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節 一封書信
林奇說完之後,房間內的空氣彷彿都被凝固了一樣,安靜的有些令人毛骨悚然。堂堂的大安帝君,居然被一個民間刁民給戲耍了一番,劉創帝深深吸了幾口氣,極力壓抑着內心的怒火。
林奇倒是非常鎮定,略一停頓,接著說道:“說實話,這病症原本我可以治,但是現在有些晚了。不過,在下可以替這位老先生減輕痛苦,若是老先生能積極配合治療,或許還有轉機。”
劉創一愣,轉過頭目光犀利的看着林奇,“你給老夫說實話,按照你的診治,老夫還能活多久。”
老太監尤乃萬一聽,雙腿一軟就要下跪。這話可不能亂說,此乃宮中的禁忌,尤乃萬剛要阻止,劉創卻是目光一瞪,制止了尤乃萬出聲。
林奇心說哪有醫生告訴患者死期的,最多是偷偷告訴家屬安排後事。不過看着劉創眼神之中強烈的求生慾望,林奇想了想反問道。
“老爺子,您還想活多久?”
帝君劉創不禁些詫異,任何太醫可不敢這樣跟他回答,誰敢質問帝君還想活多久。但劉創從眾太醫愁困的眼神之中以及自身的狀態,他感到已經時日無多了。
劉創沉重的嘆息道:“若是上天再給老夫兩三年的壽時,所有的一切都不用再擔心了。”
林奇聽罷淡淡的一笑,“兩三年我到可以辦到,但是再久的話,那要看您的運氣了。”
劉創身軀微微一顫,吃驚的看着林奇,“你說什麼?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沒等林奇開口,尤乃萬實在是忍不住,指着林奇怒罵道:“大膽刁民,我主只不過是區區小疾,壽延幾十年都不成問題,你居然敢~。”
“閉嘴!”劉創當即怒喝了一聲,嚇得尤乃萬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不明白自己哪地方又說錯了。
林奇心說這老頭還挺有威嚴,不過在這個世上府主訓斥奴僕倒也不稀奇,林奇並沒有多想。
“老爺子,我可以幫您清除掉病變的部位,但是很難除根。這樣做一來能減輕痛苦,讓您行動如初。二來可以延緩病變的發展,多了不敢說,兩年絕對沒問題。”
林奇這話倒是沒有欺騙劉創,雖說沒有現代儀器檢測,但劉創目前說話聲音洪亮,說明病變細胞還沒有轉移到腑臟。皮膚癌是非常痛苦煎熬的惡症,並非是急發性死亡的病變。切除病變部位之後,加以輔助治療確實可以延緩個兩三年。
......
當夜,信王回到了自己在京都的府邸。宮中為太子準備的大宴沒有陛下壓陣,也只是應付一下而已。況且二皇子劉律本身就厭惡劉軻,接風大宴草草的結束。
書房之中,孔贊正在品茶夜讀,信王悶聲走過去也盤坐在軟塌之上。
孔贊放下書冊,給信王斟了一盞茶,“怎麼,這麼早就回府了?”
信王一撇嘴,“哼!一個個虛頭巴腦的,本王可沒胃口。孔老,我還以為你會去歸塵院呢。”
孔贊淡淡的一笑,“今日太子回京,城內二十四座望樓可都盯着信王府呢。王爺,既然把京都歸塵院交給了林奇,乾脆連管家也讓他自己找,有些事情不必過於約束。”
信王呵呵笑道:“怎麼,孔老是怕本王捆住了他的手腳,把他操控在自己的手裏?”
孔贊看了信王一眼,“這孩子終究不是籠中之物,約束的緊了,或許會適得其反。”
信王端起茶輕呡了一口,“孔老,這還沒成為您的入室弟子,就開始護起犢子來了?本王是擔心這小子野慣了,在京里給本王招惹是非。京都可不是秋水城,把事惹大了本王可壓不住。”
“該來的終究會來,想躲也躲不掉,老夫在京城還算有些人脈,倒是可以幫他壓壓場子。”
兩人正說著,百里軒匆匆走了進來,“王爺,歸塵院老李頭來報,林奇出事了。”
信王一愣,抬頭看了看孔贊,“我剛才說什麼來着,說出事就出事。出了什麼事,是不是這小子帶着十三打了哪個府的少爺?”
