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英雄救美
“大叔,大叔。我想尿尿了。”安雲萱小心翼翼地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對着那名頹廢男子擺了個無敵青春大笑臉。
“你叫我什麼?誰是大叔?”馬夫眉頭一皺,語氣中帶着一絲不悅,冷森森地向著安雲萱瞪了過來。他剛剛滿十八歲,居然被一個同齡人叫大叔,太幻滅了。
“我很老嗎?”馬夫有些喪氣地看着安雲萱,聲音低沉憂悒,擺着一張要殺人的臭臉。
“沒,沒,就是看起來長得有些滄桑了。”安雲萱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試圖安慰他脆弱的心靈。原來不止女人忌諱被人說年紀大,男人也同樣過不了年齡這一關。
“那是,咱們刀口上過日子的人,風裏來,雨里去,能不滄桑么,你以為都像你們這些富家千金和公子哥兒一樣身嬌肉貴么?”馬夫似乎對滄桑感還是樂於接受的,有些讚許地點了點頭,一邊蹙了蹙眉,“你說,你們女人喜歡什麼樣的男人?”
“當然是高大帥氣,英武威猛的男人了。”安雲萱一臉興奮地說道,龍君冽那一張欠扁的桃花臉在腦海里適時地閃現,奇怪,為什麼會想到他,他跟這些完美的形容好像完全沾不上邊呀。
“長得帥的男人都靠不住,你們女人真是膚淺。”喬裝馬夫有些忿忿不平。安雲萱撇了撇嘴,廢話,女人都是視覺系動物,放着帥哥不要難道去愛醜男。這傢伙也太以偏概全了,一棍子就把所有帥男人都打死了,起碼寧王不是這樣的人。
“是啊,帥男人都靠不住。你長得這麼老實,一定會有不膚淺的女人喜歡上你的。”安雲萱陪着笑,訕訕地道。
“那你覺得綠嬈會喜歡我么?”馬夫大哥一點也不含蓄地問道。
“你長得這麼丑,你覺得美女姐姐會看上你么?”安雲萱張大了嘴巴,脫口而出,一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表情看着馬夫大哥,情緒一激動,卻是說出了大實話。把那個身材惹火,樣貌玲瓏的御女姐姐和這滄桑喜感的老成少年擱一起,活脫脫的美女與野獸嘛,太強姦眼睛,污染視覺了。
“我,你別誤會,我不是說你丑,你呢,其實你呢,長得挺喜感的。我……我的意思是,你們兩個在一起,反正是感覺不對,氣場不搭。”安雲萱意識到了自己犯了一個嚴重性的錯誤,欲蓋彌彰地解釋起來,可是好像有越描越黑的味道。
喬裝馬夫臉上蒙了一層青紫色,目光憎憎地看着安雲萱,一步一步向著安雲萱走了過來。安雲萱心裏一緊,連地捂住了胸口,一臉驚駭地望着眼前這個陰翳不定的馬夫,咬了咬牙:“你,你想幹什麼,我告訴你啊,你可別亂來,我,我要叫人的。本小姐我,我誓死捍衛我的清白。我,我告訴你,我可是太子妃,將來要當皇后的。”
都說醜男心裏有些扭曲,像自己這樣貌美如花的青春無敵大美女,這個變態一定是起了色心了。安雲萱心裏叫苦不迭,自己幹什麼要說大實話了,哄哄他不就好了么?醜男也喜歡被人誇獎和吹捧的嘛。
“你去尿尿吧。”醜男馬夫臉色沉沉,目光憨實地看着安雲萱。“什麼?”安雲萱有些緩不過氣來,睜大了眼睛看着醜男馬夫。荒郊野外,孤男寡女,這傢伙居然對自己沒有非分之想,難道自己的吸引力居然比不過那個御女姐姐。安雲萱只覺得一股挫敗感湧上心頭,懨懨地哦了一聲,轉身便往旁邊的灌木叢里跑了過去,一邊回頭看着醜男,“不許偷看,偷看我的話把你的眼珠子給挖下來。”
“如果你敢逃跑的話,我會把你的屁股給割下來。”醜男亦是毫不示弱地威脅着,一邊轉過了身,慵懶地靠在馬車旁邊。
