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發家致富正當時
貧瘠的年代裏那種純真和樸實的美好,在當下無論如何也不足以表達得清楚,田裏的泥鰍,湖裏的蝦蟹,那些一角的毛票就足以換回的小吃食。
張晨在夢裏都會笑醒,竟能夠再次躺在這個黃金年代的被窩裏。
“爸爸,都2月初了,塘里魚夠不夠賣的?”
飯桌上張文林父子面前就兩個菜,今天是周六,魚塘放了假,張文明夫婦回去了,這小半年來,夫婦倆也幫了不少忙,一直到魚塘里的魚換成大把的現金之後,張文林才真正體會到當初兒子那句“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的作用。
偌大的魚塘如果沒個得心人幫襯,絕不會如此順利,儘管有時候石秀紅那婆娘有些脾氣,但是總歸還是好的時候多些。
夫妻倆回去的時候,張文林不僅兌現給了兩千塊錢的年禮,還額外多加了兩千的獎金,允了他百多斤的鮮魚,過年的時候直接去網格箱裏撈,這等於是足足給了他起半個家的本錢。
老張家如此仗義,夫妻倆也不會說什麼話,張文明拍着胸脯保證來年還在老張家幫手,有什麼差使絕不含糊。
還有不到十幾天就是農曆臘月三十,魚塘里上個月拉的魚已經賣掉了將近大半,月底還剩下的不過兩三萬斤的樣子,雖然還有兩口水塘的魚沒有拉起來,但是按照現在這個樣子,夠不夠賣還真不知道。
如果僅僅是這十里八鄉的,那倒不是問題,關鍵是到後來縣裏的,外面的客戶都拉着卡車到魚塘邊上去裝,這一次就是兩三千斤的貨,就是存貨再多也不夠賣的。
像老張家這種規模的魚塘,不往遠里說,就是整個百崇縣恐怕也找不出一家,產值超過百萬的養殖戶,無異乎後世年產值超過千萬甚至數倍於千萬的產業。
2月初的時候只好再次起網把之前拉過的水塘重新拉了一邊,雖然不多,漏網之魚也足足拉起來幾千斤,更別說蝦蟹了。
前幾天剛從大湖的養殖中心買了將近小二十萬塊錢的魚苗,沒等開春就先放了下去,足足二十萬的嶄新藍灰票子,養殖中心幾年的出貨量也就這樣了。
如此大的一筆單子,養殖中心甚至連魚苗都是直接送到張灣,更別說額外送的那些個種類稀奇的苗種了,有些魚苗別人不認識,張晨卻清楚,這是把寶貝當成了廢柴。
光是那千多尾稀奇的外來品種,只怕長成了都值好幾萬,其他的一些比較不常見的新品種也值錢得緊。
這一次的魚種,張晨打算讓老張一直養到97年底98年初的時候,98年的洪水上輩子是一個禍害,這輩子未免不是老張家的一個機遇。
“嗯,今年差不多夠了,還有三萬多斤的樣子,扣掉手裏積壓的訂單,到年前還剩下一萬多斤,正月買魚的人肯定沒現在多,你讓留下來的那兩口塘里差不多還能拉起來萬把兩萬斤,夠明年零零散散地賣了。”
張文林看着半大的兒子心裏這才突然想起來自己不知不覺竟把這小子當做正兒八經能說上話的了,而腦子裏轉即一想又發現過去的大半年裏兒子出的主意竟比他這個當老子的還要多。
可以說,老張家有現在的局面還真是這小子的功勞,老張家莫不真是祖墳上煙冒三丈,還出了個人才。
張晨也不知道老張心裏想的是這些,聞言扒拉幾口飯,腦子裏就想開了,現在放下的魚苗,最少要養到一年以上才有出貨,也就是說96年魚塘根本就沒有貨出去,最早也要等到97年的秋季,等魚苗長過兩茬后才能起網。
自家最早的那塊水塘里的魚已經養了一年,96年秋季的時候估計就能起網,但是這次起的魚多不了,往多里算頂多就兩三萬斤的樣子,相比於龐大的市場,還不夠塞牙縫的。
如今家裏的存款加上還剩下的尾款以及那兩口塘里和剩下的存貨都賣出去,扣掉工資和買魚苗的錢,恐怕還有將近70來萬的樣子,這是一筆不小的財富,可以說在這個年代絕對是巨額財富。
這筆錢總不能放在合作社裏漲利息,這筆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一時之間還想不出來該做什麼,張晨現在滿腦子都在想養魚的事情,其餘的一時之間沒有理順,腦子裏的記憶也有些模糊。