百里軒一躬身,略微緊張的說道:“王爺,不是他們惹事,而是~林奇被人給劫持了。”
“什麼?”信王眼珠子一瞪,“怎麼回事,那老門房呢?”
百里軒趕緊命人把門房老李頭喊來,他可是信王當年在京都之時的老僕人,正因為忠誠可靠,才被派到歸塵院替林奇盯着點。
聽完老李頭說了詳情,孔贊又追問了一下十三的表現,問完之後,信王與孔贊臉色寒了下來。信王讓老李頭不要聲張,暫時由他打理着歸塵院。
老李頭一走,百里軒躬身問道:“王爺,要不然我去一趟,說不定能追查出線索。”
信王擺了擺手,目光深沉的看向了孔贊。他們倆都是成精的人物,今日林奇剛入京就被劫持,況且身邊還有個高手葉十三,兩人當即猜測出幕後之人。
孔贊手捋長須,苦澀的說道:“百里軒,不必查了,敢在信王千歲的產業里動手拿人,整個京都想必也只有~那位能幹的出來。”
“孔老,看樣子您這次的北辛之行,有些細節我那皇兄還是不放心啊。”信王不禁有些擔心林奇,怕他受不住刑罰亂說一氣。
孔贊卻搖了搖頭,“陛下不會過問老朽的事情,我到擔心,陛下是為了太子。如今二皇子監國,太子回歸之後,想必陛下也要找一個合適的借口,才能光明正大的廢黜。”
百里軒心中一顫,這才聽明白綁架林奇居然是宮裏面的人。信王眉頭緊鎖,剛要開口,就聽着門外當值管事急匆匆稟報。
“啟稟王爺,尤公公求見。”
“尤公公?”信王吃驚的站起身,今日在宮中尤乃萬被人叫走,自那以後就沒現身。按說尤乃萬這樣做可是有悖禮制,身為內府大總管他必須在場。現在忽然來到他府上,難道是陛下有旨?
“孔老,要不要迴避一下?”信王問道。
“不必了,老朽的行蹤瞞不過陛下。”
信王點了點頭,向百里軒吩咐道:“阿軒,你代本王請尤公公過來。”
百里軒答應一聲快步走了出去,不大一會兒,尤乃萬跟隨百里軒來到了書房。
“老奴百里軒,見過信王千歲。哎呦~沒想到孔老大人也在,老奴這廂有禮了。”尤乃萬面帶假笑,看着孔贊裝出一副吃驚的樣子。
孔贊拱了拱手,冷漠的說道:“老朽如今一介布衣,尤公公客氣了。”
信王整了整衣冠,“尤總管,可是皇兄有旨?”
“不不,王爺不要誤會,老奴來此~只是替人跑腿送封書信。”尤乃萬說著,從袖袋中摸出一張疊好的紙張。
“呵呵,宮中除了皇兄,還有何人敢差遣尤總管跑腿。”
信王說著接過書信,故意退到孔贊身旁,這才打開紙張。上面很簡單的寫了幾個醜陋的大字~我很好,勿擔心,林奇。
信王與孔贊一愣,沒等追問,尤乃萬主動說道,“老奴只是跑腿的,其他事情一概不知。”
信王給站在門邊的當值管事暗示了一眼,管事明白意圖,趕忙從懷中摸出幾張銀票跑了過來。
信王接過銀票走到尤乃萬身邊,“尤總管,本王這次來的匆忙,小小意思,你看着給自己添置點東西吧。”
“這~這怎麼好意思,老奴謝過王爺千歲。”尤乃萬臉上頓時綻放出阿諛的笑容。
“尤總管,是不是林奇那小子~惹皇兄生氣了?”信王問道。
尤乃萬拿人手短,猶豫了一下,謹慎的說道:“王爺千歲,陛下生不生氣老奴不知,但那小子要想活着出宮,恐怕得看運氣了。”
信王心中一驚,“怎麼,難道他遭受~?”
