤。自先帝駕崩以來，可以說歸塵院已經成為京都僅次於皇宮的重要所在。平應城，拒唐川，為推行新政成立的督察院，歸塵院的輝煌可以說沒有哪座府邸能夠相提並論。現如今，此地卻成為凋零的黃花，威震天下的大軍師林奇也如同白駒過隙，只能留在傳說之中。

耿占秋哀嘆一聲走了進去，陌芊以主人的身份接待了這位新任相國大人。面對陌芊的虛情假意，耿占秋心中極其厭惡。如今的耿占秋今非昔比，這位新任相國一點面子也不給，臨走之前，耿占秋當著陌芊的面，直接向盧繼文說道。

“盧總管，按照我大安律法，這歸塵院當屬於國公府的私產。若有空閑，希望你能去國公府交接一下。”

耿占秋毫無顧忌的提醒陌芊，你不是這裏的主人，只不過是當初林奇收留的一個北辛女婢而已。別人懼怕葉十三，但耿占秋不在乎。深知陌芊種種行為的耿占秋，甚至覺得陌芊住在此地，簡直是玷污了歸塵院。

看着耿占秋離去的背影，陌芊只是露出一抹冷笑。耿占秋看不起她，陌芊同樣看不起這位出賣前主的謀士。在陌芊眼裏，能讓她畏懼的只有林奇，其他人只不過是不同的工具而已。

京都百姓們議論紛紛，消息靈通者已經打聽到林奇是死於慶溫侯之手。人們都在等待着葉十三的回京，不知道這位連斬七位皇族的勇士，敢不敢為林奇報仇。

大安皇宮，越黑風高，禁園之內凄凄慘慘陰森可怖。一道身影飄落到殘破的大殿旁，巴郎沒有掩飾，依然身穿御前侍衛大統領的官服。

燭光點燃，看着蜷縮在殿內一角的賢王劉秉，巴郎不禁為這位曾經的逍遙王爺感到悲哀。

“王爺，巴郎這廂有禮了。”巴郎抱了抱拳。

從燭光點燃的那一刻，劉秉就看清了巴郎，不過劉秉已經不在乎是誰來，他的心已死，就算來了個索命的鬼魂也無所謂。

看到劉秉毫無動靜，巴郎接著說道，“殿下，十三要回來了。”

蜷縮在殿角的賢王劉秉，終於西索的坐了起來，“林奇還活着？”

巴郎內心不禁一陣難過，苦澀的說道，“林奇死了，在下已經收到消息，據十三說，他親眼目睹林奇夫婦被捲入大漠風暴之中~。殿下，我知道您很難過，具體消息還得等十三回來之後才能證實。或許，十三回來之後，在下也要離開皇宮了。”

劉秉的眼神變得空洞起來，默默的搖了搖頭，“不必證實了，但凡有一絲希望十三也不會拋棄林奇走出大漠。巴郎，本王求你一事。”

巴郎趕忙抱拳躬身，“殿下請說。”

劉秉眼神動了動，“若是十三殺了慶溫侯劉業，請來告訴本王一聲。若是十三死了，也請你派人說一聲。”

巴郎眉頭皺了皺，“十三殺了柳撼與孫守初，這次回京定會為林奇報仇。如今皇宗那邊已經嚴陣以待，這一次~我準備出手幫他。九兒是我的記名弟子，十三與我也有着師徒之宜，我巴郎不能見死不救。不過，冤有頭債有主，我也不會讓十三濫殺無辜。”

賢王劉秉嘴角彎起一道笑意，看着巴郎說道，“巴郎，本王不是武者，說實話，本王一直看不起你們。身為武功超強的高手，卻在權勢面前如同一具行屍走肉。但你剛才這番話，讓本王第一次對你起了敬重之心。不管結局如何，至少你還敢站出來。巴郎，本王替林奇謝謝你了。”

巴郎慚愧的一抱拳，“殿下，巴郎愧不敢當，若是當初在下執意去尋找林奇，有我和十三在，或許就不是這個結局了。”

賢王劉秉並沒有因為聽到林奇的死訊而顯得多麼悲痛，臉上的表情反而顯得異常平靜。但越是這樣，巴郎心中越是不安，因為他從劉秉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種決然之意。這幾個月以來，林奇的消息是劉秉活下去的最大動力。如今消息已經得到證實，巴郎擔心這位重情重義的大安親王，會自尋短見。為了不讓劉秉做出異常舉動，巴郎懇請劉秉等待葉十三的到來。無論如何，也要等待葉十三手刃真兇，也好給林奇捎個話。

