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威脅,句句戳中她心裏的柔軟
這一通電話,讓林維希小小鬱悶了一會兒,雖然她一直都喜歡裴修宇,但是她從來到都沒有想過要表白,她只想默默地站在一個角落裏,安靜而又深情地望着他。
林維希一直都是這麼想的,也一直都是這麼做的。
愛情與她來說,就像是飛舞在陽光下五光十色的泡沫,看起來很美,可是輕輕一碰,就會“啪”地一聲,永遠消失在眼前,連一點存在的痕迹都找不到。
蘇雅跟她約了十點在卡薩咖啡館見面,看在跟旋轉餐廳挨得比較近的份上,她遲疑了一下就答應了下來。好不容易才讓筱晗心甘情願地大出血一次,她怎麼能輕易錯過呢?即使是小有積蓄的她,平時也不會去那種地方消費。
低頭瞅了一眼腕錶,差不多快九點了,從這裏到沿江路,如果順利打到出租車的話,差不多二十多分鐘就能趕到,如果不順利的話……這個問題她自動忽略不計。
林維希微微嘆了一口氣,又連忙給冉筱晗去了一個電話,響了好一會兒,手機那端才有人接起來,緊接着傳來一個迷迷糊糊而又軟糯的聲音。
一聽,就知道是被剛才的手機鈴聲吵醒的。
“小希,你能不能有點良心,我昨上快三點才睡覺。”冉筱晗趴在柔軟的*******,一臉幽怨地說道。
“我這不是怕你擔心嗎?手機剛衝上電就給打電話,你竟然還埋怨我。”
對於冉筱晗經常性日夜顛倒的生活方式,林維希只能表示無限的同情,誰讓她偏偏就喜歡上現在的工作。林維希清了清嗓子,又一本正經地說道:“筱晗,你應該沒忘記今天中午要請我去旋轉餐廳吃飯吧?看在你為我擔心的份上,我再多給你一個小時,下午一點,咱們在餐廳門口不見不散!”
“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呢!你就放心,我保證不會放你鴿子。”
“冉筱晗,你昨晚上到底幹什麼去了?三點才睡?依我看,你還是把這份工作換了吧!這樣熬下去的話,你這小身板早有一天會受不住的。”
手機那端,冉筱晗突然沉默了下來,看着躺在身邊的男人,眸色漸漸黯淡下去。
“你等我一下,我去陽台跟你說。”
“不着急的,我們見面再說吧!你趕緊再睡一會兒。”生怕她睡眠不足,林維希連忙說道。
“那好吧!一點在餐廳門口見。”
“嗯,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
……
冉筱晗小心翼翼地將手機放回chuang頭櫃,生怕吵醒了那一張沉睡的臉。卻不想她剛準備躺下去的時候,那一雙緊閉着的眼眸忽然間睜開了,眸色中笑意淺淺,冉筱晗嬌嗔地白了他一眼,伸出蓮藕般的玉臂環住他的勁腰,臉頰輕輕貼在他的皮膚上,然後她聽到他沙啞而低沉的嗓音--
“這麼快就醒了?不困了么?”
“嗯,不困了,我想一直這樣看着你。”她朝他擠出一抹微笑,懶懶地窩進他的懷裏。
陸子豪莫名地有些心酸,伸手緊緊擁住她,溫熱的唇劃過她的耳際,低聲呢喃:“冉筱晗,你這是在gou引我,一會兒我要是把持不住的話……”
冉筱晗咯咯笑着躲開,臉頰頓時一片緋紅,如蔥白般的纖指輕輕地戳了戳他的胸口,嬌聲說道:“我哪有!分明是你自己在胡思亂想。”
“好吧!我承認,是我胡思亂想了,可那也是你讓我胡思亂想的。”他不由得笑了笑,修長的手指繞上她的長發,情緒莫名地有些低落下去。
陸子豪不知道該怎麼跟她告訴他,前幾天他被逼着去相親了,門當戶對的一個年輕女孩兒。作為陸家的長子,他從來都知道自己沒有資格決定婚姻,偏偏在遇上她的時候,他忘記了所有的忠告,他以為有些事情是可以改變的。
“筱晗。”
“嗯?”