我XX你,這麼好的機會不跑的話,除非腦子灌水了才是,她可不想上那山旮旯里的窮窩窩裏給一群如狼似虎的粗鄙老男人當壓寨夫人暖被窩。
安雲萱貓着身子,故意在灌木叢里鑽來晃去,一邊發出噓噓的聲音,撿了一根長長的樹杈,在灌木叢里來回攪動。醜男馬夫有些好笑地看着來回攪動的灌木叢,找個地方尿尿都這麼麻煩,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就是嬌氣,這個女人還真以為自己會對她有什麼想法么,她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半刻光景,灌木叢里沒有了動靜,醜男馬夫蹙了蹙眉,連着喊了好幾次可以了嗎都沒有聽到安雲萱的回應,有些焦慮地往灌木叢那邊走了過去,哪裏還有安雲萱的人影,這才知道自己被這個女人給蒙了,裝得一副天真憨傻的模樣,其實就是個鬼靈精。
安雲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亂糟糟的灌木叢里鑽了出來,可是剛剛鑽出來她就有些後悔了,該死的月亮美眉今天躲烏雲哥哥懷裏撒嬌去了,樹林裏陰森森的一片,要命的是,她根本就找不到下山的路。
孤身置於這樣荒涼凄靜的山野之地,安雲萱有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嗷!”幽靜的山林里,忽然響起了一聲可怕的狼嚎之聲,安雲萱只覺得耳朵一麻,捂着頭大聲叫了起來:“有人嗎?馬夫大哥,馬夫大哥,你在哪裏,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嗚嗚嗚……”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才離虎口,又進狼口,怎麼會這麼倒霉。
“嗷……”狼嚎之聲遙遙地向著她這邊逼了過來,越來越清晰響亮。“救命啊,救命……”安雲萱只覺得心尖都跳到嗓子眼了,撤腿向著左邊跑了過去,忽覺左腳一陣鑽心的疼痛,整個人往前一栽,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安雲萱自然是沒有時間耍小姐脾氣,發公主病了,爬起來就要走,可是左腳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痛,低頭一看,卻是被獵人放下的動物夾給卡住了。
奶奶的,誰這麼缺德放個鐵夾子在這裏呀,獵物沒有夾到,倒是她這個小美女要成為獵物口中的美食了。
安雲萱又急又氣,俯下身來就要把獵夾子扳開,鐵夾子卻是夾得越來越緊,白色的綉襪上已經沁出了一絲絲嫣紅來,整個人無力地跌坐在地上,一臉的痛苦難堪之色。
“嗷……”一聲陰冷凄涼的嚎叫之音涼颼颼地從背後傳了過來,聽得安雲萱頭皮一陣發麻,訕訕地轉了頭往後一看,一頭壯碩的狼正一步一步向著她邁了過來,棕綠色的眼睛發出滲人可怖的凶光,雙腿微微往前一屈,似乎做好了獵食的準備。
安雲萱是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身子一動也不敢動地坐着,心裏祈禱着這頭狼有青光眼,沒有看到她,沒有看到她。她這麼清純可愛的小美女難道今天晚上要被狼給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嗎?老天爺未免也太殘忍了吧。
