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背後
祁進很快得到了答案。
朝臣稀稀拉拉地離開太和殿，太子路過祁進身側，見他若有所思地望着方尚書的背影，不由挑眉輕笑：“方尚書這是記恨你去年拒絕他嫡親孫女的婚事。”
祁進一臉茫然，顯然是不記得有這麼一回事。
二人提步緩行，跟在群臣身後。
“自你明揚天下，心悅你的閨中小姐數不勝數，不記得也是自然。”
太子眼含戲虐：“淑寧問了我好幾次，祁將軍怎麼都不來宮裏。今日可有空？不如叫上淑寧，咱們一道出城踏青。”
淑寧公主是肅文帝第七女江靈，年方二八，兩年前還未及笄，就已經對祁進芳心明許，在宮裏不是秘密。
祁進搖頭，沒接和淑寧公主有關的話題，正色道：“臣還要與方尚書一道商討何時開堂，今日就不去了。”
太子笑意不減：“好，那就下一次。”
拜別太子，祁進先是去了刑部，與方尚書敲定三日後開堂，隨後到城中押守鄭師爺的民宅。
為保萬無一失，師爺和其外室的住所，前前後後包括屋頂，每一處都有三、四名護衛守着。
徐順對自己的安排很滿意，只是眼下有個天大的問題——送飯的人怎麼還不來！該不會是陸信這小子為報私仇，故意拖拖拉拉吧？
敲門聲終於響起，徐順兩眼發熱地跑去開門，沒想到來的不是飯，是將軍。
祁進來到院子，四周掃了一眼，問：“你安排的？”
徐順得意洋洋：“將軍您看，我連個屋角縫兒都沒給他們留，只等那群王八羔子一來，把他們吊著打！”
冷不丁腦門挨了一記，“哎喲！”
祁進隨手指着幾名衣衫亮眼的護衛：“你守這麼嚴實，傻子都不來！你就不能讓他們藏在暗處？還有，把那亂七八糟的衣衫換了，穿件沒那麼顯眼的。”
徐順捂着腦門，恍然大悟：“還是將軍棋高一招！屬下這就讓他們去換。”
祁進叫住要走的徐順：“還有，回祁府替我傳個話，就說我這幾日公務在身，不回去了。”
徐順笑着道：“好勒！”
“……給義清苑也傳一句。”
徐順還不知昨夜祁進已經納妾室，一時摸不着頭腦，不是傳話給老夫人和二夫人嗎？
“義清苑要傳給誰？”
徐順不懂就問，沒想到換來祁進一記白眼：“你傳就是！”
那眼神里竟還有些嫌棄他多管閑事的味道。
徐順應了聲哦，沒有再問，轉身大步離開民宅，他得回去快些，還能趕上祁府的午飯。
徐順回到府里，才恍然大悟，原來將軍是要他傳話給姨娘，知道這事耽誤不得，匆匆吃了個跑到義清苑。
容宛舒認真地聽完徐順的話，淡淡哦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回來多好啊，免去晚上同睡一屋的尷尬。
徐順雖然沒娶媳婦，但也覺得容姨娘的反應有些冷淡，將軍會不會不高興？為了讓將軍高興，他回到民宅的時候，將容宛舒的話好好潤色了一番。
“容姨娘聽見您說會好幾日不回來，看起來有些失落，囑咐我在外頭好好照顧您。”
“真的？”祁進眼神都亮了。
徐順道：“當然是真的。”
祁進意識到自己神色太過，努力壓下上揚的嘴角，裝作若無其事：“哦，知道了。”
徐順：“……”他是不是太過事了？
……
夜幕低垂，晚風徐徐。
吏部尚書衛正志的府邸，書房大門緊閉，下人們被遣離得遠遠的，謹慎地守在四周，偶有支離破碎的謾罵聲飄來，他們聽而不聞，表情一絲不變。
房裏一片狼藉，五彩斑斕的瓷器碎片七零八落，都是價值不菲的貢品，衛尚書已經沒有分不出多餘的心思來心疼，因為他現在渾身都被怒意和后怕充斥。
地上跪着位痛快流涕的男子：“……爹，我的人沒讓他捉住，已經全部死了。您放心，他查不出來的。”
衛尚書氣得渾身直哆嗦，怒罵道：“你閉嘴！我真想掰開你腦子看看，裏面到底是裝了什麼種類的豆腐，能蠢成這樣？！他明擺是拿魚餌釣你呢，你還真去。我不是一早告訴過你，要是被祁進先一步找到人，咱們就按兵不動嗎？你倒好，自作主張地跑去劫人！”
用的還是自己培養的暗衛！當初怕他沒人手做事，特地撥下十名暗衛，助他一臂之力。誰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衛尚書罵完仍覺得不解氣，一腳踹上男子的胸口，男子悶哼一聲往後倒地，捂住胸口哀嚎：“爹，我錯了！我就是怕被認出來，一時着急才動手的。”
“你怕什麼？咱們背後是誰你忘了？你有什麼好怕的？！你動了手，萬一他捉了個活口，咱們就得死！”
衛尚書悔不當初，怎麼就信了這麼個蠢貨女婿，做事情留尾巴，還屁顛屁顛跑去送人頭，是不是生怕別人手裏沒證據，上趕子送！
他看了一眼女婿程立那副尊容，鼻涕眼淚糊了滿臉，越來越來氣：“這事你最好爛在肚子裏，誰也別說，往後不用你插手！”
程立一愣，這還了得？張嘴想要挽回：“……父親，我……”
“滾出去！”
衛尚書隨手抄了個東西就往程立頭上砸，幸好程立眼疾身快，側身躲開。那東西砸在逛街的地磚上，發出一聲巨響，程立回頭看，四四方方的硯台把地磚都砸出了裂縫。
這是要把他往死里砸啊！
這個老東西！果然就沒把他當過人！
程立心裏怒歸怒，面上不敢再多言，連滾帶爬地出了書房。
衛尚書癱坐在椅子上，心裏轉得飛快，想着補救的辦法。
師爺是殺不掉了，祁進現在肯定等着他們自投羅網，不能再輕舉妄動。
他要再好好想想，必要的時候，捨去程立也在所不惜！
至於三女兒，死了個夫君而已，到時候再找個好人家嫁了便是。
他想得入神，沒留意房中何時多了一道修長的身影。
來人紫衣冠玉，大半張臉隱在面具之下，露出一雙深邃黝黑的眼睛。
“衛尚書。”
熟悉低沉的嗓音讓衛尚書一個激靈，動作利索地站起來走上來，躬身行禮：“不知王爺突然降臨，臣有失遠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