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夏昀睜開眼時腦子有些懵。
他入睡時明明睡在床頭，現在一百八逆轉，睡到了床尾。
還做了一晚上吃糯米雞的夢，夢裏那名賣糯米雞的人，長得有點像他房東。
好在被鬧鈴叫醒時並不困。
慢悠悠洗漱完，夏昀穿過客廳正準備離開，另一側傳來一點輕響。
“等等。”
夏昀轉頭，看到陸傾從餐廳出來，這人什麼時候回來的？
陸傾手裏拎着的一個紙袋，走近了，裏面隱約有熟悉的味道：“給你的。”
紙袋裏裝着的東西還有餘熱，夏昀一手挑開，裏面露出一角荷葉，他只看了一眼便認出了裏面的東西，奇怪道：“糯米雞？”
夏昀一時分不清他是不是還在夢裏。
他抬眼，只見陸傾垂下單薄的眼皮，聲音又低又輕：“昨天晚上，你不是說想要？”
昨天晚上？
他確定並沒有見到陸傾，更別提對話。
夏昀確定自己的記憶沒有問題：“我什麼時候說過？”
“我昨晚一點回來，聽到你的夢話，”陸傾披上大衣，側目，尾音微微拖着：“不止說了一遍糯米雞。”
他會說夢話？
這房子的隔音是不是太差了一點？
看夏昀臉上出現一瞬間的空白，陸傾忍不住勾了下唇：“去公司？”
夏昀收起那點奇怪，垂着頭嗯了一聲。
陸傾：“一起。”
夏昀蹭上陸傾的車，坐好后打開了糯米雞。
荷葉包裹嚴實的糯米團圓潤整齊，剛撥開葉子，荷香、糯米香和濃郁的雞肉香味互相交融，撲面而來。
夏昀嘗了一口，吸附了肉汁的糯米與鮮嫩肉雞都恰到好處，加上香菇、蝦仁和青豆豐富了味蕾感官，層次多樣又不失鮮美。
陸傾餘光掃了一眼，夏昀吃東西時，一側臉頰隨着動作微微鼓動，睫毛垂落，遮擋了眼神，模樣很乖。
不消片刻，夏昀吃完了食物。
又變成了那個面容凌厲的壞小孩。
陸傾收回目光，停下車：“到了。”
夏昀解開安全帶，見陸傾一直沒動作，問道：“你不進去？”
“我有其他事。”陸傾沒準備繼續往下說。
夏昀對其他人一直處於無所謂的態度，自然不再深究，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下車。
今天要拍《超新星演員》的宣傳照，周卓約好了兩人先在公司見面。
“公司和節目組有溝通，第二期考核結束後分配導師，你們倆都去陳導組。”周卓提起這件事就有些心痛。
陳導向來只看中好演員，聽到夏昀的名字就不想要。
為了給簡宜嘉造勢，周卓花了很多的精力和財力，陳導才願意合作。
現在只能想想簡宜嘉以後的成就，才能緩解這股心痛。
“今天他願意給他們講解第一次考核的戲，”周卓看向簡宜嘉，鼓勵道：“陳導這兩年的作品你們也知道，拿了不少獎，記得多和他學技巧！”
再看向夏昀時，表情淡了些：“內定劇本提前出來，你好好背背台詞就行了。”
夏昀對他依舊沒什麼好表情，周卓一陣煩悶。
如果不是他向陳導拉關係，到時候哪個導師願意要夏昀？
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參加這個節目都是新人，拍攝現場到了不少人，大多數都沒什麼熱度和粉絲，正三三兩兩站在一起聊天交友，提前熟悉。
夏昀幾人到達現場，幾乎所有人都抬眼看去。
角落裏的竊竊低語越來越雜亂：“簡宜嘉也參加？這次還比什麼，他肯定第一……”
“簡宜嘉很厲害？”
“他今年影大專業課成績第一！就等着這次機會一炮而紅吧。”
眾人都向簡宜嘉投去羨慕的眼神，再往旁邊看去，對上那張臉時不免頓了頓。
夏昀穿着件樣式寬鬆的黑襯衫，眼眸半垂，不太上心地往裏掃了眼，那張極為漂亮的臉上透着一股離經叛道。
這樣優越的五官，凡是看過的人都不會忘。
