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定表演助手

奈特站在一片安靜的黑暗裏。和他所認識的蝙蝠不同，沒有恐懼沒有陰沉，只是簡單的很暗很黑，而已。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他明明應該剛出門……青年沒有絲毫驚慌地站在原地思考，直到突然——

“你不應該這麼晚了還呆在這裏。”男孩活力的聲音從奈特身邊傳來，嚇得他唰地竄起來，碰的一聲撞到了身邊的牆上。

“嘶——”奈特捂着腦袋靠着牆緩慢地滑落，最後坐在地上無奈地抱怨：“孩子你知道嗎？人嚇人嚇死人，能不能不要突然在我耳邊出聲。”

亮黃色的布料從奈特眼前劃過，小孩白生生的大腿和奈特的視線打了個招呼。

“額，抱歉。但是，嘿！我才不是個小孩！像你這樣弱的壞蛋我一晚上能打十個。”周圍很暗，奈特的腦子很暈，他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對，但是他清楚地接收到了男孩話里的意思。

他抬頭，看着面容不清的男孩出聲發問：“所以說，你就穿着這身露大腿的衣服，在大半夜，出門打壞蛋？”

“有什麼問題嗎？”男孩看起來還頗為驕傲。

奈特緩了一會，慢慢站了起來：“問題大了去了男孩。你這樣的小孩現在應該待在家裏睡覺，不應該出門不穿褲子，還揚言要教訓壞蛋。”

“我穿褲子了！”男孩驚叫到。

奈特嘆了口氣，往巷子外邊走：“關鍵不在這……”

奈特看向巷子外，那邊空無一物。而男孩跟在他身後走了出來之後，模模糊糊的一片空白里有了街道的影子，窄小空曠，而且沒什麼人，天氣很好。

他偏頭看看身邊的男孩——小孩眨眼的功夫就換了身衣服，看起來挺舊的，但是洗的乾乾淨淨的連帽衫。同樣等級的牛仔褲，不過，那褲子看起來大了好幾號，就算挽起褲腳也是拖拖拉拉的樣子。

“所以不是你不願意穿褲子，而是沒什麼褲子穿？”奈特摸摸下巴，提出了合理猜測：“那你的父母可真是……”

“我沒有父母。”小孩滿不在乎的語氣讓奈特有些愣神：“他們……都不在我身邊。嘿你，要不要嘗嘗世界上最美味的東西？”

奈特左右看看，指想了自己：“啊？我嗎？”

“不然呢？這裏還有誰？”雖然看不見臉，但是奈特覺得那壞小子一定拿着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你請客？”奈特撇撇嘴，覺得被小看了。

男孩揮了揮手裏的錢包，洋洋得意：“我說，你一定不是個哥譚人，連錢包被摸走這麼久了都沒反應。哦對，去吃東西當然是我請客你掏錢，畢竟，你是大人嘛。”

“嗯？既然你是哥譚人，你就不怕我入鄉隨俗，因為你偷了我的錢包打你？”奈特挑眉，故作兇惡地嚇唬這個奇怪的小鬼。

小孩上下拋接着小小的錢包，想了一會：“不知道，我覺得你在這傷不到我。而且你也沒打算入鄉隨俗不是嗎？”

奈特噎了一下，輕哼了一聲：“好吧，你請客——不過還是得你掏錢。”

小孩嘻嘻笑了兩聲，打開錢包：“我掏就我掏，又不是我的……”話到一半，什麼也沒摸到的男孩愣住了，他猛地把錢包倒過來，一個鋼鏰鐺鐺掉了下去——除了這個硬幣，裏邊沒有一分錢。

奈特夾着幾張紙鈔，笑嘻嘻地晃了晃：“嗒噠——怎麼樣，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哼，黑心眼的外地人。”男孩把空錢包丟到奈特的胸口，看他用帶着石膏的胳膊輕鬆夾住錢包，把錢塞了回去：“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唔，其實就是剛剛你拿出錢包來的時候。”奈特想了想，保持着笑臉地搖頭晃腦，順手把錢包整個塞在了男孩手裏：“走啦，不是說要請我吃最好吃的東西嗎？你請客，我掏錢。”

“什麼？！那你是怎麼把錢拿回去的？我之前明明還看了裏面一眼，肯定有錢的！”男孩幾乎是要跳起來質問奈特，沒想到眼前的人還想着好吃的。

要是有這技術，他還會自己挨餓嗎？男孩熱切地看着青年的背影，追了上去，走在了對方的身邊。

“你快說啦！我掏錢請你吃還不行嗎？”

“唔，也不是不行，但是現在他是個秘密，secret，秘密懂嗎……”

拐了個彎，奈特左右望了望，抬腳明確地向一個方向走去。身邊一直跟着的男孩好像長高了些，又好像沒有。

忽視了一切不對勁，奈特看了一眼小攤乾乾淨淨的熱鍋里散發著香氣的熱狗腸：“熱狗？你喜歡這個？”

“不是普通的熱狗，”男孩把兩隻手都探了出去，收回來的時候，手裏已經多了兩個還在冒着熱氣，加了不少紅彤彤醬料料的熱狗：“是辣熱狗。嘗嘗？”

奈特咬了一口男孩遞到自己手裏的熱狗，不是很疼，辣度剛剛好：“唔錯，好次。”

