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晚了一步

仍是晚了一步

那小小瘦瘦的身影俯下地時,也只得小小一坨。

黎夜爬在不遠處的山包上,看着心裏就老大不爽快,過得這麼卑微,活得小心翼翼,到底為了個啥?!

煩!

狼鼻子裏噴了幾噴。

小丫頭叩着頭還不起身,它只得嗷了一聲。

小丫頭抬頭東張西望,瞧着又有點兒傻呼呼的可愛。

到底是自己老婆,傻也是自己的老。黎夜只能自我說服,誰讓他大她萬萬歲,他大神有大量,跟個小不點兒計較,沒意思。遂踱着傲慢的步子,走下了山包,來到小丫頭面前。

小妙妙看到從草叢裏走出來的大灰狼時,背心早被汗浸濕了。這狼身高足有兩尺,身長也有五尺,站起來的話比她都高好多。體形更是她的兩倍有餘,要真撲上來,她絕計是現場交待得乾淨溜溜兒。

她在這裏砍柴有一年多了,沒聽說這山裏有狼。大人們都說狼叼崽狼叼崽,狼最喜歡吃小孩子。可是這匹狼明明救了她,她覺得它應該是那些說書先生說的“山神”。它幫她制服了臭地痞,它就是她的救命恩人。

她未讀過書,也知恩圖報這個道理。

“山神,這個肉骨頭是差了點,以後,以後我會找更好的,你……你別嫌棄啊!”

黎夜:媽的,他從開蒙之後就沒吃過生血肉了。

看着小姑娘投來的期待眼光,又純又萌,大灰狼眼一閉,叼起那肉骨頭跑掉了。

小妙這方安下心來,山神受了她的貢奉,有來有回,才是天理循環、因果有報的好緣法,否則只她一面索取,便有違天理,日後恐遭天遣。

此後,有了大灰狼幫忙,小妙的砍柴工作愈發輕鬆。

漸漸的,一人一獸的關係也更加親密。小妙用多出來的柴火悄悄跟人換了肉骨頭,還把主人節日賞賜的糕點、烤膜拿來與大灰狼分享。大灰狼給她抓了不少山禽,讓她拿去鎮上換了錢買零嘴吃,養身子。

看着小丫頭的笑容越來越多,身子骨也壯實起來,黎夜頗有成就感。

養個小豆丁,跟養個成年人的感覺很不一樣的。他只稍為她做點什麼,她就一臉崇拜地不得了,那純摯的眼裏只有全然的信任和依賴,極大滿足了純爺們兒的虛榮感。現在,他好像有點兒理解她那麼重視小烏龜,這過程真挺有成就感的啊!

不是說以前的妙妙不好,他不曾參與她成長的25多年,她也沒跟他說過她真實的來歷。兩人之間的親昵,始終隔着一層隔膜。他向來粗心,對這些也並不看重。而今在輪迴盤裏,他眼裏只有她時,便多了些想法。

這夜星斗滿天,黎夜正忙着給劈柴。突然面前草木扭曲一瞬,飄出一個虛浮的人影。

“司命,你怎會來此?”

司命前後左右打望一圈兒,忙道,“我這不是來幫你做人嘛!咳,不不不,我也是想到個法子,讓你能以人類身份,近距離地保護你家娘子啊!”

黎夜目光一凜,本來幽綠的狼眼裏迸出絲絲焰色來,“說。”

司命搔了把頭,將自己想到的法子說了一通。隨後一人一狼便離開了山林,沿着江岸而去。

之後幾日,小妙來山中,只看到一大堆的柴火,再不見山神。她拾了一日的量,還等了一陣也沒等到大灰狼,只得悻悻而歸。

與此同時,那地痞的傷差不多養好能下地了,他第一件事便是摸到員外家去蹲點,實施他心念了數月的報復計劃。不想便打聽到一些不同尋常的情況,譬如小妙砍柴的能耐漸長,竟然還能從山中揀來野兔、野獐子換錢。

想想一個十歲未及的小丫頭,哪來那麼好運氣?!若說之前大灰狼襲擊他算是個意外,但這沒事兒就能揀野味的運氣,連巡山的獵戶都碰不上,她一個砍柴丫頭能成?

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一日,小妙妙領命去市集買冬碳,發現周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甚至有婆婦和小孩突然衝出來,朝她扔臭雞蛋、爛菜葉子,吐口水,罵她“妖孽”。她不明所以,還是好心的賣碳翁告訴她情況。

“小丫頭,你早前是不是被山中灰狼救過?”

“是呀?”

“那你可是……得了那灰狼相助,在鎮上拿野味兒換銀子?”

“這個……”

“哎,那些扔你的人都是獵戶家的,他們曾遭野獸襲擊,傷了男人死了阿爹,自然憎惡至極。你與那等異類為伍,豈不招了眾怒。且莫再逗留,趕緊回去吧!”

“不,我,我沒有與異類為伍,我只是……那是山神保佑我呀!”

老翁搖頭,“傻丫頭,哪裏有什麼山神!獸都是吃人的,跟人做交易的獸許是妖物所化,他日怕是要連皮帶骨地償還於它們。”

小妙嚇得跑回員外府,卻在半路上遇到了那被咬破相的地痞,並兩個同夥。

“抓住她!媽的,員外府不認帳,老子就把她賣到怡紅院去,給老子睡出這三個月的葯湯錢。”

“嘿嘿嘿,這小娘皮才幾月不見,倒長出二兩肉來,看來那妖狼把她養得不錯。”

“兄弟們,還等什麼,把這小妖孽賣了,換銀子喝酒去!”

