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被夢魘纏身的女人
她覺得自己的身體一時輕,一時重,許多人在她的腦子裏不停地走來走去,她聽到好多人的哭聲,最後是自己的尖叫聲。她撕心裂肺地叫着,喊着,不停地在黑暗中跑着,然而,卻沒有聽到她的聲音,沒有人拉她一把,她只能無助地在黑暗中不斷地奔跑,一邊跑一邊哭。
猛然的,數不清的手從四面八方伸了出來,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按住了她的口鼻,讓她無法呼叫,也無法呼吸。
看不清前方的路,無法發出聲音,呼吸不了她覺得無比的恐懼,她很想快點脫離這絕望的境地,可是,動彈不得的她只能被絕望吞噬。她好像掉進了一個無底的深淵一樣,寒冰一般的身體不斷地下墜,不斷下墜……
不久后,她覺得自己宛如置身於一個狹窄的空間裏。那個地方四周是白色的牆壁,空間很小,只能容納一個人。那個地方沒有門,只有上頭的天窗,她怎麼也爬不上去,只能仰頭望着外頭的天空。無法逃脫的感覺很討厭,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她一個,她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幾乎都要窒息了,她甚至覺得無邊的絕望向她襲來。
擱在床頭柜上的手機發出了悅耳的鈴聲,慕謹言眉頭緊蹙,她的思緒也一點一滴地回籠,好不容易,似乎花光了全身的力氣,她才睜開了沉重的眼皮。熟悉的環境與氣息讓她覺得安心不已。
剛睜開眼睛的她有片刻的恍惚,她已經好長時間都沒有做那樣的噩夢了,她以為自己不會再夢魘纏身,沒有想到,與顧楷書重逢之後,她又被噩夢纏上了。
回想之前見到顧楷書的狀況,她的嘴角掛上了一抹苦澀不已的笑容。
即使早已有心理準備,在清楚地知道他竟然如此恨她的那一刻,她還是讓她難受不已,可是,這一切怪不了任何人。
床頭柜上的手機仍舊不知疲倦地響着,慕謹言的思緒被拉了回來,她本能地伸出了右手,一時間忘記自己的右手已經被顧楷書踩傷的她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對顧楷書的記憶還停留在他當初溫文爾雅的形象中,那日的他,卻是暴戾的,讓人害怕。
在她慌神的瞬間,手機鈴聲戛然而止。正打算不去理會是誰打來的電話,手機卻在下一秒鐘再次響起。
電話打得這麼急,一定是有急事,她只好掙扎着從床上起來,認命地接起了電話。
她輕輕地“喂”了一聲,她知道自己的聲音有氣無力,希望不要嚇到人。
“謝天謝地,謹言你終於接電話了。”
聽到趙毅成那如釋重負的聲音,慕謹言的眉頭不由得輕輕地擰了起來,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那天從顧楷書的公司離開,她整個人其實是很恍惚的,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裏的。她唯一清楚的是躺到床上之後就一直夢魘纏身。
“是這樣的,跟易數的合同漏掉了一個簽名。”趙毅成在那頭焦急地說。
“易數”這兩個字好像一道魔咒,讓她渾身都變得僵硬起來了,手背的疼痛提醒了她,顧楷書有多麼的厭惡她。如果可以,她寧願自己從此不要再見到顧楷書。
趙毅成在電話那頭輕輕地喊着她的名字,她回過神來,說:“讓他補簽不就行了嗎?”
趙毅成似乎苦笑了下,說:“事情有那麼簡單就好了,我已經派了很多人去了,但是那個顧總說什麼也不肯補上簽名,他還說……”
“他說了什麼?”慕謹言的心被趙毅成的話高高地提了起來,她似乎都沒有注意到,自己都已經緊張到屏住呼吸了。
“他說,除非你親自拿着合同去讓他簽,不然,我們之間的合作案作廢。”
靠坐在床頭的慕謹言已經說不出話來了,趙毅成的話猶如重播的錄音帶,不停地在她的耳邊迴響着,最後,她的腦子裏只剩下了“顧楷書”三個字。
那日的難堪讓她覺得心底湧出了一陣陣的酸楚。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勇氣站在顧楷書的面前。
一直沒有聽到慕謹言的聲音的趙毅成在電話那頭小心翼翼地喊着她的名字,慕謹言回過神來,臉上飛快地閃過一抹狼狽的神色,她拒絕說:“這個案子不是我負責的,你還是讓別人去找他談吧!”
說完,她就想掛了電話。她的心早已經被顧楷書傷害得千瘡百孔,她實在沒有辦法再說服自己站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