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笑談歌舞昇平樂,不識馬革裹屍還 第十三章、拜師典儀
尋鹿書院內院院門在祁連山脈之中,有數顆天然巨石雕刻而成,端的是磅礴大氣,大門前方立有一塊奇石,高十丈猶豫,上書尋鹿書院四字,四字蒼勁有力,好似有人舞劍一般,遠看平平無奇,猶如君子一般,近看才知其中鋒芒畢露,人站奇石下,顯得是極其渺小。
“你去把牌匾掛在巨石之上。”周尋禮抬頭看着巨石,眼中閃過猶豫、糾結、不甘之色,最終帶着些釋然說道。
“不好吧。”楚仲飛聞言面帶猶豫,頓時反駁道。
將自家牌匾掛與他人門庭之上,這絕對是赤裸裸的打臉,就算對方因此對自己大打出手楚仲飛也不覺得奇怪,畢竟這是帝國三大勢力之一。
“讓你去你就去,出不了什麼事,就算真出了什麼事,由我扛着,你怕什麼,還能丟下你跑了?”周尋禮身影嚴肅道,不復之前小孩脾氣。
“好吧,你說的算。”楚仲飛狐疑的看了周尋禮一眼,總覺得他說的情況很有可能發生,回頭看向眼前巨石,其質如玉,光滑如鏡,沒有絲毫可以攀爬之處。
楚仲飛圍繞巨石轉了一圈,回到原地沉默看着周尋禮。
“你看我作甚,去啊。”周尋禮不解的看着楚仲飛,疑惑道。
“抓都抓不住怎麼上去?”楚仲飛沉默良久,說道。
“哦,忘了你現在就是個渣渣。”周尋禮開口大笑,之前仿若師者之氣頓時一散而空。
楚仲飛滿頭黑線看着周尋禮,周尋禮毫不介意,咧嘴一笑,伸手直接從楚仲飛身後抓過牌匾,整個人猶如蒼鷹一般一躍而起,瞬時站在巨石之上,牌匾牢牢掛在巨石之上。
這一幕被不少路過的尋鹿書院弟子所發現,原本還有幾名熱血弟子想要上前制止,卻被身邊同伴緊緊拉住,就因為不遠處還站着執法堂的弟子,盡皆沉默,目視一切發生,因為早已得到上面消息,不論發生什麼只看不做。
楚仲飛被人圍觀的有些心慌,局促不安,生怕這些人上來圍毆自己,一蟲難敵群狼,此時周尋禮卻已經從巨石上下來,拍了拍毫無灰塵的衣衫,說道。
“走吧,我們去承師殿,拜師禮在那進行。”周尋禮聲音不輕,周圍不少學子都能聽到,頓時就有學生悄悄後撤,急速向躍見峰而去。
承師殿取自學承於師之意,不在任何一峰,是所有學子進入內院必去之地,內院的弟子必須要在這裏拜過三師才算是真正進入內院,遠比外院嚴格的多。
師承殿乃進內院必經之地,從校門至師承殿共有九百九十九階台階。
“既然拜師,有些事你就應該知道。”周尋禮緩緩走在前方,一步一台階說道。
“什麼?”楚仲飛問道。
“你今日拜我為師,日後便是我啟明書院的弟子,我這一脈的師祖乃是至尊韓文圖,曾經啟明書院三位創院院長之一,到我這裏已是第三十二代弟子,你是第三十三代弟子,也應該是...唯一弟子。”周尋禮聲音略微有些沉重,神色黯然說道。
“那老頭子,你既然是第三十二代弟子,這麼說我還有其他師叔了?他們在哪?不請來參禮?”周尋禮走在前,楚仲飛並沒有發現周尋禮神色的異常,下意識問道,本能的希望自己的拜師禮能像說書里的一樣,熱熱鬧鬧,有人見證。
“五十年前,啟明書院發生驚變,無數黑衣強者攻上啟明書院,十數名元尊大戰,海枯山移,一夜之間,啟明書院覆滅,之後的一年,無數啟明書院在外弟子遭到暗殺,就算是能夠存活的多已經銷聲匿跡,不敢聯繫。
在我瀕死逃到大唐之後,救我之人便是你的父親,我這些年多方打探,也沒有收到其他師兄弟的消息,或許你的師叔們都死於那一戰了。
或許是我太弱,也或許有其他人阻止,追殺在一年之後突然停止了,我...就這麼活了下來。”周尋禮每一步走的都很重,雙手握拳,指甲深深的嵌入手掌之中,腳下隱隱有踩碎台階之感。
“怎麼可能?那可是元尊啊!”楚仲飛震驚的無以復加,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啟明二字過往。
“怎麼可能?就算元尊又能如何?那年啟明書院擁有三位元尊,乃是大陸最頂尖勢力之一,然而那夜攻上來的元尊至少七人,若不是我師父拚死將我送出,或許那一夜我也死了。”周尋禮聲音中露出仇恨之意,那種刻苦銘心的弒殺之意就算站在身後,楚仲飛也能感受到,這樣子的周尋禮楚仲飛還是這三年來第一次見到。
“怎麼可能,我聽人說過,元尊境已是天地至強者,有什麼勢力能夠擁有七名?”楚仲飛沉聲道,心中卻已經震驚的無以復加。
“勢力?哼,沒有一個勢力擁有,這顯然是有人謀划,絕非單獨一個勢力所為,要知道啟明書院當時在大陸之上已是最頂尖的存在,絕非能夠一夜覆滅的存在。”周尋禮恨道。
“那為何...”楚仲飛說不下去了。
