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突突
雲宋帶着鈞山很快出了宮,到了王府。皇上突然造訪,讓王家一下子有些慌亂。好在王時沉穩,主要本來也不大拿這個年輕的帝王看在眼裏。他不卑不亢,倒也得體的招待了雲宋。雲宋表明了來意,王時便陪同着她一道去了王譽的房中。這之前王府的下人早已得了王時的眼神暗示,提前和王譽打了招呼。
雲宋正關切的去看王譽,卻沒想到途徑王府的一輛馬車正好看到了她和鈞山進府的蹤影。
“那位不是……”馬車內坐了兩人,二者之間尚有一盤棋局。車簾挑動,便看到了車外的情形。
說話的人一襲白袍,容貌俊俏,頭髮用一根白絲緞束起,仙風道骨,超然出塵。從頭到腳,透着一股子高貴氣質。
白袍男子名喚百里蘇,乃是南相國有名的修道之人,道行頗為不錯。看起來年紀輕輕,實則他年齡幾何無人知曉。或許已經到了耄耋之年,也或許不過十五六七。
百里蘇一向行蹤不定,喜歡雲遊,平生最好飲酒,便也是因為在酒肆中與容洵偶遇,才有了一段友誼。
話說了一半,只見他對着容洵似笑非笑,道,“還真是有趣,有趣。”
雲宋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眼神不由定格在那個身影之上。眉頭微蹙,他還真是調皮的很啊。
白袍男子輕扣一下棋盤,道,“輪到你了。眼見着我快贏了,可別忘了答應我的桃花釀。”
容洵卻已無心下棋,將棋子擱下,道,“我差人送你回去,桃花釀晚些時候也會送到。百里兄見諒。”
一聽容洵這話,百里蘇心領神會的一笑,擺手道,“無妨無妨,待我嘴饞了,上門去要。”
他也不等馬車停下,已經掀開車簾一躍而下,馬車外傳來他的聲音,“莫要忘了我的桃花釀,我隨時來取。”
話音還未落下,人早已沒了蹤影。
馬車內還殘留了一些百里蘇身上獨有的檀香味,淡淡的,很好聞。
——
王時下手沒個輕重,王譽本就只是個書生,這一頓打,到第二天都還沒能下床。好在用藥及時,傷口沒有感染。只這傷還得養個三五日。陳氏看了王譽只能一直趴着,便十分心疼,與王時賭氣,沒給他好臉色看。
陳氏本不願讓王時進王譽的房間的,但眼下是大魏的皇上前來,她自然也要識大體。
王時引着雲宋到時,陳氏正給王譽喂完了湯藥,拿了帕子給他擦了擦嘴角。
陳氏起身給雲宋行禮,雲宋忙叫她起來,下一刻便已經到了王譽跟前。
“阿譽,你還好嗎?”
王譽看着雲宋,淺淺一笑,丰神俊朗。
“皇上,我沒事。”
“怎麼能沒事,朕聽安安說……”話到嘴邊,又意識到王時還在屋中,有些話自然時不妥的。
雲宋輕咳一聲,拂了衣擺在凳子上坐下,道,“王大人,夫人,朕和阿譽說會兒話,你們二人不必在這站着了。”
王時道,“那微臣備點飯菜,請皇上……”
“不必了。朕看完阿譽就回宮去了,不會多叨擾。”雲宋心想,她這也是偷跑出來的,叫容洵逮個正着就不好收拾了。
王時便拉着陳氏退了出去。
等人一走,雲宋忙又起身到了榻前,道,“傷勢如何?讓我瞧瞧。”
說著就要去掀開被子,查看王譽的傷勢,絲毫沒有男女有別的想法。久而久之,她也快忘了自己的身份,與王譽和姚安稱兄道弟成了習慣。
“皇上,我沒事了。大夫說了,明日就能下床。”
“這樣啊。”雲宋收回手,道,“安安說你很嚴重,下不了床,連說話都不利索。我實在是擔心,便過來了。”
王譽忍不住揶揄,“只是被爹抽了幾鞭子,談何說話不利索?安安言語誇張,皇上怎麼也信了?”
雲宋一愣,隨即撓了撓頭,呵呵笑起來,“是啊,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這個安安,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丞相交代的書本皇上都看完了?”
雲宋耷拉腦袋,道,“別提了,那麼厚,我看了直打瞌睡。”
“那皇上怎麼出來了?叫丞相大人知道了,怕是要……”
“我這不是要來看你嗎?沒事,我拉了個擋箭牌,應該不會有事。”
王譽看了她一眼,道,“皇上不該為了我出宮的。等我好了,就會進宮。”
“你受了傷,我當然要來看你。何況,你被打,可是因為那一日桃林……”
“皇上想多了,並非因為皇上。是我自己言語衝撞了爹,他一時生氣才打了我。”
“阿譽你最乖了,也有這麼叛逆的時候?”
“許是被你和安安帶壞了。”
雲宋哈哈笑起來,“說的是說的是,瞧瞧我們倆,這大概就是近墨者黑了。”
看到雲宋明媚的笑意,王譽的心情也大好。他眉目疏淡,卻掩藏不住一絲柔軟。
雲宋屁股還沒坐熱,王譽便催促她快些回宮。雲宋見王譽氣色還好,便也放心。她也不方便在外太久,便作別了王譽。
王時帶着陳氏送了雲宋到門口,雲宋猶豫了一下,道,“王大人,雖說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要講究個你情我願。這強扭的瓜不甜啊。”
王時微微一愣,莫不是他打王譽的緣由竟讓雲宋也知曉了?也不知是誰最快,將這種消息傳了出去。但他心思百轉,又覺得哪裏不對。但他只面上含笑應了,並未多言。見雲宋和鈞山離開之後,他捋了一下自己的鬍子,對陳氏道,“夫人,有件事你怕是說對了。”
陳氏本不想搭理他,所以只語氣乖張回道,“我還能有說對的時候?”
王時也不在意,接着自己的話道,“這皇上,許是瞧上了姚家女郎了。”
陳氏一時有些懵,反應過來,也不知該喜該憂。喜的是,王時應該不會逼着王譽娶姚蓮了。憂的是昨日王譽對她說的話。
“這事有個先來後到,即便他是皇上,也不見得我王家要讓着他。”說完,朗聲一笑,轉身,大步向前走去。
雲宋這裏和鈞山走出去了一段路,只見她突然停了腳步。她轉過身去,遙遙望着那威嚴華貴的府邸。她看着那塊匾額,看着進出的下人,便不由的與上一世王府滿門盡成灰燼的場景結合到了一起,心中莫名的抽疼了一下。但願這一世……
世事無常,卻又事在人為,但願那一條不歸路,王家不會再走。
重新轉身,和鈞山打算往宮中趕,豈料沒走出去多遠,一輛馬車篤篤的過來,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鈞山手邊的長劍已經準備出鞘,卻見玉白修長的手指輕輕挑開車簾,露出半張臉。風姿卓人,俊美無儔。
鈞山劍入鞘,自覺退後半步。雲宋暗自呸呸呸,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明明心裏差點要罵娘,面上還得笑容可掬,“這麼巧啊,丞相大人!”
“不是巧,微臣專門在這等着皇上的。”
“……”
雲宋額頭的青筋跳了兩下,只覺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