“對不起……”他剛說了三個字,立刻就被她的手指堵住了,冉筱晗輕輕搖頭,“子豪,我知道你跟我想說什麼,可是我現在一點都不想聽。”
“是我不好。”他在她的頸窩子蹭了蹭。
冉筱晗微微斂眸,掩飾住心底深處刻骨的痛意,依舊微笑着說道:“子豪,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嗎?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不在意什麼名分的。”
這是她第一個愛上的男人,也是她唯一想要嫁的男人,跟他的身份無關,也跟他的身價無關。因為冉筱晗愛上陸子豪的時候,她並不知道他是陸家的少爺,只以為他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白領,跟她一樣在這座大都市裏打拚。
後來,她在雜誌上見到他,她果斷了跟他斷絕了來往,因為她知道,那樣的家世就像是一道天塹,硬生生地橫在她跟陸子豪之間。可是很多的時候,當愛情來了,就如開閘洪水一般,怎麼都擋不住,唯一能做的就是坦然接受一切。
於是,他們在一起,不談未來,只為眼下的這一刻。
儘管她那麼渴望幸福,可是她依舊無法放手,即使她執着了不該執着的東西。
“你真傻!”陸子豪無奈地搖頭。
“我要是不傻的話,你早就被我踢下chaung了。”冉筱晗沒好氣地說道。
“筱晗,等我忙完這段時間,我們去普羅旺斯度假吧!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去那裏嗎?”
“才不要跟你去度假,接下來的大半年我都會很忙很忙,忙到跟你約會的時間都抽不出來,所以你可以把時間安排出來做別的事情,放心吧!我不會瞎吃醋的,因為我知道,很多的事情我們都無能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和面對。”
“你果然傻到家了。”
陸子豪無奈地撇撇嘴,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長發,聲音透着黯然之色:“筱晗,給我三年的時間,三年之後我一定娶你,好不好?”
“好啊!”冉筱晗答得那麼爽快。
陸子豪愣了愣,下一刻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將她攬在懷裏,那樣的用力,恨不得融入自己的血肉里,從此便不用再分開。
三年的時間,冉筱晗在心裏算得很清楚,三年之後她二十六歲,為愛情等待三年,不過是一千多個日日夜夜而已,很快就會過去的,她相信他的話,深信不疑。
或許她認為值得,又或許她在賭,用自己三年的青春賭這個男人對她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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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容三少以那種卑鄙的手段竊取了她的早餐,林維希很是嗤之以鼻,卻又想着自己在他家借宿了一晚上,心裏終究還是有些過意不去。於是,她再一次鑽進廚房,還是跟之前一樣的吃法,既簡單,又不失原味兒。
雞蛋的這種吃法,還是她小時候從姥姥那裏學來的。母親過世之後,她跟張悅梅母女很合不來,林天野只好將她送到江南小鎮的姥姥家,她在那裏待了兩年多的時間,一直到姥姥因病過世,她才被舅舅回了林家。
“在你家住一晚上,給你做一頓早餐,互不相欠。”林維希斂了斂眸色,一本正經地說道。
至於昨晚上的強吻事件……自動忽略不計,因為她隱約覺得,有些事情已經偏離了她最初的想法,不想跟他再有任何瓜葛,偏偏又總是不經意地遇上。
容三少嘴角一抽,悶悶不樂:“這工人費還真高!”
