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九九重陽

離開垂楊柳榭，吏部尚書的摳搜，張九陽念叨了一路。

越是有錢人越是吝嗇，這句話現在看來，似乎很有些道理。

返回自己的小院之後，張九陽理了理自己的思路。

首先，紀連海出於自家兒子的原因，現在主動表示願與張九陽消息共享，當然，這種消息共享主要是指朝堂之上的重要消息，且是單方面的。

這裏的單方面，當然是指紀連海單方面地共享給張九陽。

而這也標誌着，張九陽從現在開始，在朝堂之上，終於有了可以接觸到核心機密及決策的眼線。

當然，讓吏部尚書當自己的眼線，那是不可能的，但傳遞出重要情報，卻是已經可以確定的事情了。

這件事情，總的來說，算是一件好事。

其次，大陽吏部尚書在調查自己的身份底細一事，這倒是在張九陽的預料之中。

張九陽如今作為大陽首富和四海最得力的手下，身份如此顯赫，自然關注他的人不少，有那麼一兩位大人物調查他的底細，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只不過，他的身份一片空白，倒是一個麻煩事。

好在，和四海當初給予的那一張賣身契，如今反而是起了大作用。

雖然終生為仆，但終究變成了一個有身份的人。

否則，一旦被發現自己在大陽帝國毫無身份，哪怕連最低等的賤民都不是，那麼一定會被官署衙門抓去，當野人流民處理。

野人流民可是很危險的，官府的處理態度會很隨意。

怎麼個隨意法，隨便砍了腦袋都沒人過問。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種處理方法。

那就是被當成敵國的姦細。

而被當成姦細的下場。

則更慘！

因此，雖然和府當初的那一張終生為仆的賣身契對於張九陽來說，深以為恥，但如今看來，就好似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般，保住了他的小命。

對此，張九陽覺得，凡事都有兩面性，這句話還真沒差。

換句話說，這就叫做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曾經看作恥辱的賣身契，卻最終變成了關鍵的保命符。

你說這世間事，奇不奇妙！

……

轉眼，秋風吹落了第一片黃葉。

張九陽小院之外，生長着一棵高大的石榴樹，夏天，其上掛着累累的石榴果子。

但如今，樹葉開始一片片向下脫落。

再加上涼涼的風一吹，秋天的味道就越來越濃厚了。

一葉知秋！

對於穿越到天寶大陸之上的張九陽來說，更是如此。

秋天是個容易令人生愁的時節，這種愁主要來源於思念。

據說似石榴這樣的落葉樹，它們的樹葉每到秋天，就會脫落，是因為樹木的根部需要保護，無論是厚厚的落葉可以在寒冬的時候給予樹根溫暖，還是樹葉腐爛之後會化作養料，這都闡述着一個道理。

落葉歸根！

很快，時間到了地球上張九陽無比熟悉的一天，九月初九。

但是，在如今的天寶大陸之上，卻是沒有九九重陽這一個節日的。

只不過！

天寶大陸雖然沒有重陽節，卻是有另外一個節日，金秋節！

金秋節的日子，很巧，也在九月初九。

何謂金秋節？秋天是收穫的時候，對於天寶大陸來說，這個季節無比之重要，對於農人來說，這個季節就等同於收穫。

為了慶祝每一年的豐收，同時向上天表達虔誠的感激與膜拜，天寶大陸上的人們，將九月初九這一天，定為了金秋節。

在天寶大陸之上，金秋節是非常重要且隆重的日子，大戶人家在這一天要準備豐厚的祭品祭祀上天，貧苦的農人要在田間地頭拜謝土地。

以及，進行一系列的活動，祈禱來年還有一個好的收成。

然後，等這一系列虔誠的儀式結束之後，人們便可以開懷慶祝，載歌載舞，歡慶這一年的糧食滿倉。

因此，金秋節對於農人們來說，是無比高興的節日。

因為他們迎來了新一年的收穫。

對於那些掌控着大量土地的大地主來說，金秋節也是一個無比值得高興的節日。

因為，農人們辛苦一年所收進來的糧食，大部分都會進入他們的口袋。

而在這個過程中，他們可能連地里的莊稼長成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掌控着必要的生產資料，剝削就可以如此的輕而易舉。

但是，儘管如此，天寶大陸之上，在金秋節這一天，依舊是熱鬧無比，到處是一片歡樂的景象。

就連農人們，也能從臉上看到一抹尋常難以察覺的喜悅。

……

金秋節這一天，廣源城可謂人山人海，無數的農人在這一天放下手中的鋤頭，洗上一個平常很少洗的熱水澡，再換上一身乾乾淨淨衣裳，三五成群地，到臨近的城市裏面去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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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天，農人們可以不用勞作，只需縱情體驗人生的快意。