“後來我想通了,那時候人盡道啟明書院桃李滿天下,半個江湖高者皆與啟明書院或多或少有關,學院中又有三名至尊坐鎮,風頭一時無兩,隱隱壓過天下所有勢力,足可見啟明書院當時風光。
然而啟明書院實力雖強,卻強在名氣,自身實力不足以成為牛角,也就是世俗常說的德不匹位乃是取死之道,想必那時候想要滅我們的勢力絕非一家。”周尋禮說完,抬頭望天,眼中隱約閃過淚光,永不能忘記那滿天火焰燃燒。
楚仲飛一時沉默無言。
周尋禮卻又繼續道:“如今五十年已過,兇手必將更加強大,或許有一天又會想起我,那一天便是我身死之日,當然也可能繼續把我遺忘,你可考慮清楚?入我門下便會有這風險成為他們眼中的餘孽,現在後悔你還有機會。”
周尋禮說完,依舊自顧自的走在前面,沒有回頭,腳步卻不由慢上不少。
楚仲飛突然停了下來,躬身九十度,一聲嘆息傳來,周尋禮轉身剛準備說話,卻聽楚仲飛聲音傳來。
“不談爹爹所託,三年以來,您教我知識,告知我做人的道理,管我飯食,不受饑寒交迫之苦,仲飛嘴中雖然不敬,但心裏卻是清楚,我和您雖無師徒之命,卻早有師徒之實,仲飛身賤,不是也是有些不找邊際,做起事來也是不着調,書讀的不多,但知禮義廉恥,不敢妄談忠義,卻也明白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之理,只要師父不棄,待仲飛尋得父親與妹妹之後願意常侍師父左右,待學有所成之日,定會追查當年兇手,為學院復仇。”
仲飛說完並未起身,就那麼保持着身體姿勢。
聞言周尋禮臉上有着輕微激動卻在用力壓制,想笑又不笑,表情說不出的奇怪,眼中閃過一絲欣慰,蒼老的手有些顫抖,卻還是將楚仲飛扶起。
“有着心就好,至於當年仇怨,都五十年了,我也早就忘了,老了老了說這個幹啥,承師殿快到了,我們快進去吧。”周尋禮比任何人都知道他們的強大,絕非一人之力所能撼動,也正是如此,周尋禮即使恨的全身顫抖,也不希望楚仲飛為其報仇。
躍見峰上,報信的學生已經見到范其餘。
“你確定你沒聽錯,他是要去師承殿舉行拜師禮?”范其餘聽學生說完,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回院長,聽的很清楚。”學生答道。
“你先下去吧,沒想到當初為他找了那麼多學生他都不要,我還以為自從那事過後他已經淡了收徒的心思,沒想到今日他會再度收徒,諸位陪我去看看,這等大事我等應當見證,就是不知這是重開啟明書院還是只為了傳承不斷。”范其餘大笑一聲,直接大步流星的下山。
承師殿內,周尋禮跪在為首三座雕像之下,手持檀香,楚仲飛留在殿外等候安排。
殿內只有周尋禮一人,對着三座雕像輕聲說道:“徒孫不孝,這麼多年來今日才來給師祖上香,學院覆滅已有五十年,尋禮無用,至今只曾查出其中一名兇手,只恨自己天賦不足,實力至今駐足不前,那人卻是元尊之位,尋禮無能不能為書院報仇。
今日來除卻此事卻為其他,弟子偶得一良徒,三年看下來,資質不錯,天賦亦可,最關鍵的是秉性純良,今日希望三位師祖為弟子做個見證,收了這弟子,也算是為書院保留了一脈傳承。”
周尋禮說完,將香插入香爐之中。
“仲飛進來!”一切準備完畢,周尋禮起身對站在門口的楚仲飛喊道。
“老...師父。”突然的改變,楚仲飛有些不適應,尤其是這承師殿內極其肅穆,楚仲飛說話都有些不利索。
“隨意就好,我們這一脈從師祖開始就不講究那麼多虛禮,今日帶你來就是為了給他們上柱香,過來,見過師祖。”周尋禮側過身子露出身後的蒲團,招手道。
“是。”楚仲飛跪在蒲團之上,認認真真的行弟子禮。
“今日我便在三位師祖見證之下收你入門,望你以後能夠正衣冠,明事理,發憤圖強,莫要辜負了我們的期待。”周尋禮神情嚴肅的說道。
楚仲飛剛準備開口就聽一道爽朗笑聲傳來。
“師叔祖,既然來此舉辦拜師禮如何不通知師侄?既然拜師,如何能夠少得了六禮束脩,拜師茶和見證者?這豈不是抱憾終身?”范其餘帶着十七位峰主,笑着走進大殿,身後跟着三名親傳弟子楊開葉,潘安還有羅志溫,人手端着一個托盤,分別裝着六禮,敬師茶和一盆清水。
“其餘,何必喃,哎。”周尋禮聞聲望去,只說出五個字,後面的話最終沒有說出口,有的只是一聲無奈的嘆息。
“縱使你不在意,師...你的弟子喃?”范其餘看着跪在地上,不過十八,一臉疑惑看着自己的楚仲飛,師叔終究沒有喊出來,一臉尷尬,這時有些後悔為何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