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入冬

中域好似永遠都平平淡淡，這兒的宗門之間很少爭吵，反倒很和睦，不知道是因為昆吾的嚴加管教，還是當年劍崖的那入天一劍，割開雲瓊。不過大抵都不重要了，這一年，又來到了年尾，不過中域不下雪，倒是少了幾分滋味，少了冬天的滋味，那到底少了點什麼，旁人也說不清道不明。

峰頂上，那風捲起了寒霜，帶起了冰涼，葉北緣初入冬時，便帶了幾件厚的衣服給葉千秋和葉樂廷二人，不過倆人鍛體小半年了，體魄自然不是常人可比，這不，那葉千秋還時常光着膀子，在那崖邊，操演這他的拳法，葉樂廷在一旁的樹下，打着盹。

汗淋淋的葉千秋邁着步而來，一腳踢在了酣睡中的樂廷的屁股，罵道：“你這小子，不修鍊來這打盹？這大好時光你用來睡覺？”一腳過去還不滿意，他還一把抓起葉樂廷的衣襟。

“誒誒誒，千秋，別抓着我了，不能呼吸了都。”葉樂廷漲紅着臉，一字一句道，葉千秋力氣之大，那被抓着的可憐人，說話都困難了。

葉千秋放鬆了點，但還是拽着：“明年就要選拔了，你居然一點危機感都沒有？那天你信誓旦旦和我說著什麼夢想，都是放屁不成？”

“不不不，我這叫做睡中悟道，你不懂的。”葉樂廷滿臉堆笑，讓葉千秋掄起的拳頭沒捨得垂下了。

“真是服了你了。”葉千秋光着膀子，卻絲毫感受不到寒冷，那蒸騰着的熱氣，與那冷氣融合，化作一片片的霧氣。

“哇，千秋，你這都成霧人了，真的不冷嗎？”被葉千秋狠狠放下的葉樂廷，非但沒有生氣什麼，反而拍了拍屁股，一臉好奇的圍着葉千秋的身軀，左看看右看看。

葉千秋冷冷說道：“怎會冷？吸收的源氣流經我的全身，再加上我修鍊的時候配合那《氣統御》，身體反而越來越熱，相反，看看你穿成個什麼樣子，都成了球了都。”葉千秋指了指樂廷，隨後麻溜的脫掉葉樂廷的衣服。這下好了，和他一樣光着膀子了。

後者連打噴嚏：“哎喲，你讓我再睡會嘛，衣服快，快換給我，不然我都凍成冰棍了。”

“吹，接着吹，你這生活在北域的極寒之地的人，會怕這點冷？別搞笑。快，趕緊和我一起修鍊，不然到時候就真的要被趕出葉門了。”葉千秋雙目圓睜，死死盯住葉樂廷。

“行行行，算我怕了你了，我煉還是不行？”葉樂廷一臉苦笑：“不過你衣服還給我，我嫌丟人。”話罷，伸手扯過葉千秋手中的衣服，麻利的穿了上去：“舒服多了。”

“受不了你。”葉千秋吐糟道：“趕緊跟過來。”不知不覺，葉千秋想起了那個冬日裏都要和自己爭高低的楚憶之了。

那冬日時分，楚憶之早早便來自己家中，約自己去修鍊，參悟《氣統御》，那時候倆人誰也不服誰，還處處挖苦對方，但雙方都將對方當成自己的動力，用心的去修鍊，但潛移默化中，兩人都相互影響着，楚憶之教會了葉千秋如何在《氣統御》中，邁開那一步，而葉千秋則是教她如何去引導氣，兩人都再次有着很大的進步。

回頭看了一眼葉樂廷，雖然葉樂廷的天賦比楚憶之高，但卻在修鍊上談不上多麼多麼積極，他反而還常常笑着說：“修鍊一途，最講究的就是順應天命，順其自然，該來的時候會來的，所以我並不急這一刻。”

說得好聽，可他的境界卻不會止步不前，反而要追上自己了，真不知道他是怎麼修鍊的，看他那瘦弱的樣子，還不知道現在能不能接下自己一拳呢。

冬天，太陽落得很快，隆冬的夜晚，幾顆赤裸裸的星星可憐巴巴地閃着寒冷的微光。

葉千秋坐在山腰上，雙膝環抱着蜷縮的腿，仰頭看着天上的星星，最近他總喜歡一個坐在這裏看星星，他覺得，天上有着他想要的一切。

“最近怎麼喜歡在這裏看星星啊？”葉北緣不知道何時來到這裏，問道。

“不知道，只是覺得溫暖罷了。葉千秋不咸不淡地回應着，眼睛一眨一閃。倒映這孤獨的星。

“我有一個朋友，也經常喜歡一個人看星星，每次我問他為了什麼的時候，他也說他不知道。”葉北緣找個地坐下，然後笑着說：“很奇怪吧？”

“嗯，和我一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喜歡，只是單純喜歡這份獨處的寂靜。”葉千秋收回目光，看向葉北緣：“我記得你很少笑的，不過最近，經常笑。”

“哈哈哈哈哈哈，是么？你還注意到這個？”葉北緣只是仰頭笑道：“是啊，以前我不笑的。自從他走了以後。”

“你那個奇怪的朋友？”葉千秋很聰明，問道，順手拈了一根草叼在嘴邊。

“嗯，他身前就一直喜歡笑，還經常和我說，笑一笑，十年少。”葉北緣回憶道，那天上灰色的幕布，彷彿印刻這那已故朋友的笑臉，他也不知覺的嘴角微微上揚。

葉千秋看在眼裏沒有多說些什麼。他只是覺得有些奇怪罷了，葉北緣今天是吃錯藥了？但想想好像也不那麼簡單，真是令人心煩意亂，索性就直接不去想了。

“那倒是好事，有個樂觀的朋友。”葉北緣冷不丁的的回了一句，和樂廷挺像的。

“是啊...沒心沒肺的樣子，真令人羨慕。”葉千秋接過話茬，說道：“可我沒辦法做到這樣，我有目的，我有追求，我一定要報仇，這是我一生的願望。”

“凡事別想太過於簡單，你的路還很長。所以有些事，要學會去變通。”葉北緣道：“那天上的星星都知道寒冷了要躲在雲後邊取暖呢。”當然這是句玩笑話。

“知道了。”葉千秋回應道，只是后兩人沉默了許久，但都是靜靜地看着天空。

良久，葉千秋道：“師兄，你是屬於天，這個組織的么？”

“是啊。”

“那是專門獵魔的么？”

“嗯。不過如果可以的話，其實我並不想加入。”

“為什麼，獵殺魔族，保護神界的人，多麼光榮的事情。”

“所以說啊，你還小。”

“什麼意思？”葉千秋扭頭，恰好對上葉北緣那有些蕭瑟的面容。那細碎的鬍渣下，他的嘴唇略有些乾裂，連皮膚都有點蠟黃。

“字面意思。”葉北緣淡淡道，然後長嘆一聲，感嘆道：“如果可以，我寧願不入葉門，那也就沒有後來的破事了，不過可惜吶，這世間沒有後悔葯，當然了這麼些年來我也看清了許多，或許我並不後悔。”隨後站起身來，摸了摸葉千秋的小腦袋，親切的笑道：“所以啊，我希望你的未來沒有遺憾，有什麼追求呢就去做，別等到時候真的有了遺憾，又來後悔。”

葉千秋聽着，又一個人在這裏呆了很久。

“果然吶...入冬的風，還是很冷的。”葉千秋緊了緊衣襟，起身，走回屋內。他背影很小，也很黑。

崖邊的那零散落葉，在這寒冬的風聲中，無聲的謳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