“嗷……”倏然間,那頭大灰狼身子一個騰空,驚天一聲長嘯,猛地向著安雲萱撲了過來。安雲萱兩眼一閉,尖着嗓子大喊一聲救命,整個人都把頭埋了下去。好吧,就算要咬她,可不可以不要先撕破她的臉,她還不想做個醜死鬼下地獄。
咻地一聲,一道銀亮的光刃一閃而過,在清黑的夜空裏顯得別樣的刺眼炫目,縱身高高跳起的大狼還沒有來得及朝安雲萱撲過來,對面飛來的一把長劍已經直直地射進了它的肚腩,大狼凄迷地嗷叫了一聲,整個身體往後甩飛了出去,牢牢地被長劍釘死在地上。
安雲萱微微地抬起頭,往後一看,卻見了那頭狼已經是腸穿肚爛,腥紅的血液已經在周邊蔓延開來,偏頭看向正前方,卻見了一身明袍的男子瀟瀟而立,風姿挺拔,英武神勇地站在了對面,不羈的面容上帶着一絲輕蔑的狂傲,眼神里斂了無數的囂張與霸氣。
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直到多年以後,雲萱依然記得這個凄清森寒的夜晚,對面的明袍少年斜倚馬旁,風姿卓然,玉樹臨風,帶着一種睥睨天下的霸氣,又飽含了兒女情長的寵溺與慵懶。在她最絕望害怕的那一刻,他策馬而來,飛劍而出,射死了豺狼,同時也射落了她那顆高高在上而傲嬌着的心。
她坐在地上,目光怔忡,遠遠地看着那個英偉高傲的男子,他斜倚馬旁,一臉決然,帶着幾分不羈。瞳孔里剩下的,是彼此的身影。
“死站在那裏幹嗎?別耍酷了行不行,快來幫我,我被鐵夾子給夾住了,疼死我了。骨頭都要斷了,哎呦……”安雲萱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一聲,一邊瞪了龍君冽一眼。
龍君冽帥臉一沉,這女人什麼鬼態度,他可是當朝太子哎,她居然像使喚下人一樣對自己呼來喝去的。不過,聽着她有些嬌嗔的埋怨,他的心裏卻有種說不出的溫暖。
龍君冽急急地走了過來,一邊蹲下了身子,眉頭緊了緊,有些疼惜地看着安雲萱:“是不是很疼?”
“夾你一次試試?你廢話真多,快點啦,我的腿。”安雲萱沒好氣地哼了一聲,瞪了他一眼,都這個時候了居然還問這個白痴問題,沒看到她的腳都流血了么,夾得當然疼了。
龍君冽又好氣又好笑,這個女人簡直是太不解風情了,他這是在心疼和關心她,居然到她的嘴裏就成了廢話。她的心是黑的么?為什麼就一點也體會不到自己對她的用情至深了。
龍君冽撇了撇嘴,懨懨地哦了一聲,一邊捉住了安雲萱的小腳,用力地將鐵夾子往上一扳,安雲萱這才將腳給挪了出來,看時,左腳上已經是血跡斑斑的一片。
安雲萱咬了咬牙,看着自己被夾得血流不止的小腳,忽然間嗚嗚嗚地哭了出來,不顧形象地靠在龍君冽的肩膀上抽泣着,一邊捶打着龍君冽的肩膀。
“有什麼好哭的,不都沒事了嗎?你嗓門這麼大,再這樣哭的話,待會把其餘的狼群引來了怎麼辦?”龍君冽揚了揚唇角,被她摟着脖子的感覺是這樣的幸福,被她這樣靠着是多麼的安心和踏實。
“是嗎?那,那我不哭了,我們快點走。”安雲萱一聽到狼群二字,身上立馬起了雞皮疙瘩,慌慌張張地站了起來就要走。龍君冽一把拉住她,微微地笑了一下:“看你緊張的,我逗你玩兒的了。要真有狼來了,早就叫開了。”
“很好玩是嗎?你個混蛋。”安雲萱白了龍君冽一眼,一邊又掐了他一下,繼續嗚嗚地嚎哭起來,“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剛才差一點就要被狼給吃掉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麼害怕,你還來開這種玩笑,太過分了你。你討厭,討厭死了你。”