“王爺不要誤會,林奇那小子吃的好住得好,沒人敢動他分毫。只是~有些事情老奴確實不能說,還望王爺體諒。能不能活着出來,過幾天自會知道分曉。不過~此事切不可聲張,否則龍顏一怒,那就不好說了。老奴宮中事務繁忙,就不打擾王爺了。孔老大人,陛下這兩年可老是惦記着您,或許過些日子就召您入宮。”
孔贊淡然的拱了拱手,“那就替我謝過陛下,就說我孔贊暫時不會離京。”
“尤總管,皇兄如今情況如何?”信王擔心的問道。
“這~老奴不知。告退,王爺留步~!”
尤公公老奸巨猾,該說的能說,不該說的他一個字也不敢透露。況且尤乃萬心中也是極其鬱悶,堂堂宮中大總管,竟然被林奇那小子使喚來送信。要不是陛下首肯,他當場就想抽林奇幾個大嘴巴子。
尤乃萬一走,連向來料事如神的孔贊也迷茫起來。不過他相信尤乃萬沒有說謊,若是林奇在宮中遭受了酷刑,尤乃萬沒必要替一個草民隱瞞。另外來說,能讓尤乃萬深夜來送信,定是陛下的意思,孔贊不明白林奇到底與帝君劉創說了些什麼,竟然能讓帝君劉創把他留在宮中。
這一刻,宮中的太醫們更是吵翻了天,紛紛怒斥林奇賊心險惡,分明是要謀害陛下。自古以來沒人敢在陛下身上動刀,更別說要挖除那些腐肉。太醫們可不敢擔待這樣的責任,萬一這小子心懷叵測,那會連累他們都得抄家滅門。
帝君劉創也很糾結,他相信這些太醫們忠心不二,但身上的病症久治不愈,那種日夜煎熬的滋味都快讓劉創瘋了。若不是因為這種難以忍受的痛苦,劉創也不會下密令斬殺劉軻,他準備趁自己還活着趕緊另立儲君及早禪位。不然一旦他陷入昏迷無法掌控局勢,各皇子的勢力必定要大亂起來。甚至說,會把他辛辛苦苦積攢的家底毀於一旦。
帝君劉創雙手撐着御案,目光帶着寒意看着眾太醫,“你們既然不同意,那朕問你們,諸位之中何人敢說大話,能讓朕減輕痛苦延壽三年?”
帝君一開口,嘈雜的眾太醫頓時啞口無言不敢再出聲。太醫之首黃澤清無奈的一躬身,“陛下,若是陛下執意要林奇診治,臣不敢再妄言。也許山野偏方能對了癥狀,但臣必須在身邊候着,萬一看出此子有不軌之舉,請陛下恩准臣可下令決斷。”
“恩,准了!”
黃澤清再一躬身,“另外,這小子開出的方子,臣等有些看不懂。”
另外一名太醫也跟着說道:“黃太醫說的不錯,老朽行醫幾十年,還從未見過如此荒唐的藥方,烈酒鹽巴尚可說的過去,但他居然還要洗乾淨的羊尿包,簡直是豈有此理。”
帝君劉創皺了皺眉頭,“山野之人開出的自然是野方子,與太醫的方子有所不同情有可原。朕觀此子不像是在說謊,既然這樣,那就定了,所有人等一切聽那小子的吩咐。”
帝君劉創也是病急亂投醫,若是真能治好他的病症,此子到可留在宮中一用。若是黃太醫發現此子不軌,帝君劉創已經做好了決定,不但要殺了林奇,更要藉機替劉律掃除障礙,把信王與譽國公等人一併拿下。
此時,林奇還不知他要手術的就是當今陛下。林奇擔心十三找不到他會亂來,所以懇請那位‘老爺子’讓人給十三送封平安信。沒想到,這封信沒有送到十三手中,劉創卻讓尤乃萬直接給了信王。
豈不知,這也是帝君劉創暗藏的殺機。一旦林奇救治失敗,這封信將成為信王謀害帝君的罪證。畢竟信王在皇室之中舉足輕重,帝君劉創要想拿下這位臣弟,總得給皇室以及天下人一個合適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