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失憶妻主與潑皮夫君
青陽國,正德年間。四月陰晴里,山花落漸稀。雨聲寒月桂,日色暖酴醾。
桃花鎮天水村內有一山,名曰:嶗山。
嶗山山底下有一戶人家,說來也奇怪得緊。說是一對年輕小妻夫,可是他們卻從未見過那位妻主,反倒是那位小夫郎於這整個天水村都是出了名的不守男德。
只是因着他性子潑辣,不像男人。甚至還同女子一樣出來拋頭露面,簡直有違男綱,他那位妻主活像倒了幾輩子血霉才撞到那麼一個潑夫手上。
還有不少人定是認為那位妻主不是無鹽就是身有殘疾,要麼就是生性唯唯諾諾,生了個郎朗腔的性子,否則豈會看上那等比之粗野村夫還無禮粗俗幾分的男子。
村裡人雖多老實樸素,可也架不住總會有那麼幾個偏愛嚼舌根的。
每逢鄉村四月閑人少,才了蠶桑又插田。綠遍山原白滿川,子規聲里雨如煙。
睡了一夜醒過來的林清時覺得有些頭腦發脹,許是昨夜着涼之故,抬眸見外頭天早已放亮。
雕花百合繞牡丹杜梨木小桌上的白瓷美人瓶中正斜斜插着幾枝虞美人與帶露紫荊花,檐下則種植着幾株杜鵑花與牡丹,其中更混合了幾盆菊花。
揉了揉腦袋處,依舊是空白一片。什麼都想不起來,遂放空自己不去理會。
床簾邊上垂掛着的天青色流蘇惠子在微微晃動,不時相互纏繞而結,就像是情人間的耳鬢廝磨。未曾緊閉的雕桃花瓣窗欞不時有幾縷清風吹進,連帶着空氣中都飄浮着淡雅花香。
正當她重新躺下時,院門外傳來一道勝過一道的尖利叫罵聲。伴隨的還有院中桃樹下驚得撲稜稜展翅而飛的麻雀,徒落幾根灰青鴉羽。
女子不滿的秀眉微蹙,表情極為不耐,她能聽得出來對罵的那人是誰,是在她醒來后。覆在她身上哭得眼眶通紅,五官都皺成一團,自稱是她夫郎的男子。
可是她明明對此一無所知,加上無了記憶,只能相信了那位夫郎的話。說自己是一日外出求學的路上不小心從馬車上摔了下來,磕到了後腦勺后失去的記憶。同他已經成婚多年,是自小的訂下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她隱隱覺得她應當不會喜歡此等粗鄙無禮,性格潑辣,甚至斤斤計較的男子。
眼見外頭的吵鬧聲越演越烈,只得感嘆這回籠覺是睡不成了。遂起身隨意披了件天青色雲紋外衫出去,滿頭如墨青絲就那麼不扎不束披散着,襯得一張白瓷小臉清麗無雙。
院外的叫罵聲還在繼續,其中還摻夾着不少地方方罵。她雖聽不懂,但並不防礙她能猜出不是什麼好的字眼。
本就微蹙的眉更是要皺成八川二字,在她預想中,她的夫郎哪怕不懂琴棋書畫,男紅才藝,可也萬萬不得粗俗如市井潑夫,就連容貌也非她鍾愛一類?自己當初又是怎的會看上如此一個無禮,無德,無才又無貌的男子,甚至娶為夫郎的?