“那狼不是沒有吃你嗎?你瞎嚷嚷什麼呀?要吃你早把你啃得骨頭都不剩了。那些狼他們也很挑剔的,你這麼瘦弱這麼乾癟,吃起來一點味道也沒有,有什麼好咬你的,浪費人家的口水,你以為他們都那麼飢不擇食呀。”龍君冽一邊捉住了安雲萱的手,臉上透着一絲淡淡的不悅。
“你才瘦弱乾癟,入口無味了,本小姐我細皮嫩肉,天生麗質,可是個香餑餑,你才飢不擇食了。”安雲萱鼓了鼓嘴,哼了一聲,不服氣地回嘴道,這臭小子實在是太沒有口德了。人家女孩子受了這麼大的驚嚇,他一句好話都沒有,還一個勁地諷刺挖苦她,搞錯沒有。
“是啊,我太飢不擇食了,太沒有眼光了,為了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摸黑走山路。”龍君冽原本俊逸的面龐一下子黯淡失落了下去,沉沉地嘆了口氣,目光憂憂地看着安雲萱,言語之間滿是傷感清頹之意。
安雲萱咬了咬唇,一邊側過了頭,緩緩地咳嗽了一下,一邊揉了揉腳:“疼死了,奶奶的,誰這麼缺德放鐵夾子呀,把我的腿都快夾斷了。”
“還有精神在這裏抱怨,我看你的腿也沒有什麼事情。安雲萱,你一定要這樣嗎?一定要跟我裝傻充愣是不是?你知道我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我現在要你一句話,你心裏到底有沒有我?”龍君冽也不想跟這個女人打馬虎眼了,一邊扳過了她的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安雲萱。
“什麼裝傻充愣啊,我的腿差點就斷了好不好?人家都傷成這樣了,你居然還冤枉我,真是個小氣的男人。”安雲萱摳了摳頭,懨懨地哼了一聲。
“別給我轉移話題,顧左右而言他的,我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快說!”龍君冽一張臭臉擺得傲氣十足,帶着命令的口氣說道。
“說什麼呀,有什麼好說的。我說你這人怎麼這樣呀,一見面就問我這個,你煩不煩。”安雲萱死要面子活受罪,總不能跟他說,剛才被他電到了吧,而且臉紅得像柿子一樣。
“我就是這樣子,我樂意,怎麼了?”龍君冽虎青着臉,“你要不說的話,我現在就走,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裏喂狼。”一邊說著,龍君冽已經站起身來,玩起了威脅。
安雲萱一下子急了,連着哎了幾聲,不滿地抗議道:“這算什麼呀,你這分明是落井下石,你逼良為娼,真是一點君子風度也沒有。”死小子,算你狠,夠種。
“沒錯,我就是一小人,想要找君子的話,找你的哲哥哥去,別來煩我。”龍君冽軟硬不吃,懨懨地飛了安雲萱一個白眼。
“找就找,哼!”安雲萱亦是傲嬌地別過了頭去,也是個不服軟的主。
“你,你真是沒有良心,居然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剛才要不是我,你都死無全屍了。”開口說一句他想聽的話就這麼困難,難道要她表名她對自己的真實心意比要了她的命還要可怕嗎?他好歹也是美男排行榜上的前三甲,怎麼會這麼沒有出息地栽在這個女人的手上,哦,天啦。
“誰讓你英雄救美了,多管閑事。說不定,再等等就會有個比你更加英雄了不起的帥哥出現救我。”安雲萱毫不客氣地回擊着,不知道為什麼,看着龍君冽生氣,她的心裏就有種說不出來的滿足和快感。
“你……”龍君冽一時間有些吃癟,無可奈何地看着安雲萱,生氣地哼了一聲,“那你就在這裏等着你的英雄帥哥來救你好了。”一面說著,扭頭就走,整個人飛身一縱,便跨上了馬背。