“高嗎?你要是不覺得不合適,也可以選擇不吃,畢竟沒有人強迫你。”
林維希聳聳肩,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看着他一臉鬱悶的樣子,忽然間並不是特別討厭他了。也許真如他所說的那樣,嫁給他,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
沒有愛情的婚姻,對於她來說,應該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
很久以前母親跟她說,小希,不要輕易對任何一個男人付出,如果可以,跟一個不愛的人結婚,這樣的話,等到出現背叛的時候,就不會痛徹心扉了。
容煜開車送林維希去的傾城咖啡館,原本他以為她會毫不猶豫地拒絕,可是意外的,她卻欣然應了下來,這讓容煜多少有些詫異,詫異過後便是另一番想法。
二十分鐘之後,黑色奧迪穩穩地停靠咖啡館門前,林維希推開車門打算下車,卻不想皓腕一緊,下意識地回過頭,臉上浮現出出一抹職業化的微笑。
“容三少,你這是不捨得我了?”她打趣地問道。
“我是讓你還錢,上次買衣服的錢,你不是說要馬上還我嗎?”容煜眉梢一挑,一臉認真地說道。
呃,林維希微微愣了愣,頓時有些尷尬,她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事情。不經意地抬起頭,正好撞上他那一雙滿是戲謔的眼眸,還有唇角足夠惡劣的笑容,林維希眸色一動,立刻意識到他這是故意調侃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她剛想說什麼的時候,又聽到他說:“別緊張,那是送給你的見面禮。”
林維希緊緊抿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容三少,您可真大方!”
“過獎過獎!你要是沒意見的話,這幾天我會安排我爸媽跟你家人見面。”故意忽略了她語氣中的嘲諷意味兒,容煜半眯着眸子,笑得像是一隻狡猾的狐狸。
聽他這麼一說,林維希頓時愣住了,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你什麼都不用做,一切有我!”
……
很久以後,林維希才知道,為什麼他說過的每一句話,都能夠讓她想很久,都能夠讓她覺得溫暖,都能夠準確地擊中她心底最深處的柔軟?那是因為,他了解她,足夠地了解她。
咖啡館。
林維希安靜地坐在靠窗的位子,單手支着下巴,清幽的目光透過玻璃窗望着路邊的鳳凰木,一簇一簇緋紅的鳳凰花點綴在枝頭,如熊熊燃燒着的火焰一般。
偶爾,有風拂過,大片大片的花瓣飄落。
鬼使神差的,林維希又想起幾分鐘前容煜說過的話,你什麼都不用做,一切有我!這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對她,那一瞬間,胸口某處冷硬的地方漸漸地分崩離析。
可是,她終究是想不明白,他為什麼非要娶她,難道只因為被媒體曝光的那些照片嗎?
拿起銀色小勺,漫不經心地攪動着杯中的咖啡,淡淡的香氣緩緩瀰漫在空氣里。
“林小姐,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路上有些堵車。”匆匆趕來的蘇雅歉意地笑了笑。
林維希抬起頭,無所謂地聳聳肩,淺笑:“是我來早了。蘇小姐,想喝什麼?”
蘇雅在她對面坐下,姿態優雅,朝着不遠處的侍應生招了招手,“請給我一杯卡布奇諾,謝謝。”她看向林維希,十指交叉在一起放在搭在桌上,神色有些忐忑不安,訕訕地笑了笑說道:“對不起,是我唐突了,可是……我別無選擇。”
她低着頭,窗外的陽光襯得她的臉色越發蒼白。
林維希沉默着,眸色微斂,她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怎麼妨礙了別人的婚姻。
“自從那天在酒店大堂遇見你,修宇就變得魂不守舍的,他也不像以前那樣隨叫隨到,這幾天我每次打電話給他,他都說很忙沒時間陪我,就連挑選婚紗也是我自己去的,我現在很擔心,會不會到時候他連婚禮也讓我一個人去……”
蘇雅苦澀地笑了笑,不動聲色地打量着眼前跟自己差不多年紀的林維希,放在下面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她抿抿唇,又繼續說道:“林小姐,我真的很抱歉打擾你,可是為了我的愛情和婚姻,我必須這麼做。我找人調查過修宇和你的過去,你們雖然沒有在一起過,可是他對你很好,而你也一直喜歡她,我想他那麼聰明的人,應該知道你對他的感情吧!”