臘月里魚塘邊上的棚子屋裏到處都漏風,2月初年前的這幾天正當冷的時候,父子倆也沒處去,家裏的那點家當恐怕也沒人惦記着,全部身家就都在這棚子屋裏了。
張文明夫婦第二天就從娘家回來了,天還沒亮,就有縣裏來的車拉魚,一直忙活到下午三點鐘的時候,才把今天三批貨都出完。
草草算了一下,三車魚整整拉走了五千多斤,收了三萬多塊錢,另外那近千多斤的河蝦和幾百斤的王八倒是賣出了個好價錢,這過年的價格也高。
張文林當天下午就清了賬,年前一連五天,天天都出貨,網格箱裏最後也只剩下幾千斤的魚,魚出去換來的是大筆的現款,如今張家也算是小有家業了。
除了水裏還剩下10萬左右的魚貨,存在合作社裏的現金已經增加到了60萬出頭,對於95年的張家來講,這已經是一筆了不得的財富。
換做以往,張文林做夢都能笑出來,但是這大半年以來,手裏走過的款子少說也有百萬,看見手中合作社存摺上的一連串數字,如今竟然都沒什麼激動。
“爸爸,咱家今年肯定沒什麼生意,你看家裏的魚都賣得差不多了,上半年就那兩萬多斤的存貨,盡量少賣,開春了還能長一茬。
等到年底的時候,最早的那口塘里估計也能起幾萬斤,到時候年底還能賣上個好價錢,剛下的魚苗肯定要等到明年年底才能起網,家裏這些錢你總不能放在合作社吃利息吧。”
張晨有一茬沒一茬地胡說,他也不指望他老子知道把錢拿去做什麼大事,但是不管做什麼總比吃利息強,這年代是發家致富最好的年代,錯過了就再也沒有了,後來多少知名的企業家就是在新世紀前後的幾年裏積累起了資本,這才能夠搭乘國家整體經濟發展的順風車成長為經濟巨人。
“你念你的書,瞎操什麼心,今年考初中要是考不出好成績你看我不抽你。”
知子莫若父,兒子張晨撅起屁股他就知道拉的什麼屎,這小子腦子裏裝的都是些什麼東西他搞不清楚,反正別的孩子書包里裝的都是玻璃彈珠、《黑貓警長》,再不濟都是《葫蘆娃》,他兒子倒好,書包里裝的沒一本小孩子該看的。
不是《毛選》就是馬恩全集之類的大部頭,那種泛黃的老白頁紙,一看就知道是從大舅子裝書的蛇皮袋裏偷回來的東西,不要說半大的小子,就是他一個高中畢業生,這東西都沒看過多少。
這些書還是大舅子劉叔華在交大讀大學的時候買的老書,畢業后留在老家,沒想到倒是被自家兒子給翻了出來。
張晨自然知道老子翻過他的書包,這也怪不得他,一個三十幾歲的人還要去跟一群小學生上課,本來就興趣全無,上輩子沒讀過毛選,頭回去桃園外公家翻出了老早就堆在家裏的書,看到這東西一時好奇都“借”了回來。
不能說這些東西可怕,實際上裏面的東西都很有道理,而且是大是大非的道理,經歷過許多之後再來看更是覺得非同凡響。
但是兒子的話倒也讓張文林動了心思,家裏的情況他知道,畢竟是上過高中的人,而且當年還在農場學過機械開過車,在大上海折騰了好些年,想得自然要長久些。
樹挪死人挪活,這錢也是,不挪不長,挪吧又沒有什麼好出路,畢竟不是什麼事都跟養魚這麼簡單,還能碰上這麼好的運氣,思來想去,不是兒子張晨當初動了頭腦,興許也沒承包白湖灣,心裏不免動了些心思。
“你說說看,我看看你這個小學生有什麼想法。”
見老子難得開明了一回,張晨隨即便在腦中思考起來,他自然看得出自家裏老子有些放不下身段,說這話無非就是抹不開面子,畢竟每次都讓十一歲的兒子出主意,這對一個大男人來講還是有些心裏障礙的。
“爸爸,你不如去上海看看再說,那裏是大城市,肯定有很多發財的事情能做。”
張文林一想也是這個理,對於兒子沒能拿出個明確的注意反倒是長須了一口氣,兒子還是那個兒子,沒變成妖孽。
殊不知張晨卻是有意埋下了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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