“龍君冽,你這個混蛋,你等等我!”安雲萱沒有想到龍君冽竟然和她來真的,跟着急了起來,踉蹌着站起身來,卻覺腳下一痛,整個人都摔倒在了地上,心中只覺得委屈難當,懊恨不已,嗚嗚嗚地趴在地上大哭了起來。
龍君冽心裏也不是滋味,一面從馬背上跳了下來,臭着一張俊臉,一邊拍了拍安雲萱的肩膀,又用身子撞了她一下,老大不高興地道:“喂,別裝了,頂多我不逼你就是了。別哭了,哭起來心煩。大黑夜的,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把你怎麼了。”
安雲萱卻是將頭埋在膝蓋之間,一個勁地抽泣不止,全然不理會龍君冽。這個混小子,脾氣臭就算了,對待喜歡的女孩子就是這樣惡劣的態度,以後真要和他在一起的話,日子怎麼過。安雲萱越想越覺得憋屈,哭的聲音更大了。
龍君冽一臉沒轍地看着安雲萱,靠着她的身邊坐下,一臉的凝重和無奈之色,仰頭看着天上的淺月,哀哀地吁了口氣:“我知道自己跟君哲比起來,差了十萬八千里。雖然我從小就被欽定為太子,但是我的心裏一點兒也不快樂。從小到大,君哲什麼都比我優秀,朝中的大臣大部分都是站在他那邊的。你爹又是他的啟蒙師父,他想把你嫁給君哲,我一點也不奇怪。可是,可是我就是不甘心,我沒有辦法控制自己,從小到大,我就喜歡你,喜歡和你在一起的感覺,哪怕是你心裏沒有我,我還是喜歡你。萱萱,你明白喜歡一個人,而那個人卻對你視而不見的痛苦么?現在的我,天天就活在這種痛苦裏。有時候,我也好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麼這麼沒有出息,要發瘋的喜歡你。你長得也不是國色天香,脾氣又不好,身材也就那樣,怎麼我就會喜歡上你了,我是不是中邪了。”
“是啊,我不是國色天香,我身材不好,那你去找你的雪瑤妹妹去呀,她是美人胚子,身材有貨有料,你找她去,找她去,別管我。”安雲萱抬起頭來,惡狠狠地瞪了龍君冽一眼,這個臭小子,明面上把自己說得像是有多麼委屈一樣,實際上卻是在挖苦諷刺自己。他會安慰人嗎?太可惡了。
“什麼雪瑤妹妹,別這麼噁心行不?我都不記得她長什麼樣子了。”龍君冽一邊捉住安雲萱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安雲萱,“除了你,其他的女人我都沒有興趣。萱萱,在你的心裏,君哲就那麼好,我就那麼差嗎?既然我那麼差勁,為什麼唐貴妃說我壞話的時候,你又要幫我說話?你這樣子,會讓我有幻想的,會陷在裏面出不來的,你知道嗎?”
聽着龍君冽的這一番話,看着眼前這個誠摯而認真的小男人,安雲萱心裏湧起一絲莫名的感動和甜蜜。為什麼,為什麼看着他的時候,她的心會噗噗跳個不停,為什麼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可以無拘無束,而和君哲在一起的時候她總覺得他是那樣高高在上遙不可及。
她不是不喜歡他么?可是一個人的時候,她想得最多的人居然是他。而君哲,甚至連她的夢裏都沒有出現過。她甚至喜歡他對自己發怒的樣子,喜歡他和自己鬥嘴鬧架的時光,喜歡他孩子氣中略帶一點邪惡的感覺。
完了,完了,什麼時候開始,她對這個男人有了這麼多的回憶,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會愛上這頭有些自以為是的豬。
“誰幫你說好話了,我只是看不慣唐貴妃趾高氣揚的態度而已,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你少自作多情了,我,我就是想滅一下她的威風。”安雲萱死鴨子嘴硬,哼了一聲,一臉傲嬌地看着龍君冽。