看着林維希微變的臉色,她得意地挑了挑,“難道不是么?”
“蘇小姐,你真的多慮了,我看你應該找心理醫生諮詢一下。”林維希微微嘆氣,似是很遺憾的樣子。
“呵呵……他也是這麼說的。”
蘇雅低頭,嘲諷地勾了勾唇,突然冷冷地望向她,聲音里透着濃濃怨氣:“林維希,你知道嗎?他在高潮的時候竟然喊出了你的名字,你說,我是不是應該來找你?”
林維希猛然一怔,眸中一閃而逝的愕然之色,臉色也倏然沉了下去。
看着對面的女人漸漸扭曲的神色,林維希突然很後悔來見蘇雅。一般來說,被愛情沖昏了頭腦的女人沒智商可言的,她們的行為和舉動會異常激烈。
“蘇小姐,無論你相不相信,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還是以後,我跟他都只是校友的關係,因為我要嫁人了,那天在酒店大堂,你和裴學長都已經見過我的未婚夫了,難道你覺得我會放着堂堂的容三少不要,去跟你搶一個普通男人嗎?”
“你!”蘇雅氣得臉色都變了。
林維希卻絲毫不管這些,依舊冷漠地說道:“我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你要是還糾纏不清的話,就真的應該聽他的話,去找心理醫生諮詢一下。”
說著,她站了起來,拿起皮包準備離開,卻不想剛才還安靜的蘇雅跟瘋了一樣,端起桌上的咖啡杯,直接朝着她的臉上潑了過去。
唯一慶幸的是,杯中的咖啡不是滾燙,要不然的話,她肯定會被毀容的。
褐色的液體順着她臉頰,一滴一滴地落在她的衣服上,落在地板上,落在藍白相間的桌布上……就連發梢也沾滿了咖啡的香氣。林維希無奈地冷笑一聲,她覺得自己無比冤枉,要是真跟裴修宇有點什麼,那她也就認了,偏偏除了很久之前在海灘上的一個晚上,她跟裴修宇連小手都沒有拉過。
這個時間,咖啡館的客人並不多,可是怎麼也擋不住那些喜歡八卦的嘴。
“林維希,如果你還有下次的話,那就不是一杯咖啡這麼簡單了。”
扔下這麼一句隱含威脅的話,蘇雅氣勢高昂地離開了卡薩咖啡館。
原本,林維希也想把自己杯中的咖啡潑過去,後來她想了想,被瘋狗咬了一口,總不能追着咬回去吧!如果那樣,她跟那隻瘋狗還有什麼區別了?
林維希並沒有注意到,在不遠處的吧枱,有一個看起來很邋遢的男人,拿着手裏的單反將她剛才狼狽的樣子定格下來。能夠這麼快再一次遇上林維希,這是蕭北做夢都沒有想到的,而且剛才還有幸目睹了這麼一幕鬧劇。
他放下手中的相機,拿起放在吧枱上的紙抽,大步朝林維希着走過去。
“給你紙巾,趕緊擦一擦。”
一個低沉而又略帶着沙啞的嗓音,林維希愣了愣,下意識地抬起頭,眼眸中閃過詫異之色,蕭北?他怎麼在這裏?林維希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又無奈地聳聳肩,根本不用問,剛才的整個過程他肯定什麼都看到了。
“還愣着做什麼!你要是自己不願意的話,我可以幫你。”蕭北笑眯眯地說道。
“呵呵,不用,我自己來。”林維希乾笑一聲,從他手裏接過紙抽,連忙去了洗手間。
沾在衣服上的咖啡漬根本擦不掉,早知道這樣的話,一開始就應該給她點一杯涼水,林維希在心裏悶悶地想着,又把沾了咖啡的發梢清洗了一下……
在洗手間裏磨蹭了十來分鐘,她總算是走了出來。
“我送你回去?”
