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計時開始

倒計時開始

生日這一天,白鳥真理子是已經提前安排好的。

她會先去醫院取前幾天做的體檢通知單,然後回家的路上買束花,帶着定好的蛋糕回家…

她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很少和同事交流,對聚餐也能避則避。

於是今天的空餘時間,只會剩下她、貓和家裏的一盆綠蘿。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本該是這樣的。

“…這件事可能會讓你有點難以接受,雖然是這樣,”面前的醫生面帶不忍,“我們還是需要告訴你,從你現在的健康狀況來看,根據我們目前所有記錄在案的數據來說——”

他嘆了口氣,“我們估計你還有大致一百天的時間。”

白鳥真理子的腦海一瞬間陷入了空白。

她似乎聽不懂面前的醫生在說什麼了,那些熟悉的字眼,現在都變成了如同高中所做的那些題目一樣艱澀難懂的東西,直直的穿過她的腦海,往其他地方飛去。

就診室安靜了一會。

頭髮花白的醫生沒有再說話,只是透過鏡片,用他那雙灰色的眼睛看着白鳥真理子,平靜的等待着她的回答。

白鳥真理子茫然的和醫生對視,一時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您是說…”過了半響,她才有點遲疑的問道,“就是說,我要死了嗎?”

隨着她說出這句話,診室再次陷入了安靜。

一時間,只剩下一旁機器還毫無自覺的閃爍着燈光,發出定時的滴滴聲。

“情況不太樂觀。”

**

推開蛋糕店的門,掛在帘子上的風鈴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現在還早,兼職的員工還沒上班。

於是只有這家店的女老闆在櫃枱後面窩在,正拿着盒曲奇,邊吃邊津津有味的看着電視劇。

白鳥真理子走到櫃枱前,敲了敲桌面。

“老闆,”她說道,“我來拿前幾天定好的蛋糕。”

實際上,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出醫院的了。

白鳥真理子只是按照習慣走到了這家常來的蛋糕店,然後推門進來,才想起來自己是來拿蛋糕的。

“啊,是真理子啊,”女老闆笑眯眯的說道。

她從一旁的冰櫃中取出妥帖包裝好的盒子,放在一邊的櫃枱上,又從另一側撈出了一個袋子,小心翼翼的將蛋糕放進去。

然後,女老闆把袋子遞給白鳥真理子。

“給,”她說道,“生日快樂啊,真理子。又長大了一歲,真好啊。”

又長大了一歲。

是啊…明年再也長不大了。

“啊,謝謝,”白鳥真理子慢半拍才答道。

她看了看透明盒子中裱花精美的蛋糕,又提着東西往外走去。

女老闆也算是看着白鳥真理子長大的,總感覺哪裏不對勁,想了想,叫住了她。

“等下,”她又從下面摸出了兩盒餅乾,繞過櫃枱,塞進她手裏,“算是給老客戶的福利啦,你帶回去吃。”

白鳥真理子慌忙推拒。

“您這裏生意本來就好,”她說道,“我來訂蛋糕用優惠價本身就很不好意思了,不能再拿您的東西了…”

“兩盒餅乾而已,”女老闆不在意的揮了揮手,“一點吃的,拿回去吃吧。”

然後又擔憂的問白鳥真理子,“最近是不是太忙了?我感覺你今天看起來不太好。要注意身體啊,我還想着明年你生日請你吃蛋糕…”

聽見“明年”,白鳥真理子愣了一下。

明年……

算了,本來就無法挽回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沒必要給別人帶來很差的心情。

單手接過餅乾,白鳥真理子側頭看向女老闆。

“謝謝啊,老闆,”她笑着說道,“沒事,我挺好的。”

雖然可能沒有明年了,但還是謝謝你。

**

吱呀一聲,門開了。

身上掛着大包小包的白鳥真理子將東西堆到地上,抹了把汗,又謹慎小心的帶上門。

她換了鞋,又提着東西往裏面走,“終於結束了。”

放好蛋糕和帶回來的一些蔬果,白鳥真理子才跌回了沙發上。

橘白相間的貓咪懶洋洋伸了個懶腰,靈活的躥到了白鳥真理子邊上,搖着尾巴往她身上爬。

白鳥真理子好笑的將貓咪抱起來,顛了顛。

“糰子,你是不是胖了?”她問。

名為糰子的貓咪不配合的用肉墊輕輕拍了拍她的臉,似乎是反駁。

它喊了兩聲,才蜷縮到了白鳥真理子身邊,挨挨擠擠的躺下了。

白鳥真理子也打算坐一會。

她從身側的包里取出了報告,找到診斷結果那裏,看着那一行字,又出起神來。

會逐漸衰弱,慢慢死去。

家族遺傳病。保守估計,還剩一百天左右。

白鳥真理子有點茫然。

她應該幹些什麼?她…為什麼是她?

兒時喪父,母親丟下她離開,白鳥真理子只能獨自生活。

靠着父親留下的錢勉強支撐着上學,又從高中起就選擇了打工來維持生活,一個人做所有事情。

本以為這已經夠慘了,看來老天爺還覺得她還能更慘。

白鳥真理子扯了扯嘴角,想讓自己笑一笑,卻實在是笑不出來。

別人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她的人生就要結束了。

想起了自己還沒吃飯,她將手上的報告放在了一旁,小心翼翼的避開糰子那塊的沙發,起身往廚房那邊走去。

先做飯吧。

**

關停下面的煤氣灶,鍋里的煎蛋還在滋滋冒着熱氣。

白鳥真理子盛了碗米飯,先將做好的菜倒在飯上,再將雞蛋蓋在最上方,才脫了圍裙,端着飯坐到桌邊。

聞着噴香撲鼻的香味,白鳥真理子努力剋制着,忍住心中湧上的酸澀。

她又拿出了從前說服自己的借口。

沒有人心疼,哭了也沒有用,是吧?