“是嗎?我早該明白的。你的心裏就只有他,又怎麼會……”龍君冽悵然若失地說著,表情顯得很是酸澀,一邊聳了聳肩膀,“你說得對,我應該君子一點。既然你和老三兩情相悅,我應該成全你們的。你放心好了,回了宮之後,我不會再纏着你了。”
看着龍君冽這樣失望難過的表情,聽着他這樣哀傷憂鬱的回答,雲萱的心裏很不是滋味起來。原本以為,他會一直不死不休地糾纏下去,跟她鬥嘴,鬧脾氣,可是出人意料的,他卻顯得這樣的平靜和安詳。他的目光是那樣的柔軟而深邃,獃獃地看着,讓人不自覺地沉迷了下去。
她一直以為,阿冽只是和自己鬧着玩的,像他這樣衣食無憂,高高在上的王孫貴胄怎麼會對自己這樣一個平凡無奇的女孩子上心了。可是,看到阿冽這樣失落黯然的神色,她的心裏亦是沒有來由地揪了一下。
“其實我……”雲萱咬了咬牙,想說些什麼,還沒有等她把話說下去,龍君冽已經將她橫抱了起來。雲萱啊了一聲,一臉慌亂地看着他:“你要做什麼,放我下來。我告訴你,雖然我現在受傷了,不代表你就能,就能亂來了。”
“你能別這麼聒噪嗎?誰要亂來了,真把自己當天仙美女了,我對你已經沒有興趣了。”龍君冽懶懶地白了她一眼,一副臭臭的表情,顯得不可一世。
“沒興趣你還抱着我,放我下來。我對你也沒有興趣,哼。”安雲萱沒來由地生起了悶氣,回瞪了龍君冽一眼,明明吃了自己的豆腐,還說得這樣輕鬆,他真是好意思。
“腳都傷成這樣了,你要下來走的話,隨便你,變成了瘸子的話可別怪我,長得也就是個中上水平,把腿一瘸,看老三還要你不?”龍君冽大刺刺地道。
“什麼呀,人家才不會和你一樣,以貌取人。他欣賞的是我的氣質,喜歡的是我的內在美,你這麼庸俗膚淺的人是理解不了的,永遠也到不了那個境界。一天到晚兇巴巴的,不可一世,就知道暴力,哪個女孩子敢喜歡你。也只有……”後面的話安雲萱迅速地卡在了喉嚨里,天啦,她怎麼會有這種想法,難道自己真的看上這個暴力色情狂了。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錯覺,一定是錯覺。
“打扮土鱉就是你的氣質?說話粗魯就是你的內在美?呵,老三的品味還真不是我這種境界的人能夠體味到的。”這個女人也太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不過,他就是喜歡她這種樂天而成的性子,不會藏着掩着。
“你混球,你可惡,你討厭,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擊我。”安雲萱一臉泄氣地看着龍君冽,這個男人簡直是個毒舌,居然把她說得這樣一文不值。安雲萱懊憤不已,一面在龍君冽的懷裏掙扎着,小手在他的胸口一頓亂捶。
“再亂動的話我就把你扔這兒不管了,你就不能淑女文靜一點嗎?老三喜歡的可是溫柔賢惠的女人,當心人家反悔不要你了。”龍君冽依舊一副高高在上的臭臉表情,冷冰冰地說道。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就這麼粗魯,不行嗎?誰叫你長得這麼欠扁。”安雲萱不滿地嘟囔着,哼了一聲,懨懨地飛了一個大白眼,下意識地圈緊了他的脖頸,將頭埋在了他的懷裏。
他的懷抱是那樣的溫暖,那樣的寬厚,被他這樣小心地抱着,她好像掉進了一堆棉花里,暖暖的,軟軟的,讓人無限的留戀。好想,好想就這樣被他一直抱着,沒有盡頭。
