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借命的老道
這些不人不鬼的傢伙，平日裏隨便躲在山裏的某一處，暗無天日的苟延殘喘。
靠捕食獵物為生，也有的......會從亂葬崗里挖一些已經腐爛的殘肢回來食用。
“可這鍋里的東西正熱着，爐火也是剛剛才熄滅，人呢？”
韓豫在澄安堂內打量了一周，煞是奇怪。
明明不久之前，還有人在這裏熬煮這一鍋死人湯，像是在他們進來之前才匆忙離開的。總不會是得到了什麼風聲，跑路了？
裴靖正要上前確認，是否爐中缺少炭火，所以原本熬煮死人湯的那個傢伙去找乾柴了。
腳下踩到木枝，發出清脆斷裂的一聲。
從漏風的房頂上垂下一絲黏液......
裴靖餘光瞟見那灰黃一抹，猛地，一把將韓豫推開。立馬抬頭看去，一個半邊鬼臉的傢伙正趴在房頂上，透過裂開的縫隙看着他們！
一腳踏着鍋邊，裴靖破開房頂，一招踏雪無痕的輕功，騰然站在了那廝面前。
躲這兒來了？！
鬼臉大夫慌不擇路，腳下一軟，就從滿是縫隙的房頂上摔了下來。“哎呦！”
這倒的什麼霉！？
他在自己的鋪子裏好端端的煮着湯，這些人窮凶極惡的闖進來，愣是逼得他無路可逃！
“跑什麼。”裴靖說著從房頂上跳了下來。
“你們......你們這也太野蠻了！闖進我的鋪子，砸我的東西？！”鬼臉大夫可是心疼壞了，他的這點兒家當噢！
裴靖發現，這鬼臉大夫身上也沾着那股油腥味。
看來還真的找對地方了。
“幾位爺爺，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吶......我這麼個小店什麼值錢的都沒有！你們不如去前面看看！那兒有間寶器店，裏面的東西可比我這兒值錢多了！”
鬼臉大夫把他們當成是強盜了，衣衫襤褸的跪在裴靖腳邊連連求饒。
他就這麼一間破藥店，家徒四壁，是真的沒什麼值得搶的。
“我們不是來搶你東西的，只是有些事情要問你，你若答得出......這些都是你的。”
韓豫接過薛稚遞來的錢袋子，打開直接倒在了地上，竟都是金子！
“阿靖，他真的好有錢啊！”
呆寶見着了金子一副小財迷的模樣，聽說韓豫要把這些金子都給那個鬼臉大夫，可是把它饞得夠嗆。
要是阿靖也這麼有錢就好了，它就可以給小葉買好多好多的點心，把小葉喂得胖嘟嘟的。那小葉一定愛死它了！
“呵，呵呵呵......呵呵......”
裴靖聽見呆寶那蠢蠢的憨笑聲，想着它肯定又在做夢了。雖不知道它又幻想了什麼，可八成是跟小葉有關的。
“你要是敢把口水滴在我身上，我就去告訴小葉，你前幾天又尿床了的事情。”
“......大壞蛋！”
呆寶憋紅了臉，猛地甩了甩頭。
鬼臉大夫看見金子兩眼放光，一邊諂媚賠笑，一邊把金子往懷裏摟，“不知幾位爺爺要問什麼？只要我知道的，一定通通都告訴你們！”
韓豫看了看裴靖，示意裴靖詢問。
裴靖心中有數，盯着那鬼臉大夫說，“我們要買鮫油，有人告訴我，你知道哪裏有賣的。”
鮫油？
鬼臉大夫前一刻還興沖沖的撿着金子，以為自己發財了。可是在聽到鮫油兩個字的時候，他分明害怕了，連撿金子的動作都不知不覺地放慢了許多。
“你們，也要買鮫油？”
也......
這麼說果然還有別的人，來托他幫忙買過鮫油了。
他看得出來這些人不好惹，面對他們，他也跑不掉，只好老老實實地交代。
確實有人托他買過鮫油。即便在鬼市，鮫油也是極其罕見的東西，那可是鮫人身上的血，一兩便值萬金的。
本來是買不到，不過最近有條女鮫上了岸，愛上了一個病懨懨的畫師。那畫師的救命葯十分貴重，為了換錢給畫師買葯，女鮫這才找到了鬼市。
托他尋找鮫油的是一位老熟客了，他就在中間幫忙牽了個線。
至於那人買鮫油做什麼用，他沒有問，也知道對方絕不是幹什麼好事。
“問你買鮫油的，是什麼人？”
其實裴靖心裏多少猜到了答案，定是與那老道有關。青衣女鬼說過，老道在燈里續上了鮫油，因此才連累她沾染了一身油腥味。
鮫油不同於尋常燈油，其他的各種燈油或許會有些味道，可絕不會像鮫油一樣燒起來腥臭難聞，這和鮫油本身是有關係的。
青燈因怨化妖，老道卻還在青燈里燃燒鮫油，走的定是旁門左道不入流的術法。
“是一個老道士。”鬼臉大夫原本不想說出買家身份，可他瞧見了薛稚拔出兵刃，當場就嚇得就說了實話。“不過，那可不是什麼好人，你們小心着點兒准沒錯。”
老道士是他的熟客。
從多年前便常常出入鬼市，自他手裏也買走了不少害人的東西。
只是說來奇怪，那老道士許多年前便是一副陽壽盡了的模樣，空有一具肉身，早就如同枯木一般。
這麼多年了竟還活着。
“看來青衣女鬼沒說謊，滅門慘案的背後，一定與這老道有關。”
裴靖不禁猜測，那老道八成陽壽已盡，是藉著青燈和那所謂的借命長生繼續活着。
怕是許多年前這鬼臉大夫第一次見到那老道的時候，老道的陽壽就所剩無幾了。可他不想死，所以用了旁門左道的陰邪術法，借旁人的命數，延續自己的壽命。
李家老爺本是個慈悲為懷的大善人，他的福報比起尋常人更加豐厚。
結果，他就被那老道盯上了。
李榫和亡妻結髮於微時，攜手共度數十載風雨。然而亡妻積勞成疾，難以治癒，最終撒手人寰，留下李榫和兩個兒子。
李榫多年未再娶，每逢亡妻周年，便會一早安排開設粥棚施粥贈葯。亡妻的忌日，他還會親自前去朝華觀，一待就是一整日，全逐州城的人都知道。
所以老道盯上他以後，最容易下手的地方，就是朝華觀。
趁着李榫獨自一人守在亡妻的牌位前，老道大概是施了什麼妖術，令李榫身體出現異狀，致使他以為自己染了疾病。
遍請城中名醫，卻也查不出個病症緣由。
之後，老道適時出現在李榫面前，將他所患病症的癥狀一一列舉出來，李榫對此深信不疑，求老道救命。
他也並不是想長命百歲。
只是長子還未婚配，孤掌難鳴，如何撐得起一大家子。他只是希望能再拖些時日，讓他有機會安排好長子的婚事，把一切後事交代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