其實,從林維希剛走進卡薩,蕭北就已經注意到她了,只不過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對周圍的人和事連眼梢都不抬一下,挑了一個角落的位子之後,就一直安靜地坐在那裏,目光望着窗外……
畫面很美,蕭北不忍心上前打擾,於是,他用手中的相機記錄下了每一瞬間。
林維希瞅了一眼胸前擦不幹凈的咖啡漬,朝着蕭北無奈地笑了笑,“那就麻煩你了。”
她把冉筱晗的住址告訴了蕭北,那裏算得上是她的避難所了。
遠處的天邊擁簇着大朵大朵的雲團,像極了小朋友愛不釋手的棉花糖,微風輕輕一吹,便飄蕩好長的一段距離。
那些從雲層里照射下來的一束一束的陽光,明媚得讓人有些睜不開眼睛。
“你一點都不好奇嗎?”
看着身邊認真開車的男人,林維希不由得挑了挑眉,突然之間,她就想找一個人訴說一下,不需要他的回應,只是單純地想把一些心事倒出來。
“嗯,我挺好奇的,你剛才為什麼不潑回去?這一點都不像你的作風。”蕭北半開玩笑地說道。
“我又不是瘋狗,能跟她一般見識么?”林維希不置可否地皺皺鼻子。忽又想起他最後一句話,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眼蕭北,似笑非笑地問道:“你很了解我嗎?”
蕭北微微勾唇,“我會看相,你相信嗎?”
“你會看相?”林維希嘴角抽了抽,也調侃地笑道,“那你怎麼不去天橋擺攤?”
被她這麼一說,蕭北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一路上,兩個人就像是認識了很久的老朋友一樣。林維希意外地知道了他的職業——流浪攝影師,蕭北跟她說很多走在路上的故事,那些短暫的相遇,那些刻骨銘心的記憶,那些深埋心底怎麼都無法遺忘的陌生人……
“我到了。”林維希頗有些遺憾地說道。
“嗯,那下次再見。”蕭北微微一笑,他的眼睛很亮,笑起來的時候如點綴了璀璨的星光,“林維希,把你的手機給我一下。”
她愣了愣,從包里翻出手機遞給他,過了一會兒,他又重新將手機還給她,“我已經把我的手機號碼存進去了,有時間的話,你可以打電話給我。”
“好啊!”林維希笑着應道。
蕭北是怎麼樣的一個男人呢?不修邊幅,看起來有些邋遢,身上有一股子藝術家獨特的孤寂感,說難聽一點,就是自命清高,與這個社會格格不入……
偏偏林維希羨慕他的生活態度,自由自在,就像是翱翔在草原上的鷹,不受任何的拘束。
“叮!”電梯響了一聲,將她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林維希無奈地撇撇嘴,大步走出電梯,卻不想正好在電梯門口跟冉筱晗和陸子豪遇了個正着。
冉筱晗很重義氣地撇下了陸子豪,拉着她回到家裏。
一走進客廳,林維希立刻把自己扔進了沙發中,懷裏塞上一個柔軟的抱枕,笑眯眯地說道:“筱晗,你這麼殘忍地拋下他,你確定他不會對我懷恨在心嗎?”
“噗嗤——”冉筱晗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你瞎說什麼呀!我跟他……”
似是想起什麼,鼻子莫名地有些酸楚,她努力地擠出一絲微笑,不着痕迹地轉移了話題,“小希,你怎麼突然跑過來找我了?”
“把你的衣服借穿一下。”林維希懶懶地伸出手,無奈地扯了扯嘴角,一臉委屈地說道,“筱晗,我今天被小三了,人家一杯咖啡直接潑在我臉上……”
呃,冉筱晗愣住了,一臉不相信地望着她,“你,被人當成小三了?”