就連廣源城，平時審查嚴格的各大城門，也在這一天，最大限度地放鬆了入城檢查，好讓百姓們在這一天，可以盡情遊覽這座大陽帝國的國都。

因此，這一年的金秋節，廣源城依舊是十分熱鬧。

辛苦勞作了一年的農人們，興奮異常，張九陽的院子所在位置僻靜，但依舊可以聽到門外不少的大人話語聲，小孩吵鬧聲，以及來來往往足以聽出主人激動心情的腳步聲。

這使得張九陽這處僻靜院子前的安靜街道，一如廣源城內最繁華的大街。

張九陽的院子裏，此刻倒是很安靜，院子裏的桌椅旁，張九陽安靜品茶，看這模樣，是在等人。

突然，院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了，紀若昀紀大公子，推門走了進來。

可能是大街之上行人比較多的緣故，紀大公子定然無數次被堵在了某間店鋪下，某種小攤前，諸如此類，紀大公子沒法與興高采烈的農人們斤斤計較。

因此，此刻的紀若昀，臉色很有些鬱悶。

看着小院之中，一臉愜意地正在喝茶的張九陽，紀若昀走上前來，冷哼了一聲。

“這般擁擠，如何出得城去？”

張九陽聞言，微微一笑，“總有行人稀少的街巷，我們尋那些少人走的街道走，就當順道也逛一逛這廣源城。”

張九陽這話說完，紀若昀翻了個白眼，不置可否。

然後，兩人便是走出了張九陽的這處小院。

由於有紀若昀的同行，張九陽的兩位隨身護衛，並沒有跟隨。

張九陽特意放了他們的假，讓他們也去好好享受一下九月初九這個隆重的節日。

與大陽帝國的其他大地主一樣，和四海這個剝削階級的其中一員，也沒有在意張九陽今天有沒有幹活，有沒有偷懶。

社會分層中，大概分為窮人和富人，在金秋節這樣的隆重節日裏，窮人與富人的“娛樂”方式，是完全不一樣的。

對於大陽帝國的富人們來說，廣源城他們天天得見，一點也不稀奇，自然也就乏了如農人們一般遊覽廣源的興緻。

而在秋天這樣的季節里，登高望遠，卻也不失為一種雅興。

大抵同為人類，登高遠望，使人胸懷開闊，無限天地盡收眼底，這等暢快，是所有人的心理需求。

特別是，如今大陽帝國不少大戶人家的心理需求。

只不過，這般登高遠望，卻與地球之上，重陽節這一天，登高懷遠，思念遠遊的親人，倒是不謀而合。

和四海如今身為大陽帝國名副其實的首富，自然算得上大戶人家。

張九陽作為和府首席經營掌柜，自然也看慣了廣源城。

與紀若昀離開自己的哪一處小院，張九陽兩人正是要去城外，登高望遠，舒展胸懷。

……

距離廣源城大概五十里遠的地方，有一座高聳入雲的大山。

這座大山在方圓幾百里之內，海拔最高，山景最絕。

從這座山頂向下望去，眼底群山綿延成片，無限風光盡入胸懷。

這座群山之中最高者，還有一個不俗的名字，雲霧山。

張九陽與紀若昀兩人的目的地，就是這座“出類拔萃”的山中佼佼者。

若是七皇子李安平沒有逃命到鎮北都護府的範圍，那麼今天的出遊，一定會是張九陽紀若昀李安平三人。

男人與男人同游，那叫探幽尋古，約上三五好友，然後登高望遠，一舒胸臆，吟詩作賦，好不快哉。

而男人與女人同游，那叫約會，一般是為了談情說愛！

而在金秋節這樣的節日裏，張九陽註定是沒有心情談戀愛的。

廣源城外，群山環抱之中。

金秋節出遊的人不少，雲霧山下，車馬不絕，大多是些富貴人家的公子小姐，或者是些官居要位的顯赫人物。

張九陽兩人的馬車，經過一段時間的行駛，也到了雲霧山腳下。

跳下了馬車，張九陽招呼來一位馬夫模樣的漢子，將馬車交給他牽引入涼棚之中。

一些頭腦靈活的商人，早已經在雲霧山下，做起了幫人看管馬車，照看馬匹的生意。

然後，張九陽兩人便是，開始登山。

雲霧山高聳入雲，“雲霧”二字，用得倒是恰到好處。

抬頭望去，只見這座大山之上，山腰之間，雲霧終年繚繞，飄逸雪白的雲層，遮蔽了山腰之上的山景，必須得穿過山腰，才能一覽山頂的容貌。

雲霧二字，當真山如其名。

張九陽紀若昀兩人，都是腳力雄健者，很快，便是穿過了山腰的雲層之處，將那些一同開始登山的富家公子，千金小姐們，甩在了身後。

穿過雲層，其上又是另一番光景。

只見山頂遙遙地矗立在視線的盡頭，越往上爬，似乎越覺得幽深，景色也更加極致，此刻回頭望去，無比雲層，盡在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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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頓時仿若置身仙界，那山頂之上，高深遼闊的天幕更加映在眼前。