但當她舀起一勺菜,混着飯塞進嘴裏的時候,眼淚卻仍然掉了下來。

她並不擅長做料理,除開打工時學來的那些菜色之外,也只是會幾個簡單的家常菜而已。但是,就是這樣的飯菜,現在都散發著一種意料之外的美味感,似乎是勾着她掉眼淚一樣。

就着這份簡單的食物,白鳥真理子捂着臉,小聲的哭了起來。

**

好好整理了一番情緒,白鳥真理子碗中剩下的飯菜也吃的差不多了。

糰子慢慢吞吞的蹭到了她對面,坐在屬於它的小位置上對着貓糧細嚼慢咽,時不時伸爪抹一抹嘴巴。

白鳥真理子看它講究的樣子就笑了。

誰會想到這樣一個愛講究的貓咪,是她去年才撿到的、臟乎乎還不講究的小流浪貓呢?

她隨便幾口把碗中剩餘的飯吃完,收拾了碗筷,就托腮看起了糰子這隻小貓。

“糰子,醫生說,我還有一百天就要永遠離開啦,”她伸手戳了戳糰子的尾巴,“到時候你會不會想我啊?”

糰子“喵嗷——”了一聲,就甩開尾巴,蹦到另一張桌子上了,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白鳥真理子笑了下,隨意的撈起衣袖,擦了擦因為流淚而泛紅的眼角,看着乾乾淨淨、軟乎乎的貓咪,她又有點愁了起來。

自己如果去世了,那到時候該把糰子託付給誰好?

**

伏黑惠轉動把手,打開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

扎着高馬尾的棕發少女撐着頭,神色專註的看着另一張桌上的貓咪,眼眶還泛着紅,卻笑得溫柔又平和。

桌上的擺件被貓咪不小心碰倒,發出清脆的響動,陽台上的綠蘿生機勃勃的朝陽光伸展着枝葉。

隨風飄動的亞麻色窗帘、腳下毛絨絨的墊子……

在眼前光影分明的房間內,一切都柔軟的不可思議。

但是,問題在於——

“對不起,打擾了。”

對着一人一貓四隻眼睛,伏黑惠面無表情的退了一步,把門關上。

他大概是走錯了吧。

但沒聽說最近高專有新的老師或者學生入住,那這個人是怎麼回事……?

退出房門的伏黑惠抬頭看了看標牌,罕見的頓了幾秒。

嗯,是他的宿舍單人間,他剛剛開門用的也是自己寢室的鑰匙。

根據剛剛的佈局來看,僅憑他出個任務的時間,完全不夠重新裝修、擴大原面積,因此排除五條悟惡作劇嫌疑。

他的房間採光一般,那個房間卻顯然採光不錯。

……所以現在是什麼情況。

是他中了咒術,還是說誰在他房間開了領域?!

想到仍在屋子裏、大概是誤入的普通人,伏黑惠立刻拍了拍身側的玉犬。

“去喊五條老師他們,”他低聲說道,然後再一次轉動了把手,踏入了未知的領域。

**

從自家衛生間中鑽出來一個高中生打扮的男生這個事情,白鳥真理子是茫然的。

她的貓糰子也是。

那個男生非常自然的說了聲抱歉就走了,彷彿壓根只是開錯了某間辦公室的門,或者搞錯了自己家在哪裏敲錯門了,一點問題也沒有——

問題大了去了!那可是她家裏唯一的衛生間啊!是變態吧?!

更何況因為一個人住在這裏,白鳥真理子記得很清楚自己在每扇窗戶上都安裝了防盜窗的。

她家在八樓啊,這個男生怎麼進來的?翻.牆?爬管道?

她是遇到了入室盜竊的傢伙嗎?!!

白鳥真理子一把撈起邊上的掃帚,猛地起身,拉開衛生間的門。

裏面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什麼都沒有?!見鬼了?

難道是今天精神壓力太大,給她帶來了幻覺?

放下掃帚,白鳥真理子又坐回到了沙發上。

“難道是我因為快死掉的原因,太緊張了嗎?”她喃喃,“那男生也確實很帥,但是我喜歡的居然是這種類型嗎……”

她剛癱在沙發上沒多久,衛生間的把手又轉動了起來。

白鳥真理子下意識抄起邊上的茶杯,往那邊看去。

剛剛誤入的黑髮男生氣勢洶洶的站在了她新買回來的吸水墊上,連頭髮都是炸起來的,面露嚴肅之色,一看就是認真起來了。

他似乎是回去了才反應過來,自己明明是來行竊的,不但不應該道歉,還要重新登場,回來大幹一場。

而男生腳邊上還多了一隻白色長毛狗狗,雖說看起來也很嚴肅,但它似乎對吸水墊凹凸不平的觸感頗為不適應,還抬腳稍微挪開了一點。

注意到白鳥真理子在看它,狗狗習慣性的向她露出了笑容,還吐了吐舌頭,一看這熟練的動作,平時絕對沒少做這種事情。

…怪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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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補完的白鳥真理子:所以說,現在當小偷都要求這麼嚴格了嗎?

白色玉犬: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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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家族遺傳病是我胡說八道的,屬於設定需要ovo在現實中並不存在嗷

挑了個對我來說很有挑戰的題材,非常希望看見大家讀完每一章的感受,這對我很有幫助的!!也是鼓勵!先謝謝大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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