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書生
沒過幾天,南疆世子要求娶嫡公主的消息傳遍了整個長安城。街頭巷尾議論紛紛。
太平坊打鐵的趙大說,
“老南疆王不老實,總是派兵侵擾咱們武朝邊境,要不是有關家軍在,哪有如今的安生日子。嫡公主豈是他們想娶就娶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賣燒餅的喬五啐了他一口,
“呸,大字不識幾個的莽夫,你懂什麼,這叫美人計!有咱們公主坐鎮南疆,那小世子將來接了他老爹的位子,也不敢輕易動彈了。邊關就太平了。”
謝春江安坐在西風樓上,溫着西風烈,品着老闆娘拿手的紅燒鐵獅子頭,似乎沒有聽到窗外二人的爭吵。
陸子曰聽不下去,起身將窗戶闔上,又使勁關了兩下,彷彿這樣才解氣一般。
回頭望了望,謝春江仍然端着酒杯,一副旁若無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樣子,不禁怒火中燒,衝上前去奪了他的酒杯。
“公主和親,你就沒有半分想法嗎?”
“想法?”
謝春江不緊不慢,兩根修長的手指夾過另一個酒盞,捻起酒壺緩緩倒入其中。
“公主和親,嫁的是蕭家的女兒,娶的是周家的世子,與我何干?”
“唯有這西風樓的鐵獅子頭和西風烈,才與我大有干係。”
陸子曰氣的拍桌子,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你好歹是三品侯爵,對家國大事,當真一點都不上心嗎?連升斗小民都知道,那南疆世子嫁不得!”
謝春江一挑眉,
“如何嫁不得?”
“你又沒有見過南疆世子,人家是缺胳膊少腿,還是形貌粗陋?”
又斜眼看了看陸子曰,一本正經道,
“還是說你看上了公主,不想娶關良怡了,想要做駙馬都尉?”
陸子曰暴跳如雷,
“你胡說什麼,我對良怡一片痴心,天地可鑒,你莫要在此胡說八道,仔細閃了舌頭!”
謝春江埋頭飲酒,並不在意,
“這不就是了,你連自己的意中人尚且未娶過門,關心旁人嫁娶作甚。”
“若是陛下欽點了你去做送嫁使臣,你再激動也不遲。”
送嫁使臣可至雲州邊界,若是能得了這個差事,他就能名正言順的離開長安去邊關見關良怡了。
陸子曰猛地一拍大腿,他怎麼沒想到這個好主意!
一抬頭,正對上謝春江鄙視的眼神,陸子曰有些赧然。
“倘若10年前你有這樣的心力,只怕現在你倆的孩子都會叫爹了。”
謝春江直擊陸子曰的軟肋。不緊不慢的吃完最後一口鐵獅子頭,拿起白帕子抿了抿嘴邊的油漬。擦完了直接把臟帕子扔向了陸子曰懷裏。
“和親之事,陛下自有考量。”
“你如今還沒到輔政那一步,凡事多聽少說,且看鴻臚寺那幫老狐狸怎麼做再說。”
陸子曰嫌棄的將那帕子丟在地上,正欲開口辯解,忽然聽到了一陣敲門聲。
西風樓的老闆娘潘夫人推開門盈盈一笑,端着一瓶新酒立在門前。
謝春江皺起了眉頭,潘夫人不是不懂禮數之人,他們方才在議論朝政,貿然打斷,想必是有要事。
“我們沒有要酒。”
潘夫人賠笑道,
“妾身知道不好擾了貴客雅興。只是別人一番好意,妾身也只是代為傳達。”
說罷一錯身,側立一旁。
陸子曰這才注意到潘夫人身後站着一個陌生男子。鼻樑高挺,唇薄如削。濯濯如柳,軒軒如霞。
是個相貌堂堂的書生,只是看起來,總覺得哪裏不太一樣,仔細說,又說不上來。
那書生先開口打了招呼,
“在下程瑜,方才路過此地給兄台,偶然聽到兄台的高見,在下十分認同。只是不好貿然叨擾,只能請老闆娘代為引見,還請兄台莫怪。”
“這一壺西風烈,就當是在下給二位兄台賠不是了。”
潘夫人眼見氣氛尷尬,繞過去將酒放在桌上,笑着打了個圓場,便逕自退下了。
謝春江嘴角勾起一個弧度,
“無妨,我們不過聊一些街頭巷尾的傳聞罷了。程公子請坐。”
又打量着這位不速之客,
“我猜,程公子並非京城人士,敢問閣下來自何方?”
程瑜雙手抱拳,一臉淡然道,
“雲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