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炎燼
待蘭嬌走出假山,穿過清溪柳岸與幾株野生的玉梨樹,微風拂過她一片衣角,散落一地靜默綻放的玉梨花。
落英繽紛,岸芷汀蘭,鬱郁青青
風景不錯,洛子洋確實很會選地方。
蘭嬌深吸一口氣,走上涼亭,望着那背影瀟洒寫意的男子,屏氣醞釀一番,緊接着,一聲飽含濃濃深情的呼喚脫口而出:“公子”
對,公子,洛子洋在外行走,最討厭別人拿他皇長孫的身份溜須拍馬,他在外常以公子自稱,連“洛”字都省了,因為洛是國姓,一說出來全大勍都知道他是皇家人。
當然,“公子”這個稱呼僅限於皇宮與太子府外。
蘭嬌在太子府第一次和他見面,喊出這個來投其所好,不知道他會怎麼想。
優雅的貴公子回過頭來,蘭嬌震驚的看着她,幾乎是下意識後退一步,腳下踩空邊緣階梯,眼看着要滾下去了,蘭嬌花容失色:“啊”
一陣天旋地轉過後,蘭嬌臉貼着他的胸,被抱入一個充滿冷香的懷抱中。
蘭嬌趕緊把頭從他胸前抬起,正對上她那一張很滑稽的面具,是一張雪白童子的笑臉表情,像寺廟裏的善財童子,剛剛她就是被這張面具嚇得差點魂飛魄散。
透過面具的兩個小孔,蘭嬌只看到他一雙眼睛,一雙墨的純粹的閃着冷光的眼眸,卻像世間最瑰麗的奇珍。
心臟驟烈跳得瘋狂,短暫的被美色眩暈之後,蘭嬌的身體先一步做出反應,她羞澀地從他懷裏退出,朝男子盈盈福身:“多謝公子搭救之恩”
我去,洛子洋居然這麼風騷,一個大男人,面門被砸傷而已用得着戴這麼丑的面具嗎?
真是,來噁心他不成差點反被他嚇死。
炎燼不動色的打量眼前的女子,聲音低沉醇厚:“姑娘好生眼熟”
“公子,我是嬌嬌啊,你忘了嗎?”說完,蘭嬌有些羞澀的垂下頭去,嬌聲道:“是太子妃接我來太子府暫住,以後,我們可以天天見面了”
女子羞澀的垂低着頭,雙手絞着衣擺上的牡丹花刺繡,扭扭捏捏,矯柔造作。
炎燼心裏給了她一個很中肯的評價:花痴。
想不到,太子妃誠不欺她
他所提的要求:要臉蛋夠美腰枝夠細
太子妃真給他尋來了這麼一個人間絕色
難得的,沒有敷衍他
只是,這女子估計不是腦子有問題就是有什麼特殊癖好,對着他的面具都能露出如此花痴模樣。
炎燼淡笑:“太子妃,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蘭嬌笑了笑,餘光假裝不經意的掃過他身後的案桌,發現案桌上的蘭花圖,雙眸誇張的亮起兩簇光,小碎步奔過去,聲音又嬌又嗲:
“哇,這是公子畫的嗎?好厲害哦”
“我第一次見到有人,能把蘭花畫得如此羽羽如生”
黑心嬌:就是羽羽如生,故意的
洛子洋很討厭那種嬌嬌嗲嗲的小姑娘,另,最討厭草包無腦,品質低劣,大言不慚,此三項男女不論。
蘭嬌深刻理解到這一點,決定要在他面前,將這兩點完美的結合在一起,誓要把洛子洋給噁心到,以後一見到她都恨不得一掌拍死她。
但蘭嬌並沒有成功地從“洛子洋”眼中看到自己想要的厭惡。
炎燼只是有點敷衍平淡地“嗯”了一聲。
難道是力度不夠?
那就別怪老娘真情流露
前世她有多喜歡這幅蘭花圖,這一世就有多厭惡它
黑心嬌回頭,一齜小銀牙,把案桌上的硯台打翻。
看着墨水暈染了整整半張蘭花圖
這一霎,恍如隔世的情根被拔,蘭嬌內心深處藏着一股鬱氣終於消散。
看着身後的“洛子洋”第一時間飛快的衝到案桌前將倒在圖上的硯台拔開,可蘭花圖已被毀,任憑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
男人面具下的眉頭緊緊皺起,而後又輕輕鬆開
蘭嬌心中竊喜不已,面上卻一副緊張無措的樣子:“公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啊啊啊,終於要把他激怒了
炎燼卻是輕飄飄那麼一句:“算了”
蘭嬌:……啥?
這回換成蘭嬌心緒不平了,但因為怕反應太大會崩掉自己草包郡主的人設,所以硬是不敢多問。
直到“洛子洋”走了,蘭嬌還沒反應過來,為什麼他都不發火,她們這樣還算不算不歡而散
不一會兒,一位玄衣護衛還過來收走了那張蘭花圖。
人有點眼熟,是前世遇上的那一個。
……
剛剛還在沁芳亭的男人,很快出現在清風閣里,炎燼已摘下面具,露出一張毫無瑕疵的俊美容顏,一雙幽深的眼眸,讓他看起來比同齡人更顯成熟內斂。
他靜靜望着滿院幽蘭,他的貼身護衛景風手捧蘭花圖恭恭敬敬的走過來:
“王爺,這圖,屬下想辦法幫您復原”
景風也忘了,不知從何時起,他家主子愛上蘭花。
甚至把滿園花卉都拔起換上各色幽蘭,聘請最厲害的花匠過來打理,閑暇時候畫上幾幅蘭花圖也幾乎成了他一個習慣,主子對每張蘭花圖都格外愛惜,每一幅都要小心保存,放在精緻的檀香盒中,像對待自己嬌滴滴的小娘子。
面前的男人氣息冷淡,平靜無波的臉上看不出喜恕,只覺得過份疏離,他淡淡道:“不必了”驀了,又補上一句:
“這也許是天意”
話落,景風彷彿還聽到男人微不可察的一聲嘆氣。
“那,剛才那位姑娘看了主子的畫作,屬下要不要去把她處理掉”
炎燼:“不必了,一個草包,連最基本的鑒賞能力都沒有,派人監視一番即可”
……
蘭嬌回到瀟洒苑,泄氣的倒在貴妃榻上。
她實在想不明白,“洛子洋”的脾氣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連她把蘭圖花毀了他都不介意。
若按他前世的品性,估計她得被他踹進荷花塘里。
虧她還帶了個會水的雲岫在身邊侯着。
煙嵐在隔壁屋子裏做刺繡,雲岫一臉納悶地道:
“主子,你剛剛在沁芳亭,為什麼跟變了一個人似的,你對那個戴着面具的公子好……”
好怎樣雲岫說不上來,反正不是好詞。
蘭嬌看了雲岫一眼,不想跟她解釋她是多活了一世的人,只是用噁心巴巴的口吻說道:“跟我的“好姐妹”苟且過的男人,嘔,本郡主不稀罕”
雲岫很機靈的,眼睛突然亮起來:“你的意思是說,他就是……”
蘭嬌點頭
“可是主子,你跟他可是……”雲岫不解。
“我就是想噁心死他,最好氣得他英年早逝,婚事作廢”
雲岫:“……”
主子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