“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女人是裴學長的未婚妻,我看她八成是患上婚前抑鬱症了,見誰都覺得像小三兒。”林維希氣憤地挑了挑眉梢,“筱晗,你說我哪點長得像破壞人家感情的第三者?她分明就是眼睛有問題。”
聽她這麼一說,冉筱晗立刻吁了一口氣,也明白她為什麼會氣成這樣了,被人冤枉的滋味兒一點都不好受。
“裴學長還真是可憐,挑來挑去,竟然找了這麼一個潑婦,這以後日子……嘖嘖!那麼乾淨美好的男人就這樣被糟蹋了,想想都覺得挺遺憾的。”
“冉筱晗!”林維希沒好氣地白她一眼。
“好啦好啦!我不說了還不行嘛!就知道你見不得別人說他一丁點的不好。”冉筱晗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你等一會兒,我幫你去找一套乾淨的衣服來換。”
林維希無力地點點頭,她就是這麼死心眼,有什麼辦法呢?
不多一會兒,冉筱晗就從房間裏走出來,手裏多了一條真絲無袖連衣裙,“你先去把衣服換了吧!對了,小希,我記得昨天下午見你的時候,你好像也穿的這套衣服……”
對於有輕微潔癖的林維希,冉筱晗無法想像她是怎麼做到的,海城的初夏雖然沒有沿海城市那麼炎熱,但是在太陽底下走一圈,也非出一身汗不可。
“筱晗,幫我留意一下出租房屋的廣告,最好是靠近我上班的地方。其實我想來想去,最後還是覺得搬出來住會好一些。”林維希自嘲地勾了勾紅唇,聲音里透着一絲說不出的疲憊,她突然覺得很累,不想繼續那樣無止境地爭吵下去。
“你真的決定好了?”冉筱晗問她。
“當然是真的,難不成你以為我在開玩笑嗎?”
“小希,其實有時候我挺羨慕你的,至少你每天都能跟你老爸一起吃早餐。從我記事起,我就沒見過我爸爸,後來再長大一點,我在鄰居們的眼神里看懂了同情和憐憫,我也知道我爸爸被關在一個只能看到四方天的地方……”
這是第一次,冉筱晗主動跟林維希提起自己的父親,在這之前,林維希只聽筱晗提起過她的母親,但是她的母親卻在她讀大二那一年割腕自殺。
其實林維希並不知道,那一年冉筱晗的父親在監獄病逝。
“小希,不管怎麼樣,他都是你的爸爸。”
“嗯,我知道,我只是想一個人安靜一段時間,如果繼續跟他們住在一起的話,我想我會很快就瘋掉的。”
林維希無奈地扯了扯嘴角,低頭苦澀地笑了一聲。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可是有些事情她終究忘不掉,比如那一天上午張悅梅打扮得花枝招展來找她的母親,說了很多那時候她聽不懂的話,然後等張悅梅離開沒多久,母親心臟病突發……
其實,她應該恨那個不負責的男人,偏偏他是她的父親,她不能恨他,因為她怎麼都忘不了曾經一家三口溫馨的畫面,也忘不了父親她的寵愛。
“小希,那你先在我這裏住上一段時間吧?等你的情緒穩定一點再搬回去住。”冉筱晗皺眉道。
“才不要跟你一起住,我可不想當超級亮的電燈泡。”
林維希忍不住撇撇嘴,笑眯眯地白了她一眼,狀似不經意地問道:“筱晗,你跟陸子豪有結婚的打算嗎?”
“當然有啊!不過我一點都不着急,現在還年輕,至於結婚的話,那都是三年以後的事情了,我可不想這麼早早就把自己扔進婚姻的圍牆裏。”
冉筱晗剛說完,忽又想起什麼,嘴角微微動了動,微微笑着說道:“如果遇到一個好男人,他又願意娶你,那你還是嫁了吧!”