她十分想知道自己這個夫郎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每當她細想之時,腦袋疼得就像是要炸裂開來一般,使得她不得不停下繼續窺探的心思。
剛從外面買了幾個雞蛋與一條鮮魚回來的裴南喬此刻正橫眉冷豎,雙手插腰。衝著想要佔他家便宜的王大叔破口大罵,那話怎麼刺耳,尖酸刻薄怎麼來。
“呸,你說老子占你家便宜,哪只狗眼看見的。還口口聲聲說證據確鑿,屁的證據,恐怕是你們家窮瘋了窮想出來的,要是說證據怎麼那麼久都不拿出來,我看你嘴巴里大概塞滿屎殼郎,不然講話怎麼這麼臭。”罵人的少年模樣生得清秀,身形高挑,特別是那一雙圓溜溜的杏眼最為勾人。只是這嘴裏吐出來的話過於污耳,硬生生破壞了美觀。
“你們當老子怕你不曾,就你活像一隻從糞坑裏爬出來的蛆。小爺嫌多看一眼你都噁心,還以為自己是什麼大人物不曾,呸,也不看看自己長着一張老樹皮的臉。”嫩黃色衣衫的男子嗓音尖利刺耳,滿是濃濃的譏諷之音。
“啊呸,你這等沒有半點男人模樣的潑夫也就虧你那妻主眼瞎會看上你這等粗鄙的玩意,要是誰生的你這龜兒子恐怕早八百年要懸樑自盡。”
與之對罵的是正巧住在隔壁的王大叔,此刻二人爭吵得臉紅脖子粗,好似下一秒就會互扯頭髮打起來一樣。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德行,當真以為自己是個金貴種不成,不就是個勾欄院裏出來的貨色。”
“罵什麼罵,就你這樣的小爺和你說話都嫌髒了嘴,你什麼德行老子就給你什麼好臉色看。”
眼見着王大叔就要同這村裏有名的潑夫打起來了,其他鄉里鄰人紛紛勸道。
王大叔的小兒子,才年滿十五的王宸宸更是急得要哭紅了眼。
林清時推開門時見到的就是那麼一幕,一雙秀眉高高挑起,顯然不耐煩到了極點。冰冷的視線掃過那位正雙手撩起袖口的夫郎,眉心跳了跳,只覺得滿心憎惡與不喜,還有一抹淡淡的厭煩之情。
“大清早的你們在做什麼。”女子嗓音就如同青梅掉落在盛滿冰水的白瓷碗裏發出的聲響那般,乾淨且悅耳
晨曦的陽光斜斜打在她身上,就像給之渡上了一層淺色金邊,朦朧而夢幻,宛如神禘。
從小就在田地里忙活的農家人何時見過如此人物,一個倆個都看直了眼。
瞧那細皮嫩肉的模樣,比那鎮上舉人小姐,竟還貌美幾分。
桃花鎮的人都說,一方山水養一方人,天水村人傑地靈,村內俱出美人。可是同這眼前女子一比,瞬間就被淪落得比成那個提鞋的泥娃娃了。
眾人瞬間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個,唯恐驚擾到了此等仙人。
正打算繼續懟罵的裴南喬也被這突然推門的動作給嚇到了,隨即一張臉漲得通紅,就連那白瓷的耳根子此刻也是紅了個徹底。就像是江南三月里,枝頭上顫顫而盛的嬌艷碧桃。
哪裏還有方才半分兇悍得下一秒就要上前同人撕扯頭皮的潑夫模樣。
可是當他目光一觸碰到她冰冷不耐的眸子,還有微抿的雙唇時,他的臉上瞬間就失了血色,一張唇死死的緊抿着,手指不安的絞/動着袖袍一角不放,腦袋低垂着,不敢再偷看她半分。
裴南喬呆立在遠處,身子不受控制的微微發顫,心下惶恐不安到了極點。
他怎麼就忘記了,她一向最討厭的就是那等粗鄙無禮,行為粗俗,完全半點不像男子的男兒郎,還有不擇手段的他……
院子外,圍着看熱鬧的人皆是屏住了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個。眼前的仙人當真是女人嗎?還是一個臭名遠揚的潑夫的妻主?光是想想都覺得是玷污了仙人的罪名。
那潑夫的妻主該不會是這仙人吧?
眼前的女子恍若神仙妃子,修長的身姿豐盈窈窕,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芳容麗質更妖嬈,秋水精神瑞雪標,直讓人覺着光是想想都是罪過,可千萬別和那裴潑夫扯上了關係。
周圍的空氣好像因着她之故而靜止,凝固開來。風不吹了,草不動了,就連花落簌簌音都在頃刻間煙消雲散。
“妻....妻主....。”裴南喬惡狠狠的剜了好幾眼看他妻主看得失神的賤男人。
“發生了什麼事。”林清時倚靠在門扉邊,冷着臉道。
“沒什麼,我們先回去,等下我在和妻主解釋可好。”裴南喬生怕她拒絕,連忙拿着籃子將人帶了進去,然後將門重重合上。
門外諸人聽到門被大力關閉后的聲響,許久才緩緩回過神來。
“那女子難不成就是那裴潑夫的妻主...。”王大叔喉結上下滾動,吞咽了一大口因驚艷之色而生的唾液。一張曬得黝黑的臉上還能看見倆抹紅暈飄浮在上。
“靠,那真是他的妻主嗎?”
“簡直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那裴潑夫也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
都怪那女子生得太過貌美,就連話本上的神女恐是都不及方才女子半分,只稍那麼一眼,直教人心生癢意,又不知勾得多少未出嫁男兒芳心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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