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蘭花不是花,是我眼中人。難將湘管筆,畫出心中人——炎燼
蘭嬌:“這首打油詩寫得不錯”
炎燼:“……”
——題記
平靜的宮殿內,晨輝灑落一地。
菱花銅鏡內,映出少女一雙過份乖順安靜的鹿眼。
與乖順的少女不相襯的,是一大早溫泉行宮裏裡外外噤若寒蟬的侍女們。
煙嵐低着頭,緊抿雙唇,小心翼翼的絢問面前的少女。
“主子,子若姑娘還在寢殿外面跪着,她看起來面色極差,不如今天就先這樣,讓她先回去休息,別等人暈過去了”
少女微一沉思,驀了,嬌唇淺淺勾起,一雙美眸陡然散發出勾魂攝魄的光,看起來明明很美,卻莫名讓人有種心驚肉顫的感覺。
她的聲音如珍珠落入玉盤,清脆婉轉中,卻透着一股子玩味:“待會就要下雨了,等雨停了,再讓她回去吧”
煙嵐心一緊,莫名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威壓。
面善心狠
她腦子裏不自覺浮現出這句話。
也不禁抬頭望向窗外的天,風和日麗的,今天真的會下雨嗎?
煙嵐輕垂眼瞼,心中漠然,沒有重視這個問題,目光重新回到少女臉上。
自從那日落水之後,她就發現主子變了,雖然看起來與從前沒什麼不同,但煙嵐是她的貼身侍女,從小看着她長大不可能察覺不出來。
主子一言一行比以前更加沉穩睿智,那一雙與世無爭的鹿眼,有時甚至會出現一抹冰冷如刀的鋒芒,就連處置人的方式也與以前完全不同,就比如處置外面那一位。
以前她就覺得主子的東西老被她拿走不妥,奈何主子天生菩薩心腸,她喜歡就送唄,她從不在乎這些俗物。
直到最近終於出手狠狠收拾她了。
罰之晚上跪於寢殿外,白天回去休息,這樣連續跪了十夜。
這般折磨人的法子,也虧主子想得出來。
主子平日裏多老實和善的一個人,突然出手教訓人,直接震攝得整個溫泉行宮抖三抖,短短几天,溫泉行宮裏裡外外平日裏散漫無比的奴婢全部夾起尾巴做人。
煙嵐也想不通向來乖順的主子為何突然變成這樣,但不管如何總歸是件好事。
幫她固定好頭頂的髮飾,煙嵐拿起桌上新做的一對金蝶滾珠耳墜為她戴上,小巧玲瓏的展翅小金蝶似停在少女白皙乾淨的脖頸上不肯離去,栩栩如生,煙嵐溫柔的問:
“主子,好看嗎?”
蘭嬌笑容優雅恬靜,不嗇說道:“好看”
這一笑,窗外什麼奼紫嫣紅爭妍鬥豔頓時全失了顏色。
集清純可愛與妖媚惑人於一體的臉,世間恐再難找到這樣的絕色,連日日與之作伴的煙嵐也不自覺看失了神。
穿戴完畢,主僕二人相攜往外走。
“主子主子,馬車準備好了,侍衛也已經清點完畢,今日真的要回景都嗎?”一個侍女蹦蹦跳跳的跑進來,停在蘭嬌面前。
煙嵐在少女背後,用責備的眼光看過去,那侍女才一臉惶恐的低下頭。
“雲岫,你什麼時候才能改掉你這魯莽衝撞的壞毛病,你是想哪天,又被趕到街上乞討去嗎?”
