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擔憂
肅文帝面色不郁地看着爭論不休的二人,一位是威武將軍,另一位是深得他心的吏部尚書。
他不想為了一個九品縣令重罰吏部尚書,但祁將軍擺足了一副不肯善罷甘休的姿態,讓肅文帝心底有些惱火。
趙宏盛與你有什麼關係?
非親非故,甚至幾日前,祁進與趙宏盛還是第一次見面。
祁進對肅文帝難看的臉色視而不見,繼續言之鑿鑿地講道理。
“趙宏盛雖是九品縣令,但兢兢業業為皇上為朝廷分憂,卻被人陷害鋃鐺入獄,若是不嚴懲,豈不是寒了天下官員的心?還請皇上還趙宏盛一個公道。”
衛尚書氣絕。從前他怎麼就沒發現,祁將軍不止用兵如神,三言兩語往人身上潑髒水的本事也很厲害?
罪魁禍首都死了,祁進還一口一個嚴懲,意思不就是讓皇上嚴懲他嗎?
肅文帝沉默不語,面色晦暗不明。
衛尚書背脊開始發涼。
太監尖細的嗓音打破了太和殿的沉悶:“皇上,有平西大將軍的急報!”
難不成西邊有蠻夷進犯?
肅文帝顧不上殿內爭執的二人,令小太監遞上奏章,立即翻看起來,越看越是驚訝。
衛尚書在惶恐不安的等待中,猛然聽到肅文帝沉穩的聲音。
“傳朕旨意,吏部尚書女婿程立,陷害朝廷命官,證據確鑿,論罪當誅!念其臨死前已有悔過之心,官銀如數歸還,朕不再追究其妻的連帶責任。
吏部尚書衛正志教子無方,罰俸三年,禁足尚書府半年。
趙宏盛無罪釋放,可重回陽丹縣當縣令。他身邊那個師爺……關他個十年八年!方尚書看着辦!”
祁進道:“皇上聖明。”
方尚書驚呆了,這誰都看得出來,皇上明明不想重罰衛尚書,怎麼看了個奏章的功夫,態度就變了?
“皇……皇上聖明!”
衛尚書還想喊冤,被皇上凌厲的眼神看得一個哆嗦,識時務的他立即改口。
三人出了太和殿,衛尚書灰頭土臉,一路走得飛,等終於將祁進與方尚書遠遠拋在身後,臉上才露出陰鷙的神色,這筆帳,他記住了。
方尚書被好奇心折磨得不上不下,拉下臉皮不遠不近地挨着祁進,道:“祁將軍,這孟大將軍摺子裏到底寫了什麼?居然能讓皇上改主意。”
祁進笑了笑。兩位將軍同時要求皇上嚴懲,皇上要是還手下留情,那就真的是有貓膩了,孟將軍的摺子裏,必定還說了趙宏盛是自己親侄子的事。
“方尚書,孟將軍給皇上的摺子……”
方尚書豎起耳朵:“嗯?”
“是軍中機密,方尚書還要聽嗎?”
方尚書無端覺得後腦勺發涼,探聽軍中機密,他是有幾個腦袋,想都不敢想好嗎!
看着祁將軍那張正經的臉,面無表情地戲弄他,方尚書不知怎麼的,想到了“狗嘴吐不出象牙”幾個字。
……
容宛舒窺探出真相后,一連好幾日茶飯不思,神色懨懨,每日請安后便一頭扎進房門,足不出戶。
她坐在羅漢榻上,托腮凝眉,數着指頭掰算,距她那日到普桐寺上香,才過了五日。
她默默地嘆了口氣,那就是還有十日,而且還是在路上不出岔子的情況下。
真希望日子能過快一些。
雲檀又一次入房端出幾乎原封不動的午飯,疑惑地找到夏婧,想要問她應對之法。
夏婧正在離廂房不遠處的庭院前,舉着長竿粘蟬。
一場又一場的春雨過後,氣溫逐漸攀高,初夏已經來臨,蟬鳴鳥叫偶爾齊聲奏樂,怕吵着容姨娘午睡,夏婧舉着竿子,在門前幾株枝繁葉茂的大樹間粘蟬、驅趕鳴叫的蚊蟲。
雲檀問:“夏婧姐姐,姨娘已經好幾日未好好進食。”
倒不是說她有多關心這位新主子。
只是萬一容姨娘哪一日暈倒或是病了,頭一個遭殃的就是跟前伺候的丫鬟。
夏婧手裏的活不停,面上不見擔憂,轉過臉沖她神秘一笑:“你放心,容姨娘今日保准胃口大開。”
“為什麼?”
還能為什麼?
將軍今日回府了唄!
這還是昨日在府里碰到行色匆匆的徐順,她軟磨硬泡得到的消息。
夏婧沒說原因,吩咐道:“你快去小廚房,吩咐廚子準備今日的晚膳,多做些將軍愛吃的。”
這是將軍要回來陪姨娘用飯?
雲檀沒再多問,按照夏婧的吩咐抬腳往小廚房走。
夏婧留在原地琢磨,容姑娘性子沉悶,明面上跟個沒事人似的,暗地裏默默為將軍茶飯不思。要是沒個人告訴將軍,將軍怎麼能明白知曉容姨娘的心意呢?
她思來想去,決定要跑去找陸信,讓他在將軍身邊時不時提一兩句容姨娘對將軍的深情。
夏婧想着要找陸信,陸信也正要找她,偷偷告訴她夏寬回來的消息。
……
祁進是午後回的祁府,他回卧室梳洗后,來到壽康苑給老夫人請安,祖孫二人閑話家常。
老夫人不是無知的婦人,她也了解自己的孫子,他向來用心在軍事上,對於做官的彎彎繞繞,怕是一知半解。
樹大招風,他們不招惹別人,但架不住有人暗害。
“皇上吩咐的差事,可是辦好了?”
祁進點頭:“祖母放心。”
孟將軍沒被牽連,沒有無辜冤死,他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對於一直順風順水的衛正志來說,已經是栽了一個大跟頭,至於他背後的人,日後慢慢清算,不着急。
老夫人看着意氣風發的孫子,心裏感慨萬千:“朝堂不比軍營,眼紅咱們祁府的人比比皆是。祖母自是相信你的能力,只是人心險惡,咱們沒有害人之心,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祁家只有老三官職從三品,至於其他的姑爺親家,早些年祁府遠不如今日勢大,也沒說上幾門像樣的親事。
祖母的擔憂和遠見,讓祁進有些心酸。
祖母辛苦了一輩子,守護祁家的事,就讓他來。
祁進突然皺眉,疑惑道:“七姑娘和八姑娘的婚事有着落了?還是柏兒最近太聽話了?”
祁柏是大房的小孫子,今年三歲,正是調皮搗蛋的年紀。
“臭小子,還敢變着法說祖母清閑!”
老夫人聽出來了,孫子這是在揶揄她沒事做呢,板起臉道:“你要是真怕祖母清閑,趕緊要個孩子,祖母親自幫你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