“好啦!愛情專家,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林維希無奈地笑了笑,將懷裏的抱枕扔給她,“你等我一會兒,我先去換衣服了,一會兒咱們出去吃飯。”
“你趕緊去吧!會等你的。”冉筱晗笑着說道,在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的時候,眼眸中的那一抹笑意緩緩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黯然之色。
是誰說過的,其實,我不是一定要等你,只是你出現了,我習慣了等你,再也不想去等別人,因為我的心太小了,記憶也太短了,只容得下你一個人的存在。
在遇上陸子豪一個月之後,冉筱晗在主持深夜電台的時候,說了上面這麼一段話。
愛情,可遇而不可求,遇見了,便再也不想放棄。
沿江路的旋轉餐廳在海城的標誌性建築東方塔的頂層,人均保底消費價格三百元。對於林維希和冉筱晗來說,來這種地方消費的人,不是衝著這裏浪漫優雅的環境而來,就是衝著這裏的美食來的,當然,她們兩個肯定是屬於後者。
林維希和冉筱晗之所以能夠成為好朋友,那是因為她們有共同的好愛——尋找美食,對美食有一種狂熱情結。
大廳里飄蕩着令人心情舒緩的鋼琴曲,一股清新的花香緩緩瀰漫開,就連空氣也沾染了一抹醉人的芬芳。
午後,燦爛的陽光透過落地玻璃窗擠進來,穿梭於微隙的氣息中,舒緩而又漫長,一塊一塊的光影落在光潔的地板上,也落在她們的身上,發梢上……
“小希,那不是容三少嗎?”冉筱晗湊到林維希的耳邊,笑眯眯地說了一句。
林維希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剛想說什麼的時候,容煜已經看到了她,很自然地朝着她招手,一雙深邃的眼眸噙滿了笑意,溫柔而迷人。
她一直都覺得,這世上不會有那麼一種男人,讓人一眼望過去,就像是陷入了沼澤地,無法自拔。
偏偏,她很不幸地遇上了。
“喂!小希,坐在三少對面的外國男人是誰啊?跟碧咸真像。”冉筱晗頓時起了好奇心。
“肖恩,一個法國男人。”
……
對於這種狗血般的巧遇,林維希很不情願地走了過去。她心裏清楚,她絕對不能拒絕他的邀請,這個男人有些記仇,她可不想因為自己的任性,導致某些不必要的事情發生。
肖恩很熱情地跟她打招呼,用有些憋足的中文跟她說:“林小姐,我今晚上就要回波爾多了,沒想到在回去之前還能再見到你。對了,還有你身邊的這位美麗小姐,我也很開心見到她。”
“她是我最好朋友,冉筱晗。”林維希淡然一笑,在容煜旁邊的椅子上款款落座。
“冉小姐,很高興認識你,你很美,就像是……”肖恩微微蹙起眉心,很快又舒展開,拿起餐桌上花瓶中的那一支白玫瑰,“就像是它一樣。”
冉筱晗微微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謝謝。”
不出意外,他們四個人坐在一起用餐。
冉筱晗一向都很健談,很快就跟坐在身邊的肖恩熟悉了,只不過她不會說法語,而肖恩的中文詞彙量有限,於是,他們很快想出一個折中的辦法——用英語交流。
相比於他們的愉快交流,林維希和容煜顯然要沉默很多,她一直很認真地吃東西,連抬頭看他一眼的時間都沒有。容煜根本不在意這些,偶爾會問她想吃些什麼,他拿着盤子去餐區取食物,對於他的這些細節動作,她嘴上雖然什麼都不說,但是都牢牢地記在了心裏。
坐在餐廳里,目光透過窗外,隨着餐廳慢慢旋轉,可以360°無死角地欣賞這一座繁華的城市。
林維希喜歡這種感覺,越是站在高處,就越是看得遠……
遠處的天際一片湛藍,大朵大朵的雲團聚集在一起,陽光從雲層縫隙里穿透,亮白的,灰藍的,湛藍的……層層過度,交織成一幅色彩淺淡的水粉畫。
剛離開旋轉餐廳,冉筱晗立刻就接到電台領導打來的電話,讓她趕緊去一趟,說是有着急的事情要處理。冉筱晗絲毫不敢耽擱,這樣一份比白領還高的薪水工作,她可不想輕易失去,雖然陸子豪一直都不喜歡她上夜班。
“你去哪?我送你。”容煜淡淡地說道。
“不用麻煩,我自己可以打車。”林維希客氣而又禮貌地拒絕,雖然她已經不再抗拒他,但有些事情發生了,在短時間內她無法讓自己全部接受。
矯情也好,軟弱也罷。
或許是因為她拒絕得太乾脆了,容煜不由得笑了笑,唇角緩緩地翹起來,說道:“林維希,你這麼要強,不覺得太辛苦了嗎?”