巴郎離開了禁園，直接來到了皇宮之外。宮外一頂小轎之中，耿占秋正在等待着巴郎。現如今耿占秋已經不是監天院老大，再出入皇宮也不如以前那麼方便，反而需要通稟才行。

看到巴郎走出宮門，耿占秋急忙探出腦袋問道，“怎麼樣，殿下他~能否受得住？”

“殿下很平靜，平靜的令人不安。”巴郎難過的說道。

耿占秋臉色一變，“不好，恐怕殿下他要~。”

沒等耿占秋說完，巴郎微微搖了搖頭，“他已經答應在下，等為林奇報了仇之後再走。”

耿占秋緊張的咽了咽口水，“巴郎，那葉十三還算聽你的，這件事~一定得攔住他。”

巴郎目光一厲，“為何要攔着他？林奇~也不該就這麼白白的被人追殺。三千武奴加上柳撼孫守初，追殺幾千里甚至深入大漠，林奇到底對他做下了多大的仇恨才這麼不死不休。莫說是葉十三，但凡天下正義之士，都是氣憤難平。”

耿占秋拱了拱手，“巴統領誤會了，在下可不是想為誰說情，只是皇宗那邊嚴陣以待，城防大營也調集了三支兵馬。莫說是葉十三，就算再加上展威又能如何？與其白白的送死，莫不如暫時隱忍等待機會。況且葉十三斬殺柳撼與叛臣孫守初，也算是大功一件，真要是不顧死活的去冒險，這可不是智者之舉，即便林奇活着，我相信也不會允許他這麼做。”

巴郎一愣，嘆息了一聲，“耿大人說的對，但這件事放在葉十三身上，恐怕誰也攔不住。”

耿占秋揉了揉額頭，“看來，這件事我還得去求助於陛下，保不住林奇在下已經很愧疚，若是連葉十三都保不住，百年之後我也無顏去面見林奇老友了。”

耿占秋也不便在宮前久留，二人簡單的說了一番，耿占秋抱拳告辭。身為林奇的好友，耿占秋既擔心賢王劉秉又擔心葉十三的魯莽。不過耿占秋知道葉十三最大的軟肋就是陌芊，如今之計，耿占秋也只能放下身架再次去歸塵院找陌芊，商議一下怎麼能讓十三冷靜下來。另外，耿占秋也要聯合信王去懇求陛下，不管葉十三惹下多大的禍事，就算看在林奇的面子上，求陛下放他一馬。

葉十三回來的行程並不快，這一路上他也需要調理一下。畢竟是在生死邊緣掙扎着活了下來，要想為林奇報仇，也得把身體調整到最佳狀態。而且在大漠之中進行了半年多的瀕臨死亡的廝殺，讓葉十三的劍法徹底脫胎換骨，如今的葉十三雖然少了一條臂膀，卻比半年前更加強大。

葉十三的一舉一動都在監天院嚴密監控之中，當鄭成雇傭的馬車距離城門不到十里，城門外就聚集了不少人。

歸塵院當然收到了消息，盧繼文帶着十幾個下人雜役，保護着陌芊來到了城門之外。兵部尚書李占錫騎着高頭大馬，面如寒鐵等待着葉十三。

陌芊盧繼文等上前與李占錫打了招呼，李占錫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並沒回應什麼。如今林奇與九兒都死在了大漠之中，在李占錫眼裏陌芊與他們李家已經沒了任何關係。李占錫之所以在城門外等待，他是要問問葉十三，可否帶來妹妹和妹夫的遺留之物。即便為妹妹立個墓冢，李占錫也想留下一件妹妹生前的遺物。

碧霄閣之內，面目蒼老臉皮鬆弛的慶溫侯，看着面色有些蒼白的何芳華問道。

“到了沒有？”

何芳華身軀微微一顫，“回侯爺，就要進城了。”

慶溫侯點了點頭，四下看了看金碧輝煌的碧霄閣，“撤了吧，把所有人都暫時撤離。你隨本侯去皇宗，葉十三肯定會去找本侯，皇宗就是他的死敵，這一次，本侯絕不會讓他再活着出來。”

何芳華暗暗的鬆了口氣，她真怕慶溫侯倔強之下依然讓碧霄閣開張。那樣的話，何芳華不知道還有誰能攔得住恐怖如斯的葉十三。碧霄閣可不是皇宗，僅憑何芳華手下的暗底，根本不是葉十三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