“夏昀？！他不是被冷藏了嗎？一年多年了居然又出來了？”
“簡宜嘉真慘，夏昀是不是又想蹭他的熱度……”
也有人幸災樂禍：“有夏昀在，我就不怕墊底了！你們說他能完整背完台詞嗎？”
夏昀之前可是憑藉演技上過熱搜的人。
不是因為演技精湛，而是因為太過搞笑。
拍攝時一句台詞都記不住，上了場自己改編也就算了，還只會瞪眼歪嘴笑，跟抽筋沒差。
簡直是後期都拯救不了的演技，一看就齣戲。
而且夏昀還是個鄉下人，沒資本又沒實力的人，誰都能罵一句踩一腳。
大部分人都湊到了簡宜嘉面前，熱情地和他打招呼。
拍攝時間還沒到，夏昀看了眼地形圖，轉了個彎去衛生間。
手機屏幕上，顯示一條消息：【77：SIMPLE大神！！！江湖救急，幫我看看這組數據哪裏不對？我們兩個組花了一上午都沒發現問題，數據也沒跑，我半個月沒睡好覺，老闆這周就要我們交報告！】
夏昀敲了敲屏幕：【你還沒辭職？】
【……】77回：【沒辦法，社畜都這樣，其實我們老闆挺好的，給的錢也多……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大神，救命！】
夏昀：【發給我】
77：【沒什麼好說的，祝兄弟一夜暴富早日脫單！！！！】
*
大家和簡宜嘉認識后，發現他從外觀到談吐，都很溫和好相處，好感瞬間拉滿。
不久后，周卓和陳導通完電話，把簡宜嘉叫了過去：“陳導大概十點有時間，他親自拿來了台詞本講解，你們提前到那兒等他，我有個會，先走了。”
簡宜嘉聽完愣了一下，他們的拍攝時間就是十點那段時間！
第一次見陳導，他絕不能遲到留下差印象……
他必須馬上找人換順序。
此時正好有一個女生被叫到牌號，簡宜嘉快步過去，溫聲商量道：“你好，我有急事，我們能不能換個順序？”
關可藍見他看起來的確着急，便退開了：“可以，你先。”
簡宜嘉道謝，余光中看到夏昀走了過來，想了想，顧不上他，直接進去拍攝。
他不願和夏昀主動說話，光是想想就覺得心裏不適。
反正夏昀遲到與否都沒差，估計還不想聽講。
簡宜嘉拍完后，馬上趕往約定地點。
還沒等多久，陳導居然提前到了。
他看到簡宜嘉，目光欣慰，又很快發現少了一個：“夏昀人呢？”
“……他還在拍攝。”簡宜嘉笑容滴水不漏，“可以等他一會兒嗎？”
陳導不由得面露厭惡，皺起了眉：“我的時間重要，還是他的時間重要？”
一個單靠炒作出來的藝人，不提前等老師，居然要他等？！
他手裏拿着兩人的台詞，語氣冷淡：“正好我今天忙，他不需要來聽講了。”
說完，挑出夏昀的那份台詞本，直接扔進了垃圾桶。
原本陳谷就準備重點給簡宜嘉上課，最後空出兩分鐘和夏昀隨便說說。
夏昀此舉，正好不礙他的眼！
簡宜嘉掃了眼垃圾桶便移開，只淡笑：“辛苦陳導了。”
*
等待廳里，關可藍找到了前面一位的夏昀。
四周人影憧憧，三五成群，他一個人坐着看手機，眉眼不太耐煩地微挑着，滿是恣意。
夏昀就這麼裹着一身散漫的冷氣壓，沒人上來和他說話，他也和不去找人說話。
非常冷酷。
說起來，關可藍自認就是一位普通大學生，不久前，她因為長相好看被一個小公司挖去。
這裏頭的人她都不熟，聊了兩句根本湊不到一起。
看到夏昀時，她莫名生出點同病相憐的感覺。
她空了一個位置，坐到了夏昀旁邊。
夏昀正好放下手機，偏頭時看到了她手上的牌子，挑眉：“你和簡宜嘉換了順序？”
關可藍對上他的眼睛，大腦瞬間走神。
遠看和對視的衝擊有如雲泥之別。
夏昀看人時總是冷淡，那雙棕色瞳孔如同無機質的冷水珠，微挑的眼尾因為長而濃密的眼睫，在混天然的挑釁中夾雜着幾分懶。