心裏咯噔一聲,林維希的臉色頓時變了變,冷嘲熱諷:“容三少,你管的太多了!”
“又鬧脾氣了?”容煜低聲詢問,眉宇間掩飾不住的溫柔之意,“沒關係,我家小獅子也偶爾會鬧脾氣,更何況是女人呢?都說女人每個月都有那麼幾天心情不好……”
他越是用這種溫柔的語氣,林維希越是覺得心裏慌亂,越是有一種抓狂的感覺,莫名地抵觸。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朝着他擠出一抹清淺的笑意,“好啊!我回家拿幾件換洗的衣服,你送我去。”
“孺子可教也!”
……
其實,林維希答應讓容煜送她回去,不過是想讓那一家子看看她的“未婚夫”,他說過,他們的婚姻是互惠互利的,那麼她就不應該再矯情下去。
林維希抬眸望向車窗外,在心裏冷冷地笑了一聲,甚至能想像得到,當張悅梅母女看到容煜的那一刻,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嫉妒,憤怒,恨意,扭曲……她們越是不希望她過得好,她就偏偏要過的比任何人都幸福。
狹小的車廂里,格外的安靜,空氣如同凝固了一樣。
她微側着身子,目光的焦距落在男人的身上,這是她見過的最完美的一張側臉,柔和的臉部輪廓,卻又不失陽剛之氣,薄唇微微抿起,似笑非笑的樣子。
“容煜。”林維希忽然出聲,似是思量了很久,終於做出來的一個決定。
“嗯?”容三少懶懶地應了一聲,目光望着路面。
“等我們的父母見過面之後,我們是立刻結婚,還是以現在的身份繼續下去?”既然想好了要嫁給他,那麼有些事情她必須知道,畢竟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禮,她不想太倉促了。
用冉筱晗的話來說,婚禮,一輩子就只有那麼一次,不管怎麼樣,都應該讓自己滿意。
聽她這麼一說,容煜不由得愣了愣,唇角勾起笑意,半開玩笑地問道:“你着急結婚了?”
“其實,嫁給你也沒什麼不好的,有錢,有地位,人也長得不錯,關鍵是私生活檢點。既然跟誰結婚都是結,還不如找一個讓自己滿意的,至少看起來不會太討厭。”
“聽你這麼一說,我的優點倒是挺多的。”
“是啊!所以全城女人都想嫁給你,不過很可惜,她們的運氣都沒有我好。”
“林維希,你總算是學乖了!”
……
林家別墅。
庭院裏,一簇一簇開得嬌艷的海棠,點綴在片片綠葉當中,美婦人悠然自得地捉蟲、澆花。
“媽,那個賤女人怎麼就勾搭上容三少了?不僅上了頭版新聞,而且我朋友剛才給我打電話,說她在旋轉餐廳看到那個賤人跟容三少一起用餐,我昨天給容三少打電話,一直到現在他也沒有回復我……”
林漫雪氣得直咬牙,恨恨地說道:“那個賤女人,怎麼什麼都喜歡跟我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