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竹香與竹炭
男孩眼睛亮晶晶，彷彿盛了夜空中最亮的那顆星。
青寧凝心頭一軟，笑着就答了，“能啊，寧恆喜歡就好。”
“嗯嗯，喜歡，比姐姐你以前做的都要喜歡！”此時此刻，小孩心裏眼裏只有吃的。
青寧凝笑了，將素菜豬頭湯端出來，“來，你再嘗嘗這個。”
“這是……豬肉？”青寧恆用筷子戳了戳碗裏的部分“豬頭”，很是詫異。
他家明明沒有肉。
“不是，這只是蘿蔔雕成的。”青寧凝笑着，“你嘗嘗。”
他們這邊說著，葉珩和青夜白已經吃上了。
蘿蔔鬆軟可口，入口即化，有種白雪的滑軟，化后成為甘甜鮮美的湯汁，一口吞下，竟有別於之前素菜清湯的味道，一時回味無窮。
等醒過神來，便不得不驚訝，剛剛吃的竟然只是一口蘿蔔！
葉珩眼睛亮了下，之前青寧凝給他的素菜湯里，並沒有放雕成了豬頭的蘿蔔，他這才吃到。
“嗯，很好吃！”青寧恆端起碗，連湯帶蘿蔔一口氣吃了個精光，“比真的肉還好吃！”
“別光喝湯，半夜會餓，在吃點烤紅薯。”青寧凝剝開烤紅薯，分了一半給弟弟。
“恩恩，姐姐不喝這湯嗎？”
“我喝過了。”青寧凝笑着。
這邊兩姐弟交談着，那邊葉珩耳根紅了下，默默啃了口烤紅薯。
他一直躲在灶房，青寧凝有沒有先喝他最清楚，對方這樣說，只怕是因為她的那份進了他肚裏。
飯後，青寧凝將碗筷洗刷好，回來后屋裏已經掌燈，葉珩和青夜白還在交談，說的是京中之事。
她在旁邊默默等了會兒，葉珩也很會看臉色，知道青夜白病體沉重，說的雖然不多，卻已是他能堅持的極限，便慢慢住了口。
“爹，我明天想讓葉珩陪我進山一趟。”青寧凝適時提出。
“進山？”青夜白皺了下眉，“你二叔今早才進山，要過幾日才能回來，暫時沒有什麼需要你進去。再者山內猛獸眾多，而這個時節就是我和你二叔進去都得小心，你們去太危險。”
“先生，這事我已經先答應過…寧凝了。再者，被追殺時我也在山內躲過兩天，只要不太深入，以我的武功應能平安護住寧凝。”葉珩幫忙說話，耳根默默的略紅了下。
寧凝兩字，叫得過於親密了，他們才認識不到兩個時辰呢。
青寧凝對此沒有感覺，只靜靜等着父親允許，進山她是一定要的。
他們幾家被流放到這窮鄉僻壤，這些年雖然也置辦了幾畝地，可單單種地養不活這麼多人。
何況六叔一家好吃懶做慣了，之前全賴父親半耕半狩獵，加二叔偶爾搭把手養活，如今父親病重，不能勞作，二叔定然不會管六叔一家。
要防止他們來吵鬧，不如讓出耕地堵住他們的嘴，她在另尋法子養活家人。
進山，這是她計劃里的第一步！
青夜白不知道她的打算，也不忍完全否定女兒，咳嗽着詢問，“為什麼要進山？”
青寧凝抿了抿嘴，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因為，我們不能依靠二叔養活。”
青夜白心頭一痛，嘴唇顫了顫想說什麼，卻只能匆忙咳嗽着壓下喉間腥甜。
他想起在灶房外聽到的話。
葉珩站在旁邊面上不顯，心裏總有些不是滋味。
堂堂大燕朝的前大將軍，用兵如神，戰功赫赫，是大燕所有兒郎曾經的榜樣，可五年前一戰過後，到如今的凄慘境地，不只唏噓，更令人痛惜。
“好，那就麻煩小珩了。”青夜白笑了下，眼裏閃過水光，依稀似淚。
“小事，先生客氣了。”葉珩垂頭，暗中給青寧凝斜了眼。
青寧凝微笑着，跟父親道過安，帶葉珩出了屋子。
外頭月光朦朧，依稀能見到右廂房內走動的人，那是何遠香和鄉間郎中忙着給青雨治療燙傷。
“你……”
“二叔隔壁的屋子空着，我收拾過了，今晚你就先住着。”青寧凝指了指左廂房，目光瞥過他身上臟髒的錦衣，“你衣服可以脫下來，我幫你洗了，用火烤烤明天就能穿。”
葉珩原本想說的話語，就這樣被憋在喉嚨里。
最終，葉珩還是脫下衣服讓青寧凝洗了。
他是被人一路追殺過來的，沒有換洗衣物，又不能總穿這沾滿血污和灰塵的衣服，只能趁夜洗了。
翌日，青寧凝早早起來，先烙了雞蛋餅當早飯，又做了素菜豬頭湯和紅薯粥，留給青夜白父子當午飯。
飯後，便和葉珩一同往山上去。
“我們這是要去做什麼？”葉珩背着弓箭跟在青寧凝後面，很是隨意地開口。
“找一種竹子。”
“竹子？”葉珩詫異。
他想過對方可能想要打獵，也想過對方可能想要找藥材，但怎麼也沒想到她進山竟然是為了找竹子！！？
“為什麼要找竹子，這種竹子很珍貴嗎？”
“也不算珍貴，只是這種竹子有股特別的香味，適合用來做竹筒飯，且燒掉成竹炭，用來燒烤的話，非但不會有煙味，烤肉里還會帶有竹子特有的清香，肉會顯得特別鮮美。”說話間，青寧凝順勢將枯枝下的蘑菇采起。
山裡除了花草樹木外，就數蘑菇之類的菌最多。
“竹筒飯？烤肉？”葉珩理解不能，為了吃的，跑到這種危險重重的山裏來？
青寧凝沒有解釋他的疑惑，也解釋不來。
畢竟，這個朝代可沒有烤肉串。
兩人在山裏走了兩個多時辰后，終於在前方不遠處見到一片竹林。
“香竹林就在前面，我們快……”青寧凝話語未完，旁邊的葉珩突然一把捂了她的嘴，拖着她往旁邊的灌木叢中鑽了進去。
“有人過來了。”
青寧凝眼裏全是問號。
這山雖然危險，但他們也不算太深入，偶爾碰到其他人打獵不是很正常嗎？
然而，片刻后她就不這麼想了。
來的兩人明顯不是獵手，其中一人身上有着濃重的血腥味，手中還緊握着把長刀。
那刀刀身細長，尖部略彎，類似於唐刀與苗刀的結合。
“公子，我們已經在山上轉了兩天了，對方只怕早就出了山。”手握長刀的人聲音略粗，就在青寧凝兩人藏身的灌木叢中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