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嫉妒
孟芊回頭看她一眼,抹乾了淚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一字一句向我道來。”
“曾家不是那麼好進,看上去鬆散,實則戒備森嚴,不知裏面的那些高手是哪方的勢力。我和琥珀分頭行動,等發現的時候,琥珀已經被人帶走了,對方人多勢眾,且武功高強,看起來像是軍隊裏的人,我無法開展營救。”
孟芊睫毛輕顫,眼底幽幽,有些篤定有些凄涼說道:“殺了琥珀的人是殿下。”
花影斟酌許久,抱拳道:“孟小姐,此事事關重大,建議您不要再查下去了。您和殿下已是一體,孟家和殿下也已是一體,琥珀便是殿下給您的警告。如果您再執意查下去,很有可能將整個孟家牽扯進去。如果真是這樣,那我不得不告訴老爺。”
孟芊卻良久不動,只是抱着琥珀的屍體坐在那裏,神思恍惚。
花影努了努唇,話已說到此處,多說無益。
更何況孟芊聰慧,一點就通,何須她多言。
她便道:“小姐……請三思,有些事情就讓它爛在肚子裏吧。”
孟芊揮了揮手,聲音冷冷道:“你下去吧。”
花影依言退出房內。
而孟芊抱着琥珀的屍首,半晌不動,陽光透過紗幔進來,照得整個房間亮堂堂的,可是她仍然覺得冷。
就如同那一夜趙貞如在她耳邊那句“小六”。
心裏,好似有什麼奇怪的情緒漫了出來。
說不清的殺意,道不明的嫉妒,掩藏着的瘋狂。
殿下,你和趙溧陽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你將這一切藏得這麼深,到底要做什麼?
你這麼絕情的殺了琥珀,難道是為了保護她的秘密?
為什麼。
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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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還晴好的天氣,到了晚上突然下起了雨。
汴京的第一場秋雨就這麼毫無徵兆的來了。
簌簌的雨絲打在窗牖上,落在芭蕉葉上,濕了桂花,染了黃葉。天地一片霧蒙蒙的,銀絲從盈盈夜空中而來,化作凡間的千絲萬縷。
皇宮裏的燈火,彷彿是雨夜中的殘燈,有些凄清之意。
一場秋雨下了,氣溫驟降,涼意襲面,到處都是冷颼颼的。
公主殿的大門緊閉着,只開着一扇窗,窗上面養着一盆蘭花幽幽綻放。雨絲落在上面,像是晶瑩剔透的琥珀。
窗檯裏面,放着一把華貴的梨花木椅。
趙溧陽穿得很單薄,素紗白衣,懶懶的斜躺在上面,看着外面夜空着千絲萬縷的雨絲怔怔的發獃。
旁邊有覓秀和默默伺候着。
只不過她們誰也不敢前來打擾。
今日聖旨已下,母后被褫奪皇后之位,貶至嬪位,移居夢陽殿,終身幽禁。
夢陽殿的風水很不好,前主人便是備受先皇寵愛的林貴人,不過那林貴人持寵而嬌,在宮中壞事做盡,後來東窗事發被打入了夢陽殿。
林貴人在夢陽殿裏只住了半年,便香消玉殞。
至此夢陽殿便成了與冷宮比肩的地方。
同樣的凄冷,同樣的荒涼。
而母后,今日受了旨,便要搬去夢陽殿。
趙溧陽沒有去看她,只聽下人說母後身邊只跟了一個老嬤嬤,兩個人只有一個行囊,粗布素衣,形單影隻的從南邊走到北邊的夢陽殿,徒步穿越整個皇宮。
沒有轎輦,沒有奴僕,沒有人相送。
母后治理後宮向來是鐵血手腕,嚴酷無情,后宮裏的宮女太監無一不懼怕皇后之威嚴。
如今母后倒台,趙溧陽想都不用想,便知道整個後宮眼下的平靜,不過是暴風雨來的寧靜而已。
一潭秋水,混亂過後,總會有人先動手。
權利之爭,永遠都是伴隨着血水和屍骨。
幽禁而已,總比丟了性命要強,這已經是母后最好的結局。
只不過她已經無顏去見母后了。
罷了,她本來也不是母后的女兒。
雨夜之中,似有沉沉腳步聲從前院傳來。青石板上,來人腳步之中,帶着令人不安和焦慮的急促。
猶如黑夜之中催命的鬼符。
趙溧陽心頭有些不安,坐起身來,看向門邊,很快門被輕輕推開,前院的宮女滿身濕透,疾聲來報,聲音又快又急,“公主…不好了!陛下吐血了!”
一聲驚雷,趙溧陽連忙起身,“快帶我去!”
父皇的身體看起來一直很好,正值壯年,他精神也很好,看起來紅光滿面,只除了越來越瘦削而已。
可趙溧陽知道,那副外表強悍的身軀之下,早已如萬千白蟻啃咬過後一般空洞。
因為父皇信道教,求長生不老,欽天監煉製的藥丸朱丹之類的東西,長年累月的往宮裏送,從不間斷。
整個大魏朝野臣子投其所好,武將們便派出道士,到處網羅天下丹藥。文臣們則日夜思索,寫一些華美的綠章頌揚道教之風。
明明前幾日才見過,父皇看上去還算精神,可不過幾日,怎麼就吐血了?
腳步匆匆,響徹在皇宮的雨夜之中。太監們弓着腰提着燈籠,腳下步子加快,為她照明指引。
等到了父皇的宮殿之中,滿園宮女太監們皆跪在地上,望着屋內那處明亮的燈火眼神各異。
有探究的、有懷疑的、有恐懼的、有自我盤算的。
壓抑的沉默之下,眾人各懷鬼胎。
趙溧陽快步走了進去,囑咐眾人在門外守着,許實公公已在裏面,見她來頗有如釋重負之感,“公主,您可算來了……”
衣袍如風,趙溧陽從許實公公面前走過,徑直來到皇帝榻前。
父皇躺在床上,臉色發青,青中透白,唇角一抹血絲,眼底光芒不復昨日之凌冽,反而隱約看着有種油盡燈枯之感。
他臉上竟是悲痛欲絕之感,眸中泣血,手裏緊緊拽着一本摺子,似要將它揉碎了。他眸子輕顫,眼中有清淚,彷彿垂死的野獸,儘是不甘絕望之色。
大魏的皇帝,竟好似一夕之間老了數十歲。
趙溧陽大驚,還未開口說一句話,父皇便氣急攻心,“哇”的一聲再度吐出一口血來,噴濺在錦被上面,彷彿開出了幾朵艷麗的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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