一聽這話,那喚雲岫的少女突然紅了眼眶,“啪”了一聲跪了下去,膝蓋重重磕在僵硬無比的大理石地板上,令少女的心也跟着一陣撕疼。
“主子,煙嵐姐姐,雲岫再也不敢放肆了”
瞧着小姑娘被嚇壞的模樣,蘭嬌趕緊走過去,俯身把人從地上扶起來,拿出懷中的帕子親自給她擦了擦眼睛,前一刻還瑟瑟發抖的人兒這才平靜下來。
蘭嬌責備般回頭,故作嬌怒的斥道:“雲岫她天生就是這副天真活潑的樣子,我都沒拘着她,你幹嗎替我拘着”
煙嵐一噎:“可是”
明明,主子以前不喜歡雲岫,還說讓她把雲岫管教好,把她在市井上養成的壞毛病都糾正過來。
蘭嬌臉一紅,道:“以前,是我太小氣了,現在……我覺得雲岫這樣挺好的”
蘭嬌看着眼前活潑明朗的侍女,突然想到重生前那段被驅趕出府的日子。
那時候她流落街頭無處可去,遇上了同樣在街上乞討為生的雲岫。
她不計前嫌,把她帶到她的破茅草屋裏。在此之前,她曾做了很多對不起她的事,在太子府里,她因嫌她性子跳脫屢教不改,怕她給自己惹禍端把她驅逐出了太子府。
害她只能上街乞討為生。
寒冬臘月,她和雲岫在那間搖搖欲墜的破茅草屋裏相依為命,最後雲岫先她而死,因為她總是把乞討得來的剩飯留給她吃,自己卻餓着。
雲岫死後,她抱着她骨瘦如柴的身體,吞下破碗碎片,自盡了。
想到前世,蘭嬌的眼眶微微泛紅,忍不住握緊雲岫的手。
今世能重生真好,她再也不會拋棄她了。
寢殿大門,這樣主僕情深的畫面落在某個人眼裏,顯得格外刺目。
“嬌嬌,你可不可以讓我起來,我的腿好像廢了,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做錯什麼,你要對我這麼殘忍”
冷白色調的大理石地板上,跪着一妙齡女子。女子面色白得幾乎看不出什麼血色,眼下還有一大片的烏青。
溫家庶四小姐溫子若,年僅十六歲的她亭亭玉立,氣質如蘭,婉約溫柔,典型的大家閨秀,才名出眾,是景都公認的第一美人。
蘭嬌美眸從她雙腿間掃過,眼神說不出的淡漠
每晚夜深人靜時,她總不忍不住要回想起自己前世的種種遭遇,這樣的夜註定睡不安穩。
既然自己睡不好,溫子若這個始作俑者也休想睡個好覺。
蘭嬌還沒說什麼,雲岫已經氣勢洶洶的嬌喝道:“殘忍,你偷了我家主子的鮫珠銀簪,郡主輕輕懲罰你一下,你還覺得殘忍,你知道那鮫珠有多貴嗎?那可是皇上送給郡主的貢品”
“可是,可是……”可是以前,但凡蘭嬌郡主一有好東西準會和她分享,那鮫珠銀簪她沒有過問就拿走還不是她慣着,以前都是這樣的,怎麼這一次……
溫子若不敢問出口,只能眼睜睜看着她們主僕三人相攜離去。
溫子若實在是想不明白,以前將她視為親姐姐看待的蘭嬌郡主,這幾日為什麼會性情大變。
這些天她快被她折磨死了。
白天睡晚上跪,這本身就違反人體規律,她是心思重的人,白天哪那麼容易睡得着呢?
宮門外,煙嵐與雲岫已經扶着蘭嬌,坐上華麗的八寶錦蓋馬車。
馬車兩旁,只有在皇城景都才能看到的訓練有素的銀甲軍騎着同樣披着銀盔寶甲的駿馬,走在官道兩側,霸氣側露,從幽靜的行宮門前走上繁華的幽都大道,路人盡皆避讓,不敢喧嘩。
馬車裏,少女抬眸望着窗外的景色。
終於要離開這個住了三年的地方,和前世一樣,這溫泉行宮也算是個福地,能把她先天不足之症養好。
可她往後的人生若還是像前世那樣,那還不如就此病死算了。
然,這一世她絕不會再讓自己重蹈覆轍。
蘭嬌下意識的攥緊拳頭,深深的閉上眼睛,無人知道,她緊閉的雙眸里蓄着怎樣的鋒芒。
馬車已經緩緩穿過幽都大道,往景都城的方向進發,蘭嬌知道,此時會有另一輛奢華馬車,從另一條幽都百文大道,緩緩朝她離開之前的溫泉行宮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