從高挺的鼻樑、再到微翹的唇珠往下，解開了兩粒扣子的黑色襯衫里，是輪廓分明的鎖骨……
余光中，那枚喉結上下動了動，尾音上揚：“嗯？”
“……啊。”關可藍猶如當頭一棒，連忙打住視線，臉上一陣炙熱：“……他、他說他有事，我就和他換了。”
那一瞬間，關可藍腦子裏閃過千萬條彈幕：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打住，千萬打住！
夏昀正在低頭看周卓發來的文件，裏面是他和簡宜嘉的第一場考核的劇本。
雖說是現場抽取，實際早就發到了他們手中。
關可藍見他剛才離開，善意提醒他：“你剛才不在沒聽到，明天正式拍攝，節目組會讓我們隨機抽取一個劇本片段，都是橡果台播過的劇，你今天可以回去看看。”
夏昀：“知道了，謝謝。”
“不客氣，”關可藍說完，獨自嘆氣：“不知道會抽到什麼，我運氣一向很差。”
“和運氣沒關係。”夏昀看了她一眼。
“為什麼？”關可藍奇怪，“他們都說，到時候大家在屏幕上隨機抽。”
“系統編程，不管在哪一刻按下，出來的都是排好的劇本。”
夏昀像是隨口一說，關可藍卻覺得有理。
或許是受了他身上大佬氣質的影響，關可藍道：“原來是這樣，你懂得真多……”
她經紀人也說過，有些藝人資源豐富、人脈廣，不論怎樣都能留到後期，甚至早就內定第一。
娛樂圈是要拼資本的，而她的小公司就沒有。
正感嘆人和人的差距，夏昀給她面對面傳了份文件：“記得接收，或許有用。”
“啊？”關可藍一愣，連忙打開手機。
文件序號是31，和她的序號正好吻合！
夏昀已經起身進了影棚，關可藍看着那道削瘦修長的背影，突然心生疑惑——夏昀是怎麼猜出她的賬號名字的？
*
徐家客廳燈火通明。
徐北律從公司回來時，客廳里傳來了林熙輕柔的聲音：“媽，我今天去學校，發現夏昀哥哥讀的是高三。”
“高三？”林媛不悅地皺起了眉，夏昀高中幾乎沒讀書，哪來的勇氣直接進高考班。
林熙有些奇怪道：“他今天沒去上學。”
沙發上，林媛音色泛着冷漠：“他有機會去那麼好的學校，剛入學就不上課？”
林熙抿了抿唇，目光里有些微擔心：“我特意去了二十班，班裏的人說，沒有來新同學……”
“二十班？”林媛很上心林熙的學習狀況，自然也清楚，附中分班是按成績排的，林熙上次月考進了前五十，所以在一班。
整個學校就二十個班，夏昀待在最差的班，還不思進取！
“你以後少去那種班，別管他，”林媛壓着火，不放心地看着他，“老老實實待在一班，媽媽才能放心。”
徐北律走過去，關心道：“今天腿有沒有痛？”
“沒有，”林熙搖搖頭，又問，“哥哥，二哥現在怎麼樣了？什麼時候能回來？”
徐北律總是沉默寡言，在工作之外，只對林熙才會格外耐心：“在特訓，一個月才能出來。”
林熙嘆了口氣：“二哥肯定很辛苦……”
與此同時，徐正也到了，聽到他們在聊徐堯，沉聲道：“你二哥犯事又不知悔改，關一個月算什麼。”
林熙垂着眼，目光猶豫，最後開口道：“爺爺……其實那天那件事，二哥真的沒有動手，您能不能不要再懲罰他了？”
林熙當時受了驚嚇，大家都不敢問他當時發生了什麼，這是他第一次提及這件事。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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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可藍：原來lsp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