小妙妙看着僅僅幾步遠的員外府大門,只有恐懼不安。

同時。

鎮外數里,一輛馬車正疾馳而歸,車上正半躺着一個青衣公子,臉色蒼白,咳嗽不斷。

隨行小童很擔憂,“公子,您燒都沒退,應聽大夫的話再在驛站多歇幾日,也不遲啊!這樣子急馬催鞭的,等……”

“閉嘴!主子還輪到你來教訓了不成!”

員外公子,哦,現在殼子裏已經換成了咱們神君大大。這具身子正是司命星君費了好些功夫,給黎夜尋來的外掛。藉機進入林妙妙的輪迴盤,助其渡劫。

從狼脫生為人,也頗費了些功夫。因為是佛主的輪迴盤,必須先出來,再以上神之力,入司命編寫的運簿輪迴盤。司命再利用自己的專長能力,將新編寫的運盤與佛主的輪迴盤無縫銜接起來。這其中的門道,繁瑣,打三界法則的擦邊球操作,就像是現代的“木馬病毒”一個道理,很費了司命一大把功夫才搞定。

黎夜並不怎麼滿意這麼個病央子身體,但這也是沒辦法的。誰讓他是以BUG的身份,進入佛主輪迴盤,否則就得繼續當禽獸。

兩相權衡,在人類的世界只有做人,才能有更大的施為,便也忍了。

當他們一行車馬進鎮子時,卻聽說員外府門前發生了一起命案。

“哎,那些地痞真是太無法無天了。”

“聽說他們是來報復的,那地痞被狼咬,都是因為那小丫頭。”

“這小丫頭自那之後,就常從山裏拾回不少野味兒來,聽說泰半是跟妖孽有了關係。”

“難怪,我說一個小丫頭哪業那麼大勁兒,竟然把那地痞的眼珠子都摳出來了。”

“嘖,我可親見了的,那丫頭眼睛都發紫的,定是被妖孽所染,留不得了。”

“死了也罷,死了這孽緣便了斷了,省得再出來禍害其他人吶!”

黎夜被書童扶着,還未進門,便聽得牆邊一堆吃瓜群眾,你一言來我一語,最後竟然口口聲聲說他老婆是“妖孽”,氣得他當場一口鮮血噴出來,驚動了員外府里裡外外的人。

“該死的,誰殺了我……”

要不是司命還隱身一旁提醒,神君大大就要突嚕嘴了。

他咬牙切齒,雙眼通紅,也不知是被燒的還是怒氣上頭,“誰竟敢在我府門口肆意傷人,這人還是咱們府中的人。如此被人當街打臉,這府里就沒有個管事的干點正事嗎?”

“少爺息怒,這都是誤會,那丫頭只是個粗使丫頭罷了。死了也便……嗷——”

管家被一腳踹臉上,半晌沒爬起來。

府中上下人全驚傻了眼兒,在他們印象里,上城裏私塾讀書的公子向來體弱多病,卻知書答禮,連臉都不曾與下人紅過,怎會突然發這麼大脾氣,就為了一個根本沒見過面的小丫頭。

黎夜可管不了那麼多了,在院中橫衝直闖,終於在後院門處,看到了正在收斂屍首的人。

一塊破席子裏,只露出一縷黃丫丫的頭髮。

妙妙……

“神君,還是莫要再看了。不如咱們去下一個輪迴……”司命不忍地移開了眼。

黎夜很固執,他衝上前扒開破席,周人都驚呼不迭,他一概不聽不聞,眼下只有這小小一副殘軀。這滿身的傷痕,小臉都被打得面目全非,跟記憶里那張怯怯的笑臉,完全無法對應。可見在死前,她遭到了多少毒打和折磨,簡直令人髮指!

“混帳東西,我要他們千刀萬剮,下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吼完這一句,少爺噴血倒地,直接暴斃。

此後,地痞們因為氣死了員外府的大少爺,全無好處場。

……

回到司命君的精舍中。

黎夜的憤怒半分未散,攥着司命嗷,“快,用你的命盤把我投到她身邊,我不能再看着她如此慘死下去。”

“不可,司命這個法子行不通。”靜靜大師打斷。

“放屁!明明只要再快一步,再快一步我就能救她。”黎夜不甘地吼。

靜靜大師低念佛號,焚音悠悠回蕩,萬年不變的沉靜面容隱隱顯出佛主垂眉斂眸的慈和寶相來,四周浮蕩起千條萬絮的瑞氣,慢慢化去男人周身攪動的戾氣。

“神君,”他緩緩開口,“上一個劫難,你未及出手,妙妙仙子僅是餓死。這回,你以狼身參與其中,助益已經超過她所應承受的業,才至她慘死。”

“你說什麼?”

“若你只是嚇唬住地痞,很快便有獵戶相助。那地痞一次不成,雖有不甘,亦不會因受你所傷而懷恨在心,伺機報復小妙。佛主的輪迴盤是不允許外力滲入,破壞輪迴者的修心之旅。否則,便會產生同等的反噬。你幫她越多,她日後遭到的業力反噬,只會加倍。”

黎夜受不了,大吼,“難不成你讓我看着她吃苦受累,什麼都不做?”

從未有這一刻,天界戰神感覺到如此無力,難受,憋屈。

每每回想那一幕幕,都似有鋼針扎心,他第一次償到錐心刺骨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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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神君默哀三秒。加油!還有好多動物牌等着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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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神被休後天天火葬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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