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仆之死
安蕊聽見這話,試圖靠近的腳步驟然一頓,視線死死地落在身前三步遠的“屍體”身上。
馬仆房太小,屍體正好堵在門口不遠,他們為了探查環境,現在全都在逼仄的屋內。
如果屍體現在暴起……
安蕊感覺嗓子幹得冒火,眼睛也酸澀不已,可眼神卻還是一刻也不敢離開那屍體。
“你們以前也碰到過死者復生的遊戲嗎?”
面色凝重的林豪緩慢搖頭,再看見如臨大敵的張程寧和李望,心一寸寸地沉下去。
“他、他、他又動了……你們看見沒有?快打死他啊!”庄月新因為魂不守舍,一直沒有越過屍體進到屋內,此時只有她一個人腿軟地攤在木門旁,整個人都在哆嗦。
這一回不只是她看見了,在裏面的四個人也全都看到了。
那個仰面躺在地上的屍體,手臂慢慢地抬起,眼睛同時睜開,渾濁的眼珠緩慢轉移到面前四人身上。
“嗬、嗬、嗬——”
看見活人後,“屍體”像是陡然迸發了活力一樣起身速度驟然加快,甚至伸出早已腫脹不堪的手企圖抓住離他最近的林豪,卻被林豪一閃身躲開。
一抓不成,他口中的叫聲驟然低沉,昏黃的燭光霎時搖晃不已,似乎下一秒就要全部熄滅。
安蕊心中一抖,來不及做出反應,“屍體”就已經趁着她抬頭望蠟燭的一瞬間轉而撲到了她腳邊,眼看着那雙抽搐着的手就要抓到她的腳踝,她卻因為剛剛緊張太久動不了腳了!
她為什麼要去看那該死的光!
電光火石之際,已經容不得安蕊分心,既然腳動不了,那就用手!
兩隻手併攏抓在一起猛地朝大腿捶去,由於猛烈的外力,腳立刻向後退了一大步。
可也正因為這一外力,她的下盤不穩,眼看着就要跌下去……
左臂突然被一雙男人的手箍住,狠狠地向後一拉,撞進一個硬邦邦的懷抱里,還沒等安蕊反應,又被他一甩甩到了身後。
待她穩住身形着急地回頭望去,只見尹承晞腳踩馬靴,馬靴下還有隻不斷撲騰的青白色的手。
安蕊面無表情,心想自己的擔心真是餵了狗。
另一邊早就退到門邊嚴陣以待的林豪等人頓時尷尬起來,張程寧乾咳一聲扭頭不言。
被尹明晞制住的馬仆掙扎力道逐漸變小,眼睛也漸漸合上,只是在合上前他都一直將頭扭向安蕊,暴躁地“嗬——嗬——”叫着。
一分鐘過去,馬仆依然像死去一樣躺在地上,尹明晞拿另一隻腳踢了踢馬仆的臉,對方依然毫無反應。
“又死了。”
說完從馬仆屍體旁退開。
即使這屍體沒有再次暴起,幾人還是迅速地縮到了門口,便於緊急情況時逃脫。
安蕊斟酌一下語言,暗戳戳地走到尹承晞身後說道:“謝謝你剛剛救了我……”
只是沒等她把腹稿說下去,尹承晞就不贊同地伸手制止她,他眼神掠過安蕊和庄月新,假裝不在意地解釋着:
“我救你是因為覺得你還算聰明,而且你們新手進我們這些人的遊戲,宙斯一定會安排有利於你們的遊戲狀況,與其跟我說謝謝,不如告訴我你從進入這個房間開始發現的東西,以及為什麼那個死去的馬仆一直盯着你?”
“還有你為什麼敢進這間屋子?”張程寧攤手,“我早就想問了。”
安蕊看一眼面前的男人,忍不住憋氣,但是說到底人家也救了她這麼多次,她應當適時給予一些回報。
“我敢進這間屋子是因為我先看見了門口的稻草——”
“至於馬仆一直盯着我。我想是因為我和林先生都觸摸過枕頭下的這份高利貸協議,所以他才會攻擊我們兩人。剛剛太緊急,我就把這份協議裝在了身上,所以他一直不肯放棄攻擊我。”
張程寧彎腰細看腳下的稻草,突然像是發覺了什麼似的將稻草翻來覆去看過一遭,然後嘆氣。
“原來是泥點……我居然沒發現。”
庄月新此刻也逐漸平靜,想着下一次就會是自己開門,忍不住怯怯地問道:“泥點怎麼了?有泥點的房間就是安全的嗎?”
