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洞房
在聽出上官尚傲的腳步聲時，蘇離遮掩在寬大袖袍下的手猛然緊握。
在邁進正房的那一刻，上官尚傲的腳步也慢了下來。
他扭頭往卧房的方向看了一眼，雖然有遮擋他什麼也看不到，但他的臉上還是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來。
讓她停在門口深深吸了一口氣，才繼續抬步往裏走。
“王爺。”見上官尚傲進來，房裏的人紛紛向他行禮道。
上官尚傲一絲目光也沒有分給其他人，他自走到卧房門前，便直直地盯着床上那正襟危坐的紅衣女子。
他站在門口看了很久，才終於反應過來，邁步走進了卧房。
“王爺，請您挑蓋頭。”喜婆說著，將貼着“囍”字的喜秤雙手遞到上官尚傲面前。
上官尚傲將喜秤接過來，走到床前又是深呼吸，這才動手將蓋頭用秤鉤慢慢地挑了起來。
挑蓋頭其實用不了多少時間，但不管是上官尚傲，還是蘇離，都覺得彷彿過去了好幾個時辰，隨着蓋頭慢慢地被挑起，自上而下，緩緩露出女子尖尖的下巴、嬌艷的紅唇、挺翹的瓊鼻、濃密而微微上翹的羽睫、細長上挑的黛眉。
上官尚傲的呼吸陡然停滯了一下。
而微微低頭的蘇離也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蓋頭被喜秤的秤鉤挑起，露出女子嬌艷的面容。燭火下，她額前垂着的紅寶石閃着細碎的光芒，魅惑如神仙妃子。
上官尚傲看着蘇離，眉目溫柔。
許久，他才終於回過神，他將蓋頭挑到她腦後，將喜秤又交給了喜婆，這期間，他的目光一直流連在蘇離臉上。
“王爺，王妃，請飲合巹酒。”喜婆將喜秤交給一個丫鬟，說道。
上官尚傲這才回頭看去，重翠閣的兩個丫鬟一人端着一個小巧的瓷杯，躬身站在他身後。
蘇離也抬頭去看，只是她的視線剛剛觸及到丫鬟手裏的酒杯，便見那兩隻酒杯被一雙修長的大手接了過去，她順着那雙手看過去，正對上了上官尚傲繾綣的視線。
上官尚傲的呼吸又是一滯。
他方才看到蘇離時便滯住了呼吸，方才雖然看到了蘇離的面孔，但她到底是低着頭垂着眼，哪有此刻她微微抬着頭，目光瀲灧（並不是）地看着自己震撼力大？
上官尚傲深呼吸，將一隻酒杯遞到蘇離面前，蘇離將之接過來，兩人的手臂交纏，仰頭飲盡了這一杯酒。
丫鬟們將酒杯接過去，連同酒壺一同放到了托盤上，和喜婆等人一同退了出去，阿情阿魅有些猶豫，但見蘇離面上沒有半分不願，便隨着其他人一同出去了。
幾乎是剎那之間，偌大的正房便只剩下了上官尚傲與蘇離兩人。
......
燭火搖曳着，隨着燃燒偶爾發出極其細微的一聲輕響，兩人保持着一站一坐的姿勢對看了許久，蘇離才率先回過神來，“不累嗎？”她問。
上官尚傲一愣，隨後才反應過來，他握了握拳，在蘇離身邊坐了下來，“不累。阿離，我今日，很開心。”
蘇離微微抿了抿唇，短暫的笑意稍縱即逝。
上官尚傲以拳抵唇乾咳了兩聲，他將目光放到了蘇離頭上的鳳簪上，“這麼多的首飾，是不是很重？”
蘇離想了想，很誠實地點了點頭。
上官尚傲眼裏閃過一絲心疼，“我幫你把首飾卸下來。”說著，他便將蓋頭扔到一旁，動作小心輕柔地將蘇離發間的首飾一個個地取下來，放到了一旁梳妝鏡前他特意讓下人準備的妝奩匣子裏。
將那些個或金或銀或珠或玉的首飾拿下來，蘇離只覺得自己的腦袋無比輕快，雖然髮髻挽在頭頂重量也不小，但總比再帶着一堆首飾輕鬆多了。
上官尚傲放好最後一件首飾回來，腳步禁不住放慢，他看了眼蘇離，喉結上下動了動，“我讓人準備熱水？”
蘇離很乾脆地點頭同意。
雖然今天她可以說是什麼也沒幹，但此刻她卻感到很疲憊，泡泡熱水正好解解乏。
得到同意，上官尚傲轉身去吩咐人準備熱水，他又折回卧房，看着蘇離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什麼？”被他突然的笑笑得有些羞赧，蘇離瞪了他一眼，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覺得羞赧。
上官尚傲搖搖頭，“阿離，我們終於成親了。”
上官尚傲的話音落下，房內便陷入了沉默。
蘇離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她不如上官尚傲這麼喜悅，但要說一點喜悅也沒有，那是騙人的，她又低下了頭，手指撫摸着外袍的袖口上繡得精緻的花紋。
上官尚傲沒有在意突如其來的冷場，他走到蘇離身邊坐下，手覆上了蘇離的手背。
蘇離的身子一僵。
手背上傳來溫熱而濕潤的觸感，她將上官尚傲的手反過來，只見燭火下，他的手心閃着點點銀光。
上官尚傲輕笑一聲，“我太緊張了。”
蘇離抿唇。
可不是嗎，都出手汗了，手心裏汗津津的。
她盯着他汗涔涔的手心，突然扯過丟在一旁的蓋頭，給他擦拭着手心裏的汗水。
上官尚傲任由她動作着，眼底蘊滿了情深。
待她終於將他一雙手都擦乾淨，上官尚傲反握住她的手，他一個字也沒有說，但手卻是牢牢地握着蘇離。
“王爺，水好了。”外面突然傳來秋珮的聲音。
“抬進來吧！”上官尚傲應道，轉頭問蘇離：“我去叫阿情阿魅過來侍候你沐浴？”
“我自己來。”蘇離搖頭道。
“真巧，我也習慣自己一個人。”上官尚傲笑道。
蘇離一愣，隨後心裏隱晦地一絲絲不快也迅速消散。
兩人身上都穿了好幾層喜服，因此讓下人服侍着將外面的幾層脫下來放好，上官尚傲又讓秋珮給蘇離把髮髻放下來，自己則是先去了浴間。
......