龍君冽的身子一僵,目光熱烈深沉地看着安雲萱,重重地吐了口氣,緩緩地站定,俊逸的面龐上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悲傷。
年少時,他一直追在她的身後,飽受她的欺凌和嘲諷也從不退卻,只是希望她可以多注意自己一點,可是她和所有的女孩子一樣,目光深深地被那個從小就卓爾不凡,風華絕代的龍君哲吸引。
如今,他滿身榮耀,羽扇綸巾,一代倜儻俊才,他以為自己終可以站在和龍君哲相同的高度,爭取那一份青梅竹馬的美好朦朧,可是她的目光依舊不曾為他駐足停留,她的心裏,至始至終都不曾有過他的位置。
十年的時間,他依舊追不上她的步伐。十年的努力,依舊換不來她溫情脈脈的一瞥。十年的相思成眠,依舊無法入她深閨清夢。
這一刻的貼身相擁,也許是老天爺可憐的饋贈吧,她在他懷裏,可是她心裏的人,卻不是他。
“龍君冽,你這個笨蛋,平常那麼霸道流氓,今天這麼好的機會,幹嗎不吭聲了,你會不會追女孩子呀,你個白痴,你不會色情無賴一下嗎?”安雲萱半低着頭,目光有些羞赧,臉上開始發燒起來,心裏一邊想着,這個可惡的流氓,今天怎麼這麼君子了,居然不對她動手動腳了。
白馬忽而間驚惶地嘶吼一聲,高高地抬起了蹄子,四周緊接着一陣陰風颯颯,清謐的幽夜裏,十個黑衣蒙面的殺手從林子裏魚貫而出,當中一人手握長劍,直朝龍君冽的面門刺了過來。
龍君冽衣袍一擺,倉促地往後一退,左手一擋,緊緊地護住了安雲萱的後背心,嗤地一聲,左手腕上已經劃開了一道口子,龍君冽伸腿一踢,挽起一截斷木朝着那殺手撞了過去,那殺手悶哼一聲,手中的長劍脫手飛了出來,重重地倒在了地上,龍君冽側步一拐,順手接過了落下來的長劍,跟着往後一刺,另一個從后偷襲過來的殺手剛剛近身,便被他刺破了肚皮。
安雲萱一時間嚇得臉都白了,看着將他們圍在垓心的八個黑衣殺手,身子有些啰嗦起來,顫顫發抖。
“別怕,有我在。”龍君冽溫聲而語,緊緊地將她攬在懷裏,目光清冽憤然地看着這八個黑衣刺客。
“你的手,血,流血了怎麼辦?”安雲萱咬着牙齒,看着他流血的左手腕,聲音有些發顫起來。
“我沒事,你別慌。聽我說,待會我會分散他們,我會把你送上馬的。上了馬你只管走,不要回頭,明白了嗎?”龍君冽呼吸顯得有些急促,輕聲地說道。
“不要,不要,我怕,我不離開你,我不要一個人走,我怕黑,我要你陪着我。龍君冽,你別想丟下我一個人。”安雲萱緊緊地拽着他的手,狠命地搖了搖頭。
“你怎麼這麼麻煩,不走的話,你死在這裏好了。”龍君冽瞪了安雲萱一眼,有些氣憤地道。
“對,我就是這麼麻煩,從小我就是個麻煩精,你休想甩掉我。死就死,十八年後又是一美女,哼。”安雲萱卻是一點也不領龍君冽的情,別過了頭去,亦不負剛才的膽怯和畏懼,緊緊地靠着龍君冽。
她再怎麼笨再怎麼傻也不會不明白龍君冽的心意,面對眼前的這八個殺手,他們兩個想要逃出去的話,那是太難了。而他想着的不是自己,而是她,從頭至尾都在為她考慮。這世上,有這樣一個男子愛自己如生命,那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真是郎情妾意啊,到了地府再去卿卿我我吧。”當中一名黑衣殺手冷哼了一聲,甩手就是一劍,急速地向著龍君冽刺了過來。龍君冽一把將安雲萱擋在身後,一個下腰,長劍一指,刺中了來人的小腹,跟着又是一個側翻,反手再一劍,逼開了想要對安雲萱下手的刺客。
“走。”龍君冽一把抓住安雲萱的手,飛速地往前奔,另有兩名殺手一左一右地朝着他夾攻了過來,橫中一劈,應是將他們兩人迫開了。安雲萱只覺得劍氣襲人,踉蹌着往旁邊倒了下去。
