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大結局
陵洲是座清冷又沒有人情味的城市,春天來的時候又像是剛剛蘇醒,潮濕的空氣也變得清冽。
新年跨了過去,蕭彥將房子翻新了一遍,房子裏的酒窖被騰了出來,給林緲放樂器。
幾個清閑的女人湊在一起總是會想盡辦法找樂子,林緲和枯荷便是。
開春那天她們的琴行開業,規模不小的店,前期資金就花了林緲三分之一的積蓄,但開起來之後但也能從中找到樂趣。
經常會有來挑選樂器的小朋友在店裏彈琴,林緲能聽不懂太多,只覺得自在。
枯荷偶爾還要去接杏兒放學,放了學她們便一塊到店裏來。
杏兒每天都會扎兩個翹起來的羊角辮,用五彩的橡皮筋綁着,很是可愛,每次蕭彥在店裏等林緲時杏兒便會像他的尾巴,四處跟着他跑。
蕭彥原本不喜歡孩子,可杏兒確實例外,她有時伸着胖乎乎的手要蕭彥抱,圓滾滾的眼睛一垂,便會甜甜的叫聲:“舅舅,抱。”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蕭彥成了林緲口中的女兒奴。
杏兒得到了他很多的溺愛,小朋友喜歡的東西蕭彥都會帶給她,來琴行的時候也會帶上一份糖。
蕭彥將她抱在腿上,她乖乖吃糖,他在電腦上整理資料。
杏兒手一滑那顆棒棒糖便從蕭彥的西服袖口滑下去,沾了些亮晶晶的糖漬。
蕭彥最受不了這些,他一動沒動,杏兒也被嚇的呆愣住,用小奶音結結巴巴道:“舅舅......是那個糖不乖......”
正巧這時林緲從他們身邊走過去,杏兒便像看到菩薩一樣從蕭彥腿上跳下去。
她站起來也就到林緲的膝蓋,忙躲過去喊到:“舅舅要打我。”
蕭彥無奈的轉身,“我一句話還沒說呢,怎麼就打你了,你這小人下次不給你帶吃的了。”
他說著猛地拿過紙巾擦了擦袖口的糖漬。
說的話要多不耐煩就有多不耐煩。
林緲半蹲下來捏了捏杏兒臉頰的肉,她喜歡的很,將她抱起來又在臉上親了一口。
隨即盯着蕭彥,教訓道:“你怎麼能跟小朋友這麼說話呢。”
“對,還威脅人。”杏兒也跟着附和。
蕭彥看着她倆一唱一和的,怒極反笑,“屁大點,還知道威脅是什麼意思呢。”
杏兒嫌棄的撇撇嘴,“舅舅好笨,這都不知道。”
林緲聽着也覺得好笑,露出淡淡笑意,蕭彥卻氣的不行,隨手將紙糰子扔到垃圾桶里,蹭的站起來。
“趁着你爸還沒來接你,看我怎麼胖揍你一頓。”
話一出口杏兒一轉身,整個掛在林緲身上,蕭彥便不能跟她動手。
程饒和枯荷來接人的時候便看到杏兒一個勁的趴在林緲身上哭鬧,蕭彥則有怒不敢言的坐在一旁,氣鼓鼓的喝着水。
連程饒進來的時候都感覺到了一股殺氣。
“她又在鬧什麼?”枯荷皺着眉把杏兒從林緲身上抱了過去。
杏兒則先發制人的指着蕭彥,“舅舅說要胖揍我一頓。”
“我看你是挺胖的。”
被枯荷罵回去,杏兒才消停了不少。
晚上關店的事一般都是由林緲和枯荷輪着來,他們要把杏兒帶回去,最後走的便是林緲。
關了大堂的幾盞燈。
蕭彥站在一旁等她,大部分的燈都關了,只剩下幾排樂器架的裝飾燈。
林緲邊關邊走過來,她餘光看到蕭彥的側臉,溫柔無聲,“真的生氣了?”
“我怎麼會跟一個小孩子生氣。”蕭彥雙手背在身後,肩膀靠在牆上。
他忽然揚了揚下巴,指向樂器架最上面,“你以前彈的是那個嗎?”
這些是他的知識盲區,壓根不怎麼懂,只是覺得長得很像,都是陳舊的顏色。
林緲看上去,的確是琵琶琴。
雖說開琴行是為了打發時間,但多少也是要盈利的,這種樂器在當下較為冷門,進了貨也沒有賣出去過幾件,之後便一直放在架子上,無人問津。
“是啊。”林緲點點頭,又揶揄道,“你還能認得呢,挺不容易的。”
“原本是不記得。”
停頓了口氣,蕭彥目光打直,眼角傾瀉下溫柔的光,“因為是你彈的琴,所以記得比較清楚。”
“砰”的一聲。
林緲將全部的燈關掉。
四周陷入禁錮的黑暗,蕭彥緩慢的眨了眨眼,在黑暗裏握住林緲的手,他掌心乾燥溫暖,涼颼颼的風吹過林緲的面頰,她卻絲毫不覺得冷。
走出琴行,晚風涼涼。
林緲目光低垂,便看到蕭彥將袖口挽了一小段上去,是那塊沾到糖漬的位置。
露出手腕,那支很舊的表自從找到,他便一直帶着,沒有嫌棄,他像是個老古董般的存在。
上次蕭彥來接林緲,恰巧當時江植也在,便隨口打趣他,怎麼就喜歡帶一支不值錢的舊錶。
林緲將手指放到錶盤上摩挲了兩下。
“你很喜歡這塊表嗎?”她揚起頭來問。
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留下些清脆的響聲。
蕭彥聽到她的話顯得不解,無比真摯道:“你送的,當然喜歡。”
......