渾身浸在熱水裏，溫熱的水環繞着肌膚，將身體的疲憊感驅散了些，蘇離舒了口氣，她清洗着身體，心情卻突然有些沉重。
她呼出一口濁氣，從浴桶里站起了身。
她回到卧房的時候，上官尚傲已經沐浴完回來了，見蘇離回來，他微微一笑，拿過毛巾走到蘇離身邊，給她擦着頭髮。
他的動作讓蘇離怔住了，她側過臉看着上官尚傲，很不明白他怎麼會給自己擦頭髮。
雖說兩人之前在祁雲山遇刺的那段時間，上官尚傲也沒少為她做這些瑣碎卻又被常人不屑的小事，但她還是沒想到，他竟然會這麼自如地給自己擦頭髮。
“怎麼了？”覺察到她的視線，上官尚傲輕聲問道。
“......我在想，你怎麼會給我擦頭髮。”蘇離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實話實說了。
“這有什麼好想的？”上官尚傲笑道，“我是要和你一起生活一輩子的，給你擦擦頭髮都做不到的話，還怎麼和你一起過這一輩子？”
蘇離沉默着，心裏卻被一股暖流包裹着。
她沒有再說話，上官尚傲也沒有出聲，他認真地給她擦着頭髮，直到幹了，才說道：“好了。”
蘇離“嗯”了一聲，卻也沒有對上官尚傲的行為道謝。
她知道，她若是跟上官尚傲道了謝，那才是做錯了。
上官尚傲將毛巾放好，看着蘇離欲言又止。
“怎麼？”
蘇離問出口，才突然想到了答案，她的耳根瞬間便紅了。
果然，上官尚傲說的話果然是她想到的：“時間不早了，咱們歇息吧？”
見蘇離害羞了，上官尚傲笑了出來，他抬手輕撫着蘇離的頭髮，聲音低沉，“阿離，你不用害怕，也不用害羞，我們是要在一起一輩子的，這件事也是避不過去的。”
蘇離沉默着點頭。
其實她自己也是知道的，今天如果她堅持只是單純的蓋着棉被睡覺，上官尚傲是不會勉強自己的，只是後面的事可能會有些麻煩。
她看了上官尚傲一眼。
她既然接受了這樁婚姻，便意味着她想和上官尚傲試一試，這床笫之間的事，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環，說實話，她上輩子見多了縱情聲色的男男女女，在那檔子事上倒也不是太保守，她看了上官尚傲一眼，往那張寬大的床走去。
上官尚傲一愣，隨即一喜，跟在了蘇離身後。
蘇離坐到了雙上，雙手握成拳放在了大腿上，她微微低着頭，顫動着的睫毛暴露了她緊張的內心。
上官尚傲輕笑一聲，在她眼上輕輕吻了吻，“別怕。”他輕聲道。
蘇離輕聲應了一聲，在他的唇順着自己的眼睛一路向下吻到自己的唇時，她猶豫了剎那，回想着自己無意中見過的接吻的男女，微微張開了唇。
下一刻，一尾滑溜的魚順着那條縫滑進了她的口中。
蘇離閉着眼，仰着頭被動地回應着他的吻。
兒臂粗的龍鳳喜燭靜靜地燃燒着，將兩人的身影投到窗紙上，外面守着的下人聽到房內隱約傳來的聲音，羞紅着臉退的遠了些，生怕自己擾了主子的好事。
房內紅羅帳，他扣着她的手，在她額上虔誠一吻，抵着她的額頭似乎要將她看進心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