龍君冽俯身一字撕開,長劍繞着周身一環,掃中了兩名刺客的下盤,跟着往上一躍,已經刺穿了一人的咽喉。
“漂亮,龍君冽,你好帥,太給力了。”安雲萱看得眼花繚亂,一邊揮拳舞腳,忍不住高聲喝彩起來,沒有想到這小子武功居然也是杠杠的嘛,還以為他除了驕奢淫逸,貪戀女色之外就沒有別的長處了,今天沒有想到他還有兩把刷子,殺人都殺得這麼帥氣非凡。
“左邊,右斜角。”安雲萱連連地喊道,龍君冽已經應聲變位,一個側空仰翻,連刺兩劍,擊斃了當中一人,酷酷地朝着安雲萱做了個勝利的手勢。
“呼”地一聲,安雲萱還沒有明白怎麼回事,已經有一名殺手朝着她猛刺了過來,安雲萱嚇得大叫了一聲,情急之下將隨身攜帶的迷魂藥朝着他扔了過去。那殺手只覺得頭腦一片混沌,兩眼一黑,身子無力地倒在了地上。
“姑奶奶不發威,當我是病貓是不是。”安雲萱淘氣地衝著那名不甘心倒下去的殺手做了個鬼臉,嘻嘻地笑了笑。
“小心。”安雲萱正自得意自己一個弱女子也擺平了一殺手,還沒有反應過來,龍君冽整個人已經合身向著她撲了過來,把她推到了左側,一名殺手從后繞開,長劍一頂,直直地刺進了龍君冽的左胸,跟着飛起一腳,將龍君冽踢翻在地,龍君冽整個人已經被踢飛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一旁的杉樹上,唔地一聲,龍君冽只覺得眼冒金星,頭輕腳重,一口熱血從嘴裏噴了出來。
當中一名殺手卻是下了狠心,眼中寒意涔涔,殺機畢現,手中長劍直指龍君冽的心窩刺去。龍君冽咬了咬牙,想要挪動身子,無奈剛才那一劍傷得太重,怎麼也提不起力氣來,只得獃獃地看着殺手衝過來,自己卻沒有還擊的餘力。
安雲萱一張小臉嚇得慘白,大叫了一聲“阿冽哥哥”,拼盡了全身的力氣朝着龍君冽奔了過去,整個身子擋在了龍君冽的前面,緊緊地將他壓在了身下。
龍君冽亦是驚駭惶恐地看着安雲萱,還沒有來得及推開她,便見得一道銀亮的光華閃過,清謐的幽夜裏響起六聲叮音,連着六道銀白的劍華在周邊綻裂開來,餘下的五名殺手還沒有來得及出招抵禦,脖頸處已經裂開了一道細長的口子,鮮血汩汩直冒,飛濺了滿天,堪堪倒在了地上。
曠野中央,一襲絕冷的紫衫少年遺世獨立,目光清幽深遠,面色酷冷陰翳,手中的長劍散發著冰冷蒼涼的雪輝,零星地點綴着幾滴嫣紅,傲漠瀟瀟地立於清頹的幽夜裏,那樣的出類拔萃,卓絕超然,脫塵出俗。
一劍連殺六人,擁有這樣絕世劍法的人在當今武林之中也是罕見。安雲萱亦是察覺到了身後那一份令人窒息和敬畏的幽冷,緩緩地側過身子,目光喃喃地對向身後出手相助之人。
紫衫少年亦是一臉孤傲地看着她,眸子裏似乎還隱藏了些許憤懣和妒意,但隨即消逝不見,面色淡淡的,眼神淡淡的,靜然清冷地掃了安雲萱一眼。
“皇甫寒,怎麼會是你……”安雲萱臉上亦是露出一絲欣喜之色,十分詫異地叫道,一面從龍君冽的身上爬了起來。
“不能是我么?”皇甫寒唇角揚起一絲孤傲的冷笑,淡淡地反問,叮地一聲,碧芒劍已經退回了劍鞘之中。
安雲萱有些結巴地看着皇甫寒,又望了望被他解決的刺客,啊了一聲,不可思議地看着皇甫寒,由衷地贊道:“高手,高手,簡直是太帥了,太厲害了。”
“小兒科,過獎。”皇甫寒也不謙虛,淡淡地回道。
龍君冽氣得一陣胸悶,這是什麼意思嘛,他就是在譏諷自己是只菜鳥了,連幾個殺手都應付不了。最可氣的是,這個死女人居然只顧着和皇甫寒眉來眼去,完全無視他這個重症傷患,看她一臉花痴滿眼星星狀他就慪火,他才是捨命護花的人哎,怎麼可以這樣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