兩個人沒再搭話，就那麼靠在熱狗攤邊上，一口一口地吃掉了塗滿了醬汁的熱狗。

“你什麼時候帶我走？”奈特搓搓臉，就着吃辣熱狗這麼一陣，慢慢回想起來了自己，在這裏一樣的哥譚的晴天裏，是怎麼噁心巴拉地倒在地上的。

男孩舔舔手指上的醬汁，皺着眉掃過來一眼，像在看什麼奇珍異獸一樣：“帶你去哪？”

奈特探了半個身子進了熱狗攤的窗口，收手的時候，手裏多了一杯不會出現在街邊熱狗小攤上的杯裝雪糕：“其實按道理來說，我應該已經死了。我以為你是我的引路天使什麼的，要帶我上天堂。”

“怎麼可能，”男孩嗤笑了一聲：“我還活的好好的呢，你可別咒我。不說這個，你從哪拿出來的雪糕？”

“啊，這個嘛……”

小孩探頭探腦地往攤子上看，沒看到半點和雪糕相關的東西。

奈特想了想，把雪糕塞到了男孩手裏：“秘密，我手不方便，這個你吃吧。”

“你去哪！”

奈特聽見男孩在他身後這樣喊着。那聲音遠的讓他愣了一下。他回頭看去，他想說我準備去那個唯一有輪廓的建築那裏去，他想說如果我是個該被你踢屁股的壞人，我應該是要下地獄去的，他想說，你不要跟來了。

可是他站在黑漆漆的樓頂，周圍是比他腳下的樓頂更高些的樓，彩色的雪糕盒像是在笑話他，孤零零地翻到在地上——他沒看到男孩的蹤跡。

奈特覺得這裏的環境光有些眼熟。

大塊布料裹着重物墜落的聲音明明應該是微不可聞的，但是奈特聽到了，並且也看到了。

男孩像是折斷翅膀的鳥直直下落。

奈特睜開眼猛地向肺里灌了一口氣，再一次下意識地伸手去接那個下落中的小男孩。不同的是，他這一次的動作更大。

帶着身體記憶上刻下了痕迹的疼和肺部與喉嚨里火燒火燎的痛，他打翻了身旁葉子上帶灰的盆栽，暴露在了周圍一圈的人都挪開的“真空”圈裏。

“太棒了！”奈特聽見了那個聲音，身體下意識地開始輕微顫抖：“看起來我們有個熱心觀眾迫不及待地要加入J先生的表演了！”

小丑從鋼琴上跳下來，皮鞋他在地板上的聲音像是錘在奈特的心臟上。對方拉起他的手腕，溫熱的觸感粘膩地扒上奈特突突跳動的脆弱神經。

他的眼前發黑，再一次無知無覺地就站在了眾人的目光之中。然後因為發軟的雙腿撐不住墜了鉛一樣的身體，奈特格外沒出息地一屁股跪坐在了鋼琴上。

“哦吼，一個跪拜的大禮。”小丑對年輕人如此直白地恐懼，拿腔拿調地表達了自己的滿意。

尾椎骨磕在木頭上的奇特酸疼拉回了奈特飛出去的思維。渾身又沉又疼，身邊的小丑的聲音尖銳，聽着像有人拿了針在扎他的腦袋。

沒有意義的白噪音鑽進奈特的腦子——直到那時候他才意識到，他好像，真的又活過來了。

“現在，女士們先生們，請睜大你們的雙眼，好好觀賞J先生即將帶來的精彩表演！”瘋子在奈特身邊大笑，身為萬眾矚目的倒霉蛋奈特卻沒有更多的反應。

他意識到了某些地方的不同。

“觀眾……”奈特的聲音擠在嗓子裏，細細小小的，但還是在小丑行禮的間隙，佔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小丑眯起眼睛，其中的冷意一閃而過。他彎下腰，一隻手放在耳邊，做足了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哦哦，我們可愛的小助手有什麼要對現場觀眾說明的？”

奈特咳嗽了兩聲，總算是好像能把話說清楚了的樣子——雖然原本說不出話也只是精神上帶給肉體的一些應激反應。

“觀眾還沒到齊，最重要那位不是還沒到……所以，為了神秘感要不要拉個幕？”他手腳並用的向外挪了挪，看着小丑冷着的一張臉，不緊不慢地說到：“或者我現在就把你要用來表演的東西的功能說的一清二楚。”

小丑又拿出了他大笑好久不大喘氣的技能，衝著奈特笑了半天，伸手摸進了自己懷裏開始要往外掏東西。

奈特眼皮一跳：“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要拿消音槍還是小罐子，”自暴自棄地說到：“表演嘛，還是等蝙蝠來了再說吧，我怕疼。”

小丑看起來沒有絲毫的意外，他掏出了奈特之前都沒有好好看過的消音槍，槍口抵在了青年的額頭上。

難得面無表情的小丑，拉下了奈特的墨鏡，看到了青年那一雙顏色奇異的眸子，不知道為什麼又突然笑了起來：“J先生覺得你也會有不錯的表演天賦，大男孩你叫什麼名字？”

“……”奈特扭頭看向二樓右側的陰影避開了正面的回答，他只是沉沉地嘆氣，頓了一會抬手指了指另一個方向：“最後的觀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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