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贈妾

第七章贈妾

大宋的馬車是兩輪的,這會套了雙馬,感覺有魏公公在車上,那馬蹄都邁得很吃力,去到地頭,已然是正午的時分。趙判官頗為緊張,不住地拉扯着袍服。他剛才嘔吐之後,污物倒是有蘇東坡的侍妾去清理,但狂吐之際,噴濺到袍裾之上,卻是難免的。

趙判官那不是一般的緊張,連擺清在案几上,十幾顆血腥的人頭,都讓他熟視無睹了。

劉瑜實在看不下去了,蘇東坡和魏岳在場又不好講,下了馬車,方才低聲對趙判官說道:“趙大人,你難道以為,那位會來見你我?”

他說的那位,自然就指歐陽修了。

這話把趙判官問了個結巴。

他不就是以為可以見到歐陽修嘛,要不這麼緊張幹什麼?要不在車上,一路偷搓着袍裾上幾處污跡做什麼?得見貴人,衣冠不整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不就是冤枉了么?別看都是當官,他真見不着歐陽修。

普通六品以上的朝官,趙判官都不太可能見得着。

包括此時權發遣開封府的翰林學士鄭獬,這位是真正的權發遣,不同於劉瑜那等惡意滿滿。因為開封府對鄭獬來說是高了二等的,低品級官員,任高品級的差遣,便謂權發遣。

當然,人家不單是正牌進士,還是狀元!

趙判官是肯定認得狀元及第的鄭獬,但鄭獬卻是不會知道他是誰的。

更別說歐陽修這種級別的領導了,趙原當然更加是沒有機會被召見。所以才會如此緊張。

“放心,他不可能來安排這等事的,便是辦完了,也不可能他來聽取彙報。”劉瑜拍了拍趙判官的肩膀,跟着蘇東坡身後,向那高門邁步而入。他不說還好,這麼一說,趙判官更迷糊了。

能混到進士的,都是學霸里的學霸,真是書獃子的,也沒幾個,至少趙判官不是。

那麼他就有個疑問了,劉瑜怎麼知道歐陽修不會來直接安排這事?他為什麼會對這些事體如此清楚呢?

不過一入得內去,卻就不容趙判官胡思亂想了。

這房間不大,橫豎十步左右,除了蘇大鬍子和魏岳之外,另外還有兩個人。

不過所有下人、侍從都被打發下去了,幸好劉瑜是對蘇東坡馬車上的侍妾說了一句:“姑娘就不必避嫌了。”

要不然這房間的眾人,連個茶水都得自己張羅。

沒有人說什麼道德文章或是引經據典。

“職方司這方有勾當公事的員外郎殉國,還有書吏三名失蹤。”開口的是職方司的主事。

趙判官聽着一頭霧水,而不等他回過神來,又有另一位武官,不管人家認不認得自個,趙判官便是認得這武官,這位是高品的橫班官:“未將得報之際,據圖錄失竊已有三個時辰,期間所有當值軍兵都已按冊拘拿,有兩個軍兵不知所蹤。”

他們還要再說,劉瑜卻是懶懶地開口道:“說點有用的吧?怎麼不說話了?比如案發離現在多久了?你們對當值軍兵用了刑之後,問出什麼線索?”

一連串的問題拋出來,不論那橫班武官還是職方司的主事,都下意識地低頭。

連魏岳也極是尷尬,這件事一開始就是讓皇城司在主導,結果什麼也沒有查出來。

要不是歐陽修提起來,魏岳是真的忘記了這個坐了兩個多月冷板凳的劉瑜了。

劉瑜看着這些人的模樣,也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麼東西來,於是換了個方式:

“到現在幾個時辰了?被拘軍兵,有沒有用刑弄死的?”

這回倒有了答案,魏岳悶聲悶氣地說道:“到現在七個時辰,那些當值軍兵,有三個熬不過刑死了。”

“用刑的人可有查過?”

魏岳不得不再次搖了搖頭,

劉瑜又再問了幾個問題,全都沒有答案,他也就明白了,這幾人不是來協同自己辦案的,而是來做一個移交的——就是這樁事不再跟他們有相干。

“行了,先這樣吧,散了吧。”劉瑜也就沒有再問一下,領了趙判官,便起了身,準備向外行出去。

對於劉瑜近乎目中無人的行徑,趙判官頗有些擔憂,應該說,是很擔心。

大宋文貴武賤,那位橫班武官品級高些,倒也罷了;但職方司的主事,那可是穿緋色衣袍的,怎麼也得六品以上,一個七品的王參軍都已經足夠把劉瑜搞到將死了!至於魏公公更不用說,那是皇城司本就是橫行的衙門,何況於魏公公這皇城司的大佬?

其實單一個蘇大鬍子,搞死他們倆都是綽綽有餘的,別看人家也是和劉瑜一樣的大理寺評事。歐陽修是他座師,名滿天下、風流才子這八個字,更不是說笑的,這大理寺評事,可跟劉瑜大大不同。

不過在場四位似乎並沒有不滿劉瑜的態度,反倒了是舒了口氣的感覺。

魏公公拍案說道:“猴崽子,咱家今天被你逼得去做那江湖混混、軍中兒郎殺人斫頭的勾當,這差事要是辦砸了……”

不過面對這皇城司大太監的恐嚇,劉瑜雖停下步子來,卻依然沒有什麼好臉色給他:“那也輪不到你魏公公來動手,朝廷總得有人背鍋,到時明刑正典,該怎麼樣就怎麼樣。看在我幫你們幫鍋的份上,你們幾位到時往天牢裏給我送點吃喝,我自己擔下就是了。”

這時邊上的蘇東坡,卻攙着鬍鬚,對那侍妾說道:“如夢,子瑾剛才讓你留下,看來是動了春心,你歸他去。”

“公子!”那喚作如夢的侍妾,一下子眼眶就紅了,她沒有想到,蘇東坡竟這樣就把她隨手送人。她雖家中貧寒,自幼淪落在歌舞班中,但也是鳳陽名妓來着,這名妓可不是後世專做皮肉生意的那種,人是賣藝不賣身,或者說,吊起來賣的。

就是仰慕蘇軾文採風流,才會甘心自個用積蓄贖了身,投到蘇軾門下的。

誰知這蘇公子,竟如此無情!

何況這劉瑜,還是個特奏名啊,就是連個才子都算不上。

當真是睛天霹靂一般,叫這如夢,怎不心肝寸裂?

“你別哭,我看着難受。”劉瑜是真看不下去,對那如夢勸了一句。

又回身走到蘇東坡身前:“身契呢?”

“我還隨身帶着侍妾身契?”蘇東坡也火了,哪有人這樣的?送了侍妾,自然晚些時候,身契便會奉上,哪有這麼當面就來討要,這也太不講究了!

劉瑜走到如夢身前,對她道:“別哭,等他把身契還來,我幫你想法子改了籍,還你個自由身。”

誰知這如夢,看着膚白如雪,身姿婀娜不說,那狐狸臉上更是眉如遠山,目如秋水,看上去當真是嬌滴滴的美人,那性子卻是剛烈無比,抬頭對劉瑜慘然一笑:“奴不過是自悲身世,與劉公子何干?”

不單如此,說著便向邊上粗大立柱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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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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