然後，張九陽兩人繼續登山，並隱隱有較勁的勢頭。

當然，紀若昀很自覺地沒有使用輕身功夫作弊，否則就是十個張九陽，也趕不上一個紀若昀。

登上山頂一塊岩石之上時，眼前的一切，都令人驚嘆不已。

舉目四望，無數山巒，盡在山頂之下綿延，更高的高處，則是高闊無比，令人生不出半點攀登的念頭。

在哪群山之上，遼闊無比，一直蔓延到視線能夠看到的最遠處。

萬山之上，天界高闊！

紀若昀此刻與張九陽一樣，也在看山，只不過目光，最終落在了頭頂的天穹之上。

秋天的天幕，異常乾淨，少-雲，因此也顯得更加的遼闊高深。

是那等無可測量的高深。

感受着山風的吹拂，紀若昀開口說道：“張九陽，你說這廣闊天地之外，是否還有其他的天？”

“其他的天？”張九陽聞言，搖了搖頭。

“據我所知，天只有一個，倒是地會有所不同。”

“地會有所不同？”紀若昀面露疑惑，他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張九陽沒有選擇去為紀若昀講解一番宇宙常識，只是說道：“老紀，你有沒有想過，在這個天寶大陸之外，還有其他的大陸？”

“有，但很少！”

紀大公子毫不猶豫，立刻回答。

以他的性子，很少想這些太過遙遠的東西。

“假如我告訴你，有，而且還有很多，你信不信？”

張九陽轉過頭，看着紀大公子。

“信啊！”紀若昀抬頭看了看頭頂的這片天，“你是說就在這個天之下，還有其他的大陸？”

張九陽聞言，聳了聳肩，點了點頭。

“我信！”紀若昀於是接著說道：“這個天太大了，誰也不知道這天底下，到底有多少東西，而且，光這天寶大陸，我紀若昀窮盡一生也走不完。”

抬了抬眼皮，張九陽對紀若昀的話，沒有繼續接下去，只是目光，落向了天邊的最遠處。

“天都是一個天，可是地與地之間的距離，遠得窮盡了人類的想像。”

“地球，在這個天底下的，那一個位置呢？”

感受着突然間的沉默，渾身衣袍被吹得嘩嘩作響的紀若昀突然問道。

“張九陽，你我結識多年，為何不見你之父母，你家中，除你之外，可還有兄弟姐妹？”

雲霧山上，紀若昀這一問，張九陽頓時間更加默然。

“人非草木，我張九陽又不是從石頭裏面蹦出來的，所以，父母自然是有的。”

“那為何從未聽你提及？”

紀若昀這話說完，張九陽轉頭看了紀大公子一眼。

“從未提及，那是因為提了，終究只會徒增傷感！”

“那他們身在何處？”

紀若昀繼續發問。

張九陽聞言，使勁眨了眨眼睛。

“他們？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我這一生，也不知，能不能……”

張九陽說到這裏，轉頭看了紀若昀一眼，嘴角苦澀。

“與他們再相見！”

看着張九陽苦澀的神情，紀若昀沒有再問。

遼闊的天空之上，灑下絢麗的陽光，視野里所有的景色，都漸漸變得有些模糊。

許久之後，張九陽輕輕地嘆了一聲。

自己來到這個天寶大陸，已經十年有餘。

也就意味着，離開生長自己的地球，也是十年有餘了。

這是兩個世界，縱然同在一個宇宙之內，但其間相距多少，張九陽不得而知。

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早已超出了張九陽那點可憐天文知識所知的範圍。

九九重陽，登高望遠。

張九陽突然輕笑一聲。

“十年了，正是不知不覺時，光陰流轉如流水。”

在這個慶祝豐收的金秋節里，張九陽心中過的是地球之上的重陽節。

只不過他此刻卻置身於雲霧山上，天寶大陸。

這般的滋味：

還真是“獨在異鄉為異客”。

真就是“每逢佳節倍思親”。

可憐是“遙知兄弟登高處”。

終究是“遍插茱萸少一人”。

雲霧山頂，張九陽目光從天際緩緩收回，然後淡淡說道。

“走吧，老紀，咱們回了，在這看着，這大好秋色，卻是讓人盡生憂愁！”

張九陽說完，紀大公子於是微微頷首，張九陽此刻心情低落，神色蕭索，再繼續賞山景，也沒了什麼意味。

兩人於是離開了雲霧山。

這是天寶大陸上的第無數個金秋節，也是張九陽在天寶大陸之上，過的第十個重陽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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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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