張程寧和林豪皆不應聲,李望嘆口氣,在他眼裏,庄月新這種既沒腦力又沒體力的新玩家已經是一個將死之人,那麼告訴她一些顯而易見的東西,倒也沒什麼。
“問題不在於泥點,而在於泥點很新。這說明不久前此處還有人進出,18世紀的歐洲神魔之說大行其道,如果這間屋子有什麼奇怪的地方,當地人絕不會願意接近。”
“但也說不準,也許這是誰不小心從門外走過留下的呢?還是要賭一賭,看看自己的運氣如何,是不是,安小姐?”張程寧扶了扶眼鏡,詢問身旁的安蕊。
安蕊對他示好的話不以為意,一聳肩:“顯然我的運氣還不錯。”
林豪皺起眉頭,回想起那個馬仆的動作:他目標明確,第一下對着自己,眼看自己退到門邊再抓無望,就立刻轉向安蕊。
而且,這屍體恰好就是在他們發現這份高利貸協議之後暴起的……
林豪抬頭望向安蕊,忍不住皺眉。
這麼短的時間內想出事情的緣由,還能迅速判斷對自己最好的做法,自己當時恐怕也無意中被她利用了。
這個女人根本不像新手,聰明得讓人心驚,如果她是對手,敵人一定會焦頭爛額。
很棘手。
幾人在這裏說話間,外面突然傳來吵鬧聲,聽着竟然是不久前離開的吳漣娜和胡成在大聲爭吵,仔細聽來,只有“聲音”、“死路”等字眼重複不斷地出現,兩人甚至越吵越火大,後來甚至聽到了肉搏衣服獵獵作響的風聲和人的悶哼。
孫靖城一反常態地走在最前端,着急地跑到張程寧身邊道:“張哥,我們在外面走了至少一刻鐘,只有一片漆黑筆直的走道,怎麼也走不到頭,可是等我們準備回來,只走一分鐘就回到了門口附近。而且……”
孫靖城想起剛剛的瞬間,忍不住害怕地咽口唾沫。
“我們剛準備回頭的時候,走道兩邊突然多了些東西,那些東西一直在動,我們舉起蠟燭去看的時候,那些東西又沒了。胡哥把我和吳漣娜的蠟燭弄滅了,我們才看見——那是無數個死去的馬仆肢體扭曲在牆上,他還在動……”
說完孫靖城望向身後的胡成,眼神忿忿。
安蕊不經意地抬頭看一眼,心中想着:看來孫靖城、胡成和張程寧是一夥的,其中孫靖城與張程寧關係更好些。
“你當時都已經跟這個女人串通好了要滅我的蠟燭,我不先動手,等你們來害我嗎?”接着到來的胡成憤憤不平地說道。
緊跟其後的吳漣娜被人拆穿了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模樣,挑眉道:“老胡,蠟燭這事兒先不提,你明知道我跟你動手是因為你們倆想把我廢了腳留在走道喂那些東西,咱們大傢伙都不是什麼好人,就別站在道德制高點互相指責了吧?明知道都沒什麼用的,難不成你還真指望張程寧作為現代法律的化身給咱們仨現場開個庭?”
孫靖城和胡成瞬間表情跟吃了屎一樣難看,張程寧的表情也絕對算不上好看。
“漣娜,說話別這麼絕。”
“那張哥你倒是讓你手下的人做事不要那麼絕啊!”吳漣娜被人推在身後直面死亡,險些真的回不來,此時的火氣怕是有三丈高。
林豪和李望走到吳漣娜身邊去,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應該是我們在房裏發現的東西勾起了馬仆的憤怒,屋裏的馬仆剛剛也起屍了。”
“那現在咱們算是被馬仆困在這兒了?憑什麼啊,他只是個死者,又不是npc或是我們要找的兇手,他都能造個空間出來把咱們困在這兒,那其他的……”李望瞪圓眼睛,越說心中越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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