......
天不亮便下起雨來,暴雨持續到早晨,當天是蕭平和六十大壽,枯荷和程饒早早趕到蕭家一塊張羅。
看店的只有林緲一個人,就連杏兒放學接人的事也落到了她頭上。
這幾天蕭彥剛升了職,那個位置高高懸着,一個不小心就會被抓到小辮子,這幾天他都格外小心,也抽不出空去接送林緲。
林緲出門時隨便抓了把傘便趕到琴行,因為下雨的緣故,一整天都沒什麼人。
她訂好了鬧鐘,晚上準時早點關店去接了杏兒再一塊去蕭家吃飯,手機中途沒了電,她在琴行便睡過了頭。
醒來時正是黃昏時段,毛毛雨還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見不到半點陽光。
林緲拍了拍腦袋,關店又浪費了不少時間,趕到去幼兒園的路上恰巧堵了車。
六月份的天,暴雨來的時候是沒有徵兆的。
她正着急又聽出租車司機拍了下方向盤,罵了一聲:“這要堵到什麼時候。”
下雨天容易堵車,這是沒法避免的。
蕭彥的電話來的及時,他今天再忙也是要趕回家給蕭平和過壽的。
正想順路接一下林緲,趕到琴行時卻發現已經關了門。
周圍是雨滴的敲打聲和汽車鳴笛聲。
“你到哪裏了?”蕭彥溫潤的嗓音讓林緲焦急的心情也平靜不少。
她蔫了一口氣,“堵車了,我還等着要去接杏兒呢。”
“我先去接她,我們在幼兒園等你。”
權衡之下只能這樣。
那條路堵的厲害,蕭彥則是繞了遠路到幼兒園,讓杏兒乖乖在車上等着。
雨下的大,天黑的也早。
出租車到的時候蕭彥已經等了兩個小時,被杏兒提醒了一聲才看到從車上下來的人。
林緲離開琴行的時候雨不大,便忘了帶傘,剛下車頭髮就濕了一半,肩膀和後背都被打濕,有幾分狼狽。
夜色太黑,學校里已經沒了人,她忙跑到一旁的屋檐下躲雨,袖子也開始滴水。
蕭彥隔着擋風玻璃看她,雨刮器機械的工作着,視線不清。
是差不多的學校門口,和那年一樣的雨,這麼多年過去,林緲依舊學不會照顧自己和帶傘,她濕着頭髮,有幾縷粘在臉頰上,手指輕輕撥開,露出那張與十八歲相差不大的面容。
蕭彥忽然歪了歪腦袋,目光聚焦在一個點,心裏止不住為自己嘆息。
好看的女孩子太多,像林緲這樣能讓他一眼忘不掉的卻只有一個,她眉目的神韻明艷倔強,在他心裏和別人是永遠不同的。
出了神,杏兒在一旁戳了戳蕭彥的手,她笑吟吟的,蘋果肌都鼓起來,“舅舅,你還不去?”
“小東西,要你多嘴。”
蕭彥拿了傘下車,忽然閃爍起的車燈讓林緲看過去,她打濕的頭髮剛剛被扎了起來,變成一條馬尾,又回到了幾分青春的樣子。
看到蕭彥時一瞬間的陰霾也消失,林緲下意識要跑過去,卻恍惚見蕭彥沖她搖搖頭。
他走過去的幾步間,渾身的疲倦也一掃而空,傘身遮住林緲面前的雨,她跨了一步出來,濕氣帶着些寒。
蕭彥不動聲色的捏了捏口袋裏的東西,正要拿出來,林緲卻看了看車裏,“杏兒接到了嗎?”
“嗯。”
輕飄自然的一聲。
蕭彥的心思不在,他抬起手指,瞳底渾散着眸光。
他的思緒停頓,好半會兒,伴着雨聲問:“女孩子怎麼能淋雨呢,要記得帶傘的啊。”
眼前的場景因為暴雨有些茫茫霧霧的感覺,街道上分明還有路人,還有車輛,林緲耳邊卻是安靜,她愣了很久,直到蕭彥用紙巾擦拭掉她鬢角的潮濕。
他第一次這樣告訴她時,她不敢碰觸,不敢靠近,甚至不敢接受。
可她始終明白,他還是不分艱難險阻,走過了無數困苦,帶着渾身的光芒走到她面前,他一點點的將她心裏的黑暗點亮,再賦予溫暖。
她應該永遠愛他,永遠感激,林緲輕輕握住傘柄,揚起柔軟笑容,